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皇叔,三月不见,朕得了副好棋,陪朕下一盘吧。”
明黄色的衮服,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三条金线勾勒的五爪龙行云流水般盘踞在前襟。
“想朕得棋艺还是皇叔您教的。”少年翘起唇角,一副乖巧的模样。
乔垣笑了笑,修长的二指夹起玄黑圆润的棋子轻轻放下,“皇上抬爱臣了。”
“皇叔可莫要谦虚了,您的棋艺在咱们大秦可是数一数二的,只怕是您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吧。”
秦敬指尖有些泛白,落下一莹莹白子,抿了抿唇,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是皇上抬爱臣了。”乔垣扯了扯嘴角。
“这棋盘就好比是两军博弈,若皇叔是朕这一方,边境突发异状,皇叔当何如?”秦敬突兀的说到,声音逐渐变的冷肃。
眼尾一挑,乔垣似笑非笑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自然是---”
待落下一子,棋子与玉质的棋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先破而后立。”
秦敬是乔垣从小教着的,秦敬懂乔垣的意思,“若是那人不肯执刀骑驹为朕浴血奋战破这个局,又该当何如。”
“您这去游山玩水一去就是三月余,最近朝中发生了颇多大事。有人检举张侍郎贪污粮饷,导致台州天灾未能及时补救,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经大理寺查证,实乃证据确凿,一月前已压入大牢。”
乔垣顿了顿,抬肘弯起手腕,给自己倒了杯茶,淡黄色的水流从壶嘴里倾泻下来,热气熏腾,不淡不咸的说了句。
“王城当大理寺卿也有五年了,手段是越发厉害了。”
说完这句话,对面的人顿了顿,才把棋子按到棋盘上。
“水滴石穿,五年,自然也该有所长进了,不然朕喂这些食白禄的人作甚,当大秦朝的蛀虫啃食百姓吗?”
乔垣看着敬帝言辞激烈颇有些羞恼的姿态,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露出芯里的心虚与狂妄。
啧啧,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
“区区三月余,查探勘验,校案对准,陛下可要记得给王城升官加爵。”
灯火明灭间,这盘棋已下了大半,秦敬此刻还没有反映过来倒是真真的成了蠢货了。
一时间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下棋时心不在焉,皇叔早知道王城是他的人,这些明面上所谓的证据也不过是他捏造刻版出来的,毕竟像张侍郎这般阴险狡猾之蛀虫,怎么会留下把柄。
秦敬哼笑一声,究竟这天下是把握在他手中,还是在谁手中他从一年前就开始下这一盘大棋,有面前的这个人给他当靶子,就算张侍郎他耳目遍地,也不可能想到,这是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想出来的。
秦敬鼻尖上冒出细细碎碎的汗,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心里泛起一阵阵说不上来的恐慌。
面前的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
耳边低沉浑厚的话音,让秦敬猛的回神,
“边防守卫一直以来都是张天的职责,依我看匈奴此次来势汹汹,陛下还是让张天去吧。”
小皇帝抿了抿唇,额间的碎发落下来,显得有些阴郁,
“朕本打算继续任张天为矫骑将军,前去驱除鞑虏,未曾想突发状况,张天卧病在床,身体虚弱下不得床。这张天是张侍郎的门徒,也不知是跟朕置气,还是真的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了。”
眉头皱的越发紧,漆黑的眼珠如深潭闪过阴霾,他刚刚想问的就是这个,张天和张侍郎狼狈为奸,若是真让张天以边境守防要挟到他,那他耗费一年心力布置的这个局即将毁于一旦。
“再加上这几日母后一直给朕施压,张侍郎门生颇多,众人罢官,案牍积累,朕颇有些疲累。”
褚太后是他嫡母,他母妃早在生下他后便被一杯鸩酒赐死了。这老太婆手里握着虎符,恨不得爬到金銮殿,垂帘听政。
秦敬手上使力,狠狠抓紧木质的扶手,表情有些狰狞。面首三千,丝毫不知道遮掩,甚至连带着他也成了那些卑贱臣子的饭后谈资,勾唇,要是让父皇知道他爱了半辈子的女人是这么个货色,估计要从那耗价千金的奢侈地宫里爬出来了。
“咳咳。”
乔垣右手握拳抵在唇角轻咳了一声,脸上带着些慵懒的神色,“陛下,最近是不是太忧虑了。”
“臣云游之时有幸得一真迹,是王贤的《幽涧寒松图》。听说太后她老人家寻这幅真迹两年未果,今臣就献给陛下,以慰藉陛下之忧。”说着慢慢拍了拍手,淡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图轴放在黄花梨木质托盘小心翼翼的被呈上来,秦敬把手心覆盖上去,隔空抚摸了几番。
“皇叔的藏品一向都是真迹!侄子今日谢过皇叔了,不然这母后得天天来教训我,这下等见了此物,倒是没闲情训导我了。”
刚刚的狰狞一闪而过好似天上的飞过的乌鸦一般,阴冷寂静消失的无影无踪,乖巧的抿起嘴,孝顺的像是褚太后的亲儿子一样。
敬帝摆了摆手,明黄色的衮服宽袖一扬,叮嘱到,“仔细收好。”
乔垣站起来用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衣衫,略微弯了弯腰,行了个礼。
“至于边境守卫,若是张天身体抱恙,陛下觉得提拔新人也可以的话,我觉得新科武状元齐才俊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天色也不早了,那臣就告退了。”
宽肩窄腰,长腿一迈,肌肉紧紧的绷着,像一只慵懒的狮子,气定神闲的掌控着局势。
秦敬盯着那个颀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目光一寸一寸变得阴冷。
缓了半刻,
“传朕口谕,赏乔垣黄金万两,还有前些日子贡国呈上来的那把阳春剑!库房里那套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