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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皇帝病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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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钰安将那假圣旨捏得死死的,这个帝王身上,戾气突然变得很重。往常因病痛折磨的眸眼里的死水突然活跃了起来,只是那一眼望下去,却是极为惊心的。
梁容音和昭顷君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但那股子戾气却不让他们迟疑顿步。
“陛下,那该怎么做?”
中计了?梁容音想不明白,他都已经很是小心了,这一路来龙华殿虽然偷偷摸摸了点儿,但总算是平安见到了陛下。
“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孤会处理。”梁钰安看到那两个孩子一脸不明白的样子,眉目神情暗了暗,“这个伪造圣旨的人,不过是借你们手,来向孤下战书的。他是光明磊落的人,从来不会阴着来,所以他下了战书。他不是冲你们来的,是冲孤。”
“谁?”梁容音与昭顷君同时问道。
梁钰安淡淡地扫过那圣旨上刻意模仿他笔迹的人,刻意至提醒。让他有些惊心,虽说他知道他的目标只是他,而却故意弄出一番风波,意在警戒他。
你若是不愿意与我一战,那我就让你最珍视的东西全部毁了!
“与你们无关,走吧,孤会处理。”梁钰安冷冷答道。
梁容音和昭顷君被他突来的态度变冷变得不明白,“陛下!”
梁钰安不理会他们,把蹲在墙角边望着他发呆的小团子抱起来递到梁容音怀里,然后就赶人。
昭顷君默然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陛下身上看到悲伤的影子。他这是要把所有麻烦都亲历亲为,直到撑不住为止吧?
他知道,陛下不爱江山,但他却重视这个江山。纵使再无奈,再没有办法,他都死撑着。
三年前那番谈话犹然在耳。
“你是问孤为何要接下这个帝位?小小年纪这话却是问得大逆不道啊。”那个坐在帝辇上的清秀男子,苍白的脸,眼里的水沉得如不见底的深潭,却是在笑着。
一大一小两个人互瞪着眼睛,整个后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个哭闹不止三岁的梁炔。
“孤与皇位无缘向来不想,只是孤早逝的父皇觉得,元儿不够沉稳,堂儿过于暴戾,故将孤送上皇位。”
“那为什么先皇不心疼您身子骨不好呢?”
梁钰安神色暗了暗,“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孤若敢接皇位,就敢不顾一切为天下安定而努力,实现他从来没有达到过的天下太平,长安永乐。而孤的身子骨,废了就废了吧,反正能撑就行。”
天下太平,长安永乐?哪有那么容易?九国相争,梁国不过是九国中其一而已。而长年战乱,虽不近帝都,却是长年烟火不灭。一年又一年,嚎哭逃离的百姓,遍地的尸浮,都是因战而带来的。
“孤不求长寿,只求一国安定,八方太平。然,愿足。”
思绪回转此刻,昭顷君颤然转身。
因为如此,他才特别尊重这个帝王。也是他给了他想终一生所愿守护大梁的心。
但愿臣能追随您一辈子!
只是,他又何尝不知,这不过是他痴想罢了!
陛下今日此番,他却是明白。拉扯了一下梁容音的袖子,“走。”
梁容音想得没有昭顷君那么深,他只是心疼皇帝伯伯,而皇帝伯伯却是不要他的心疼。
唉……
“容音这就带笙儿回去啦。”
梁钰安点头,心里万千思绪一夕尽过。
好孩子,快走吧。不该你们卷入的纷争,孤不会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他看了一眼疼惜了三年的女儿,长得可真乖啊。如果能一辈子守护她就好了。等她长大,他定为她挑选天下最优秀的儿郎做她的夫君,然后看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永远像哈孩子开心嘻乐。
小小的云笙,不知道为什么对上父皇那双沉静的眼的时候,心里却非常不安。
她看着站在那里一直沉默的他,捏着那卷圣旨,总觉得那个身影有点越离她越来越远的感觉。
她就“哇”地一声哭了。
“父皇……父皇……”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得那么害怕,总感觉若是现在不抓住父皇,心里就特别不安。她从梁容音的怀抱里挣扎着,要下来,梁容音不放手。她便用虎牙狠狠地咬他,一吃痛的梁容音下意识地松了一下,她便趁机脱了身。
