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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耽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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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团团开开心心推着小车去修缸。
本以为把缸放在焗匠那里,约定等过两天再来取修好的缸,就可以早早回家,花不了多少时间。
结果因为有了自己的平板车太过高兴,跟当地居民多聊了几句,就完全被拉入当地人的生活中去了,很多捎带脚送货跑腿等等的活都叫上了她。
“这小车真不错,是木匠新打的么?”
“不是,林牧做的!嘿嘿。”
“嚯,没想到还有这手艺,真好真好,那个啥,我有个事,能顺便帮我个忙不?”
然后年团团就帮焗匠去铁家匠那取焗钉。
到了铁匠家,铁匠夫妇出门搬矿石去了,三个男孩去了学堂,家里就老奶奶和小孙女在,年团团二话没说的主动替铁匠家老奶奶送打造好的铁器到其他家去。
看她们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禁想念起自己的父母。
千里来寻林牧,起初只当是一场旅行探险,冰雪世界时时有趣挑战,但想到结婚后定在这个地方,安土重迁,回家探望无论是距离还是心理上都很难,难免觉得沮丧。
不过,那将会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年团团重新打起精神,决定先面对眼前,过好当下的日子。只要安置林牧度过了这个冬天的难关,储存足够的食物,她就想回家就回家,看看父母,再做打算。林牧应该也会支持她的。
送了铁器,年团团又帮其中一家人家抢修菜窖,免得春天土壤化冻,出现塌陷危险。
三个小孩坐在门口托着脸,一边看他们修地窖,一边聊天说自己的小小困惑,“我不懂哥哥他们学堂昨天讲的那个故事,庄生晓梦迷蝴蝶。”
第二个小孩表示赞同,“如果蝴蝶梦里变成了我,那我为什么还会尿床呢?一点都不漂亮。”
第三个拄着腮发呆的小孩说:“我更希望我是蜜蜂做梦变的,这样我就能产蜜啦。”
听见的大人忍不住也好奇林家课堂上的故事了,请年团团讲些匪徒生涯的往事,年团团只好挑拣自己行侠仗义的经历结合哥哥走南闯北的见闻,编造了些女匪传奇来,听得当地居民钦佩羡慕不已,还说回头要写下来当唱词故事,说不准能选进这一期的《子弟书》里,到处传唱。
虽然她和林牧住窝棚成日面对冰天雪地的自然环境,但宁古塔聚居区这里,还是很有生活气息的。换而言之,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自然环境那么多限制与压迫,日子也是衣食住行这样过,没有那么多生生死死的大苦难,大多是鸡毛蒜皮七零八碎的小事。
等年团团忙完这些,再路过焗匠家时,发现缸都修好可以取走了。焗匠邻居家的孩子顶着笸箩前面跑,大人在后面拿着笤帚追,雪地上两溜儿烟儿似的卷过去。没多久就被按在地上扒了一顿胖揍。
年团团好奇问了一句问:“这小孩为什么挨揍?”
旁边跟来劝架的人说:“这孩子说混话,敢论辈分说自己是皇帝二大爷,所以让家里大人揍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边劝架。年团团这才知道宁古塔住的这些人里有满有汉有鄂伦春也有赫哲等族,分别收在满旗汉旗之下。不比盛京居民血统尊贵,但比盛京的组成丰富的多了。
村子上升起袅袅炊烟,街头巷尾是农家菜的香气。
着实是耽误的有点久,不知道林牧自己在家能不能忙的过来,自己回家能不能吃上现成的午饭。
当然,也不是白干的,年团团赚回满满一平板车的白菜土豆粉条地瓜苞米等物,把缸里缸外都装满了,她身上还挂了两辫子大蒜,都是给各家帮忙后推脱不掉的谢礼。
年团团摸摸食物,林牧应该也会为这样的满载而归而开心吧,这几天可以换个口味吃的丰富点呢。
因此小车虽然沉重,年团团推车的脚步却十分轻快。
“我回来啦!”
