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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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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颇不知天高地厚,咱们哥几个明里暗里给许家小子说过几次了,那书斋阁的帖子居然没献给咱们赵郎,可真是目不识珠。”
“那可不是,我看这许小郎君眼神不大好,诺,就连那位神童手里也没有呢。”一旁的跟班朝着荣瑜的方向努了努嘴。
赵毅铁青着一张脸,瞪了那个嘴碎的跟班一眼。
他跟荣瑜虽说本就是水火不容,龙争虎斗,可他们俩好歹都是正儿八经的正课生,胡萝卜那小子算个屁,一个靠祖上关系本事进来的瘪三,也配跟他抢居然能跟齐才斌这个铁憨憨玩到一起去,简直是瞎了眼。
旁边围着的人讪讪一笑,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王家小郎君猛的推了李季一下,李季浑身一僵,讪笑着开口。
“他那副画,也不怎么样,不过就是色泽侬丽了些,有甚么值得他许辛看上眼的。鄙人不才,虽画工不好,但比他胡萝也绰绰有余。”
“李季,你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你去跟他比比。试一试他的深浅。哎!对了,就画你最擅长的花鸟图。”赵毅冷嗤了一声,圆滚滚的脸上划过一丝不符合年龄的阴狠。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正好下午休沐。你说怎么样?李季。”
李季心下一跳,看着眼前人戏谑的表情,哀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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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萝正在收拾东西,旁边一直有个身影粘着,也不说话,她往哪走,这人也往哪走。
“兄台你找我有事”胡萝不免有些烦了,冷着脸直视过去。
她与齐才斌选的课除了必修的策论,经义那些课之外,都不一样。今日这个课是由宫廷少府里的画师给他们讲授的,胡萝得了些新的灵感,正准备赶紧回去,偏偏这时候有人打搅。
来人一张鞋拔子脸,尖嘴猴腮,不远不近处,一堆人拥在一起,窃窃私语,炽热的视线带着若隐若现的恶意堂而皇之的扫过。
舔着脸向前伸,笑嘻嘻的套近乎,“好兄弟,前几日有幸一观出自你手的大作,若不嫌弃在下,便与在下笔试一番”
胡萝内心叹了口气,树大招风,不过是画了副奇异之画这才刚开始就有人看不惯她了,这人真是心眼儿比芝麻还小。
收拾好东西连瞥一眼也没有,一张玉白的小脸面无表情,“对不住了兄台,按理说秉持着同窗之谊我是应该答应的,可今日胡某事多纷杂,无多余空闲,望兄台体谅。”
漫不经心的抬手象征了一下,便抬脚从来人旁边跨过去。
“哎!别走啊!”李季歪歪曲曲的眉毛一挑,“我话还没说完呢,啧,......”
扭头看着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着兴致昂扬的赵毅,像是碑激励了一样,脸有些兴奋的扭曲,声音从肺里挤压在喉咙里横冲直撞,越来越大声。引的剩下的零星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
“不过是个附课生,哪来的底气,我说比就比,轮到着你说话吗?问你是因为咱们都是同袍,理应更谦逊些。”
胡萝扬起脸,眼神顿时锋利起来,朱唇微抿,字正腔圆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五、凡滋事闹事,拉帮结派,打架斗殴者,一经发现,各加决者。”
“再说一遍,我等不过一会画画的粗人,今日繁乱之事甚多,不愿与兄台切磋切磋。不然这事让夫子知道了,这切磋也就变了味道。”
说过便大步踏出,将笔墨文宝等东西交予门外侯着的周六。
这破书院规矩颇多,要不是不能斗殴,她非把这群不识好歹的臭小屁孩按着打一顿。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呢能把自己的傲骨挺着就不错了,这等人将来当官为民,真真是民之祸害。
嗤笑一声,先回自己舍屋去了。
撸起袖子蘸了蘸墨,刚准备运笔,就听着外面有动静。周六的声音在外面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只听脚步声渐渐增大,胡萝扬头,便见齐才斌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胡萝,今日你没事吧。李季那小子是赵毅的跟屁虫,我家祖上就跟他们赵家小人交恶。赵毅这狗娘养的,不敢跟我正面来,只敢搞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我呸,他奶奶的,回去让我大哥教训他。”
胡萝楞楞的看着眼前的人,被他的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话惊住了。
说的是妙笔连珠,语速惊人,狂野的话接二连三的蹦出来,跟打小炮弹一样,突突突的直教人觉得齐才斌此人天赋非凡。