小跑过去,抓住父皇的衣袖,惶恐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乖,跟你哥哥和顷君哥哥回去。”梁钰安看着泪汪汪的女儿,心里虽有不舍,面上却神情冷淡。
“不乖,不做乖孩子。”梁云笙奶声奶气地一脸理直气壮,“父皇,阿笙不想做乖孩子。”
她很害怕啊,真的很害怕。害怕做一个乖乖的娃娃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害怕到感觉自己不是自己。
她好希望她能大一点,那样就聪明一点,聪明一点她就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可是她真的太小了。
虽然娘说她比起同龄孩子要懂得太多,而她却还是太小了。
“不做乖孩子,那父皇就不喜欢你了?”梁钰安笑笑。
“不!父皇最喜欢我啦!”梁云笙捂着耳朵,脸蛋被急得红通通的。“我马上乖,马上听话……”明显带了委屈的哭腔,一脸不高兴地回了梁容音身边。
她还是乖吧。
梁容音抱起妹妹,皇帝点了点头。他和昭顷君说了句“臣退下了”就跳窗走了。
窗外传来那女娃娃嘤嘤的哭声,两个孩子一直在哄,直到哭声远了为止。
“咳……咳……”梁钰安终于支撑不住,苍白的面色上,那双眼几乎是涣然着开来。他一边剧烈地咳着,一边去捡那些散落一地的奏折。
颤抖的手指刚碰到一张纸页,他咳出的血瞬间溅染奏折,将其染红,原本的墨字染了血,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虽然已经是极力压制了,那些外殿候着的宫婢和内人们还是听见了,直呼不好,也不顾陛下未曾传唤,全部都冲了进去。
皇帝陛下已经咳昏了过去,咳出的血地上到处都是,而他的样子,更是形容枯燥,一脸苍白到,血色褪尽,触目惊心。
“快,快传太医!”
皇帝病倒的事情在朝廷上在炸开了锅,太医诊后说陛下已经不能活过一月了。
说是本来天生体质太虚,后天不足。却又心血损耗太重,伤肝动火在后。又平日不注重休养,太过操劳。
简单点说,就是累坏的。
皇帝的后宫妃嫔哭得伤心得很,她们平日本就不见得着皇帝几次。皇帝爱政事,长年与奏折为伴,与朝臣相处,再加上皇后专宠。她们无儿无女,根本就不知道要是皇帝哪天挂了,她们的下场是什么。
梁朝定国百年有余,只有到了梁钰安这一任,无后嗣。除了先皇后怀上过,但是难产大人小孩都没有了。从那以后,皇帝像是受了诅咒似的,宠幸哪个妃子都不能有孕。
皇帝一病,无嗣的事又被朝臣们提及,忧心之际,极力催皇帝在宗室里择嗣。皇帝一直沉默,不予作答。急得那些朝臣不知道该怎么办。
便有的人开始猜测了。
说皇帝有意传位元王但元王不愿接,又说又意传位元王世子容音,但其年龄太小不敢轻意让其接手。还有另离谱的说法是,皇帝是有意让位给先帝废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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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仪殿。
重纱后的软蹋上,梁钰安后背垫着柔软的枕头,半躺着望着天,不知道在看什么。
才三十五岁的他,已经走到了人生尽头吗?
他心如死灰地想着。
这些天,他为了躲那群如虎女人和那些生怕他挂了立不了嗣的朝臣,便不顾众人劝阻,搬到了皇后宫里养身体。这历代哪个皇帝有这么干过?但他没有办法,他想清静。
殿门口,一个粉嫩的小姑娘一直朝外张望着,紧张兮兮的,望了好一阵子才对梁钰安讲道,“父皇放心!今天没人来烦父皇!”亮晶晶的大眼一本正经地眨着,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表示坚决保护父皇。
“那就过来吧。”梁钰安微笑道。
那只软团子飞一般地朝梁钰安扑了过去,开心地蹭着他的鼻子,像个面团儿似得窝在他怀里。
小家伙特别喜欢他,比较嫌弃她自己的亲爹。有的时候元王都哭笑不得,是不是本来是皇兄的孩子,结果投错了胎,投到他家去了。
“父皇!父皇!”她甜甜地叫着。听太医说,父皇只是太过操劳,休息几天就没事啦。那谁也不许去打扰父皇,她便常守着殿门,让那些想去打扰的都滚蛋蛋!
就连有的时候元王想借送她入宫陪伴父皇去找皇帝商讨事情,都被她轰了出去。
那日,元王趁着闺女守殿门,便赶紧同梁钰安讲,“皇兄,虽然边境臣弟按了你的吩咐拨了粮草和十万精兵过去,但是,臣弟觉得那件事情让臣弟也帮忙行不行!臣弟真的可以帮忙的!真的可以……”
那丫头便揭穿了他想烦着梁钰安说事情。“哇!父王你好坏哦,明知道父皇要休息,休息!你快出去,出去啦!”便把他轰出去了。
梁钰安想来便一笑,这孩子这般机灵,他舍不得看不到她长大,看不到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