窝棚门前,隔着货物满满的推车。
年团团对上了一双不属于林牧的眼睛。
一只大概有两个她那么大的壮硕老虎与她面面相觑。
虎爪之下有野雉尾羽和残余的骨渣。鸡窝旁蛋壳碎得到处都是,满地蛋液和沾湿的绒毛,看来刚刚孵化成型却没破壳的小鸡也被老虎当成零食吃掉了。
想起林牧每天辛辛苦苦挨个鸡蛋翻面、通风、清理便便、捡出臭蛋,那么细心照料,最后落在老虎肚子里了。而林牧此时的安危更是未解之谜。
生死……
林牧穿的皮衣皮裤能防野兽咬伤皮肤,但防不住巨大咬合力嘎嘣咬碎骨头,渗出鲜血的味道激起老虎凶性,越加卖力将对方活生生的撕碎。
“啊啊啊!”年团团瞬间火红了眼。
老虎刚刚张开利爪,上扑向前,那推车猛一下就被不符合自然规律的撞击力按倒在地,年团团踩着车两步跳跃过来,鞋底带雪扬了老虎满眼,落地时泰山压顶下压虎身,哐哐哐,挥拳对着虎头虎肚一顿爆锤,打的老虎嗷嗷惨叫。
老虎想抓她却每每被先一步格挡,年团团小臂抽在老虎爪腕,疼得老虎已经放弃抵抗装死不动了。只从呼吸时白色的哈气急促冒出,以及起伏的肚子能看出它还活着。
年团团一边歇口气,一边按着老虎肚子摸里面的形状,估摸这鼓的程度顶多是鸡和鸡蛋,装不下一个人,判定林牧应该没有遇害。而后老虎侧头呕了东西出来,一点鸡翅和蛋液也证明了它未进食其他。
“……冤枉你了。”
老虎满脸有泪。
如果不去注意它巨大而壮实的肌肉,以及满是鲜血的厚爪与利牙,只看黄橘底色道道黑纹,以及软乎乎绒乎乎的白色下巴和腹部,尾巴摇晃,这家伙似乎只是一只圆头圆脑的可怜的大猫,竟被弱小人类这般行凶欺负!
年团团放下老虎到窝棚旁,草垫床铺整洁,林牧的衣服被穿走了,短斧和连弩没了,看起来应该不是慌忙离开的,大概率是感觉到危险,提前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只有鸡窝兔笼看起来被破坏一空,野鸭、兔子和小黄不知是不是都被老虎填肚子了。
年团团转头,一手拉回准备逃跑的虎尾,拖着老虎,又是然后一顿训,“等会,账还没算清呢。敢吃我的鸡鸭兔狗?!你这样的霸王不好好在野外打猎黑熊野狼什么的,跑我家偷鸡摸狗,太不要脸了!”
老虎被年团团用指头点着脑门,垂着头幽怨的低声嗷嗷了两句,满是委屈。
它现在就是后悔自己在门口闻到鸡屎粪便就进来捕猎,而且也没吃那么多,没来得及吃的都跑了,咋都算它头上呢,这是人类的陷阱啊!再不来了!
年团团讲够了道理,转念一想,自己狩猎野鸡野鸭什么的,或许涉及了老虎的底盘,抢了它口粮,所以它才闹事来的。再者说,她就算扣押虎,让它当坐骑或者拉车、转磨之类的出力还债,自己还得搭上肉来喂,极不合算。
“那……扯平吧,不要你赔偿什么了,不过你以后不能吓人伤人知道了吗,走吧。”
老虎抬头,感激的满眼含泪。倒退出门外,忽然加速,撒丫子就跑了,头也不敢回,生怕年团团反悔。
年团团拍拍一身尘土,寻思该去宁古塔人多的地方问问,找回林牧。
“原来你是铁匠,难怪大冬天的出来拉矿。车上这副拐是?”林牧坐在两头骡马拉着的车上,身后是未经加工的铁矿石。
铁匠强子拍了拍自己的腿,“别看我跟老虎战斗时还挺威猛,其实我这腿不好,常年双拐,要不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老虎拿下,嘿,还好咱们都没受啥大伤。我家里有仨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们都在刚刚恢复的学堂里读书,女儿六岁,在家陪着年迈的奶奶。”
这年头铁匠大多跛脚红脸,林牧听了,心下了然,但看这铁匠的脸似乎比起初看着更红了些,连双眼也隐隐被红血丝布满,结合衣服上已经冻住的血渍,铁匠媳妇与林牧对视一眼,不禁担忧问铁匠:“强子,你觉得头晕不?要是被挠伤后发起烧来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