“坐,齐兄,我没事,这话传的这么快,才一炷香的功夫你就知道了。”胡萝随手把笔放下,唤周六过来泡了一壶茶。
齐才斌一把抓住凳子坐下,“嗨,这不是咱们院里的人都嘴碎,你胡萝可是我齐某罩的人,这赵毅真缺德,也不知道怎么考上来的。反正我跟他从小就不对付,这次可能也是因为我牵连到你了。”
“哎!对了,今日我得给夫子告个假,我大哥要出征了,我想回去送送他。”
“我大哥从小就是我的榜样,驱除鞑虏,保卫边疆,我以后也要建功立业!哎!对了,他以前也是台鹿书院的名人来着,你可能还听说过他呢。”齐才斌拍了拍胡萝细瘦的肩膀,颇有些自豪得意。
“像你这瘦的跟细麻杆一样,要是我哥手里的兵,肯定不能上战场。”
胡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觉得她跟齐才斌交流频道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古时,小孩子思维都这么跳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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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舍后种了一排竹林,密密麻麻的,平日里头有些喜欢阴凉潮湿地方的小畜生便住在这竹林里头,搭窝建巢。这片竹林素日也没几个人来,僻静的很。
李季鼓了鼓腮帮子,伸起手颤颤巍巍的从宽大的麻袋里挣扎出来,啐了一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动了动脚只觉得麻木的很。
想起那两个人嘶哑的无法辨别的声音,只觉得分外可怕,他跟着赵毅一年多了,没人找过他麻烦。这他娘的第一次栽跟头。
李季敛下眼睑,想起那人说的话,瞳孔有些发散。
“现在是该称呼李间为李县令了叭,连降三级,依我之见,此等欺压良善,收刮民脂民膏的狗仗人势之徒就该直接贬为庶民。”
“小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做也不用我们提醒。好自为之。”
本来书院就消息闭塞,他父亲连贬三级这件事谁都不清楚,就连赵毅也不知道。所以,他最近才巴结赵毅巴结的越来越厉害,就是为了能寻求一点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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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齐才斌这尊大佛后,胡萝缓了一口气,看了看放在笔枕上干涸了的墨笔,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午间的阳光暖暖的从窗棂中倾泻下来,照的人暖洋洋的,胡萝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刚刚的灵感就像满天烟花,璀璨过后,只留下淡淡的痕迹,重重的搁下笔,有点自暴自弃,“周六,想吃玫瑰酥还想喝八宝茶了。”
高高的书童正蜷缩在一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早春的日光暖洋洋的,恍惚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的惊醒,“阿!好嘞!”
周六回来的时候,胡萝正惬意的靠在藤椅上,盖着小毯子小憩。
“哎,郎君,你知道嘛,就今日那个找你麻烦的人,李季,对就是那个李季,不知怎么回事,摔的鼻青脸肿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胡萝睁眼,就瞧见周六欲言又止的担忧。
“放心,周六,这书院的规矩我是一条条都清清楚楚的记下来的,私下寻仇报复更非君子所为。我就算再恼,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周六把食盒放下,把汗津津的手在衣服下摆处擦了擦。
耳濡目染下,周六也知道规矩不能破,这书院虽是正正当当的地方,可人多是非也多,权势滔天的人总是占着点优势的,若是沾染了一点不能脱身的是非,那可就不大妙了。胡萝虽说表面上是周家的表少爷,月例都从周家拿,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旦胡萝有半点不好,不管牵扯到谁的利益,总会损失对自己伤害最少的那一块。
李季上午才挑衅了胡萝,下午就鼻青脸肿的,这传出去能有人不多想才怪。唯一与胡萝交好的齐才斌又告假回家去了。
上晚课之前,就能听见周围人如蚊嗡嗡的窃窃私语。
“哎,李兄,你这是在哪里摔的怎么摔成这样了。你跟大家伙说实话,这是不是胡萝被你气急了把你揍成这样的。”
前几日胡萝名声大臊,还是有很多人不服气的,区区一个附课生,看不惯她的也大有人在。
“李季就他这狐假虎威的样子,天天作威作福,被修理一顿也是好的,日日这番,风气都被他们这群人带坏了。”
“不是,这是我自己摔的,从那个台阶上走的时候没看清楚一脚踩空了,这才摔成这副模样。”李季脑子里又回想起那人在耳边断断续续空洞的嗓音,激的身上直冒鸡皮疙瘩,赶忙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