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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转眼几天过去,

      胡萝身穿珊瑚色偏襟直缀里面一层夹袄毛绒绒的,乌黑的头发用簪子固定,越发衬的小脸嫩白,周六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外面可热闹了,满府的张灯结彩,红绸缎带。

      高楼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

      隐隐约约的铜锣声传过来,听着像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胡萝慢悠悠的在府上的亭子乱逛,这里相比外院的热闹显得有些幽静,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缝,鸦黑的睫毛向上弯弯的翘起,淡粉色的唇微微抿着,兀自享受着片刻的清净。

      阳光亮的有些刺眼。

      更显得眼前的人如画中人一般,衣襟玉白,宛如一件通透佳玉浇筑而成,眉长入鬓,目如点漆。

      美色误人,胡萝此刻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对。

      那人体态颀长,似是发现了胡萝炽热的视线,低头瞥了她一眼,便扭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冬日的阳光柔柔的,透过牡丹蝴蝶图浮雕窗柩,倾洒在青石板上,透出一层薄薄的光晕。空中飘浮的灰尘微粒在阳光的直射下,像一缕薄纱,显出朦胧的质感。

      直到吃完周媛的出阁宴,胡萝还记得今日的惊鸿一瞥,眼颦春山,如天上的碎星,伸出小手摸了摸下巴,觉得此人可能是周家的亲眷。

      “哎,郎君,今日还写字吗”周六歪着脑袋看她,惊醒了胡萝心里旖旎的情感。

      猛然被人拉回现实的漩涡,想到开春的小考。

      胡萝启唇:“写,把上次先生给我的那几本书拿过来,蓝儿皮的。”吐出的气息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小团雾,就像那个人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是个十足十的颜控,当年在导师手底下干活的时候,看见漂亮的人总愿意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弱智问题,现在这个毛病倒是还没有改掉,脑子里经常浮现那个男子的深邃的眼睛,像发着光一样摄人心魄,总觉得带着温度,落在她身上仿佛要把她牢牢掌控住。

      看着因为跑神而被污染的细白宣纸,胡萝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继续提腕练字。近日周铭没空亲自指导她了,年关将至还忙着婚姻嫁娶,她得自己好好准备功课了。

      *

      乔垣只觉得自己是魔怔了,竹林那一瞥,像是看见了上一世那个风流恣意,鲜衣怒马的丹青少年郎,敬帝在位,颇喜欢丹青,在宫里设了少府,任命胡萝为少府卿。

      像是想起什么,他眼角泛红,瞳孔中划过一丝偏执的疯狂,那是他上一辈子肖想了一辈子的人。

      这天下人只怕是都不知道,惊才绝艳少年成名的胡萝是个女儿身吧。

      乔垣摸着袖口阖上眼,又想起了那年桃花会集,少年喜白衣,细绢腰带束缚住一手可握的细腰,执笔素调,眼眸带情的看着他,虽是在作画却叫他情难自禁。

      眼眸似水,柔情一寸一寸的掠过他。

      每每情难自禁的时候,总这么难堪,乔垣暗哑的声调还带着几丝情欲的灼热,只怕是要再去洗个澡了。

      ###

      自从过完年后,时间如同指尖的沙漏,细细密密的流的飞快。

      毕竟胡萝底子薄弱,要考进台鹿书院还是颇为吃力的,繁重的课业让胡萝每天没时间去细想那日遇到的那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美人。

      过完年,胡萝便和周冀川一同学习,周冀川和她差不多大,是周家长子的嫡幼子,是周先生嫡亲的侄子,许是家中幼子,得母亲溺爱,娇生惯养,功课倒是和她这种半吊子的水平差不多。

      上半年立秋,未曾通过台鹿书院大考,只得再停半年参加小考。

      所以,她二人要一同参加小考,意味着她不仅现在要忍着这熊孩子的臭脾气,以后说不定还会和他同班。

      胡萝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满是污水的黄花梨束腰罗锅长方凳,从装了十几条帕子的袋子里随手抽了两条,从中间细细的擦拭起来。

      擦到途中,觉得手指一疼,冒出一咕嘟艳红的血来,和污水融合起来沾染到了帕子上。

      上面还插了一根细细的针,也不知道这熊娃儿是如何弄进去的,胡萝一脸平静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伸手硬生生的把针拔了出来。

      周冀川扮着一副怪样子,肥头大耳一副憎恶的模样,嘴里还嚷嚷着:“穷酸鬼,吃我家用我家的。不要脸!”

      秉持着把人当成空气的理念,胡萝硬生生的按捺住了心里想把这只小肥猪打成红烧肥卤猪的念头,一脸平静的走到旁边用热水洗了一下伤口,倒也不疼就是破了点皮。

      回来后,胡萝用帕子又细细的擦了一遍,垫上一个细软垫子,端正的做好,默默的整理笔墨,等周铭来了,便开始今日的学习。

      《幼学琼林》《虎鞭龙影》以及《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读物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时至今日胡萝毛笔字虽然写的不怎么样,但好歹识得几千字了。

      这几日,周先生主要给他们讲的是《孟子》。

      胡萝翻开案几上的书,慢慢看着。

      周冀川岔着腿坐着,浑身的肥肉裹了厚厚的袍子更圆润的像个球,看着胡萝正襟危坐的样子愈发的不顺眼。盯着胡萝的方向,缓缓的说了句:“装模作样,穷酸鬼。”

      胡萝不理他,两耳不闻,继续板着脸温习上节讲的知识。

      让周铭一山之长,来教他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来读书,本就是大材小用。何况,她吃穿用度都是周家的,周冀川这熊孩子又是周铭的亲侄子,这种事情她本想息事宁人,忍到开春便可。可忍来忍去,只能助长那小子的嚣焰,行事愈发嚣张。

      胡萝心里冷笑一声,她一个打秋风的孤露的确不应该告状,免得落人口舌,可这事情让周铭自己发现,便也无人可指摘她。

      周铭一走进来,周冀川立马闭嘴,咽下去喉咙里未吐出的几句恶语。坐有坐姿,他不怕他爹不怕他娘,就怕这个严肃可怖的二叔,打他的手板可疼可疼,坐姿不对要挨打,站的歪七扭八也要挨打,背书背不下来更是要打手板,说不定还要打屁股。

      “来,今日先不着急讲《孟子》,看看你们学过的东西都忘了没,冀川你先来背背《龙文鞭影》的六鱼。”

      周铭捧着杯茶,不紧不慢的说着。

      胡萝眼角的余光瞥着右侧的圆嘟嘟站起来。

      周冀川心里咯噔一下,开口道:

      “少帝坐膝,太子牵裾。卫懿好鹤,鲁隐观鱼。蔡炉造纸,刘向校书。朱云折槛,禽兽击车。”周禹州停顿了片刻,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继续开口道:“耿恭拜井,呃......呃郑国,郑国,郑国卖渠!呃......呃......”

      双手使劲儿的拨弄腰带上挂着的穗子,脸色也憋的有些泛红,不敢往前看,低着脖子双眼无神,“呃...细候竹马...呃......”

      周铭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的盯着周冀川,又瞥见胡萝那张黄花梨长方桌的桌腿上晾着的脏污手帕,若隐若现的血迹让周铭心里有了些许猜测,胡萝坐着自己带过来的软垫仿佛证实了他是猜想一般,眉头一皱,语气愈发严肃。

      “好了!周冀川!你背不下去就先站着。胡萝你来接着背,把六鱼背完咱们就开始学《孟子》。”

      “哼,这个死穷酸鬼。”周冀川压低声音,低骂了一句。

      虽然压低了声线,可周铭还是能隐约听到些什么,眉间的褶子愈发深。身为朝廷在职官员,担任书院一职,他倒是也见过许多次这种欺凌手段。

      胡萝站起来,周铭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穿着石青色家常锦缎袍子,腰背挺拔,愈发像一棵茁壮的小白杨,玉白色的小脸在晨辉中熠熠发光。

      “耿恭拜井,郑国卖驱。国华取印,添丁抹书。细候竹马,宗梦银鱼。管宁......班姬辞辇,冯诞同舆。”一个字不落的背完之后,胡萝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

      “行,阿萝,你坐下。周冀川你今天就站着吧。”周铭放下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落声不大,却有一种摄人的威严。

      “咱们今日讲的是《孟子》里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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