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青小镇》睡懒觉的喵

10、奇怪的朋友

　　Part 1 巧合

　　陈离和刘子博其实也就刚认识个把月，但两人已经铁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他们都爱看书胜过打游戏，最擅长的科目都是化学，都酷爱足球和摄影，甚至两人计划的高考毕业旅行地都是同一个地方。

　　陈离觉得，刘子博就像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一个礼物。他们俩三观一致，兴趣爱好一致，就连陈离爱在课本上胡乱签名的怪癖刘子博都有。

　　有一段时间，陈离曾严重怀疑刘子博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不然他是怎么做到事事都跟自己心灵相通的？他正盯着微博上的美食图馋得流口水，刘子博就打来电话约他出去吃烧烤。他看到某品牌的新款球鞋正爱不释手，刘子博就已经买来球鞋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可两人明明从身高、长相一直到肤色都大为不同，所以陈离只能把这一切都理解为巧合。

　　可最近，陈离发现这巧合似乎有些过了头——

　　暑热难耐，即将升高三的学生们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的补课，又迎来了【平均一天做三套卷子】的假期。为了能轻松点，陈离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就商量着资源共享。陈离做数学和化学试卷，小胖负责物理和英语，娜娜负责语文，刘子博则做生物试卷以及实践作业。

　　众人分工明确后就约好下周碰面，地点嘛，就定在陈离家。四人见面这天，陈离爸妈刚好上班不在家，几人一边“交流”着彼此的答案一边聊天，气氛倒也惬意。

　　小胖写到一半就嚷嚷着渴，径直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拎出几瓶可乐来。“我去！陈离你要不要这么怀旧？居然连家里的可乐都是玻璃瓶装的。”

　　“你不懂，”娜娜转着笔，满脸鄙夷，“所有可乐里就玻璃瓶装的最好喝。”

　　小胖哼哼声算作回应，又冲着陈离道：“那你倒是把开瓶器给我啊。”

　　陈离正抄到一个超长的英文单位，无暇分心，也就没顾上搭理小胖。见状，小胖不干了，嚷嚷着：“嗳嗳，你家开瓶器在哪儿啊？总不能让我用牙开吧。”

　　陈离笔尖微顿，正想抬头说话就听旁边刘子博叹息道：“真是怕你了。开瓶器在厨房最右边的第二格柜子里，你打开柜子后把面上的盘子拿开就看见了。”

　　“得嘞！”小胖弯眼，抱着可乐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儿。倒是这头的陈离愣住了。他瞪大眼睛凝住刘子博，“你怎么知道我家开瓶器在厨房的？”

　　刘子博呃了声，挠头笑开：“凑巧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了。”

　　“凑巧？”陈离微微眨眼，刘子博到他家后进过厨房吗？而且就像刘子博自己说的，哪怕他真无意打开过自家橱柜，开瓶器被盘子挡着，他也应该看不见啊。

　　陈离正狐疑，刘子博就转移话题道：“呃那个英语B卷你抄完没有？我刚才有两道多选题好像写漏了。”

　　……

　　奇怪的事情远不止这件。这天下午陈离跟刘子博去图书馆看书，临走前刘子博说要去趟洗手间，陈离就坐在座位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他回来。正觉百无聊赖，娜娜的电话来了。陈离接起，就听那边娜娜咦道：“陈离？怎么是你？”

　　陈离好笑，“你打到我手机上还问怎么是我，你是不是睡午觉睡迷糊了啊。”

　　“不是啊，”娜娜纳闷，“我明明打的是小博的手机。”

　　闻言，陈离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觉手上一空，一回头才发现刘子博正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身后，手上还握着刚被他夺走的那部手机。

　　“我们两的手机拿混了。”说罢，刘子博这才将另一部手机交到陈离手上。

　　陈离接过自己的手机还有点懵，一时半会儿竟然有点回不过神来。他和刘子博的手机是同品牌同型号的，刘子博去上洗手间错拿了对方的手机倒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怪就怪在自己刚才一直玩刘子博的手机竟然没有发现这手机不是自己的！

　　因为，刘子博的手机壁纸、界面排版都跟陈离的一模一样，就连两人在微博上关注的人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刚才刷了那么久的微博都没察觉出半点异样。而让陈离更诧异的是，刘子博的手机也是有开机密码的，可他刚刚用自己手机的开机密码却准确无误地解锁了他的手机！

　　“这……”陈离惊到，霎时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我刚才用的是你的手机？你的开机密码也是375211？”

　　刘子博愣了愣，笑开：“是啊。我有个游戏账号是375211，所以就拿来当开机密码用了。”

　　陈离哦了声，呐呐：“没想到这么巧，我有个□□小号也刚好是这串数字。”

　　……

　　这件事后，陈离总觉得惴惴不安，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还没等陈离琢磨透彻，更诡谲的事就发生了——

　　这周末娜娜来陈离家还之前借的漫画，无意看到陈离胳膊上月牙形状的伤疤，奇道：“怎么你这也有个伤疤？”

　　陈离听娜娜话中有话，漫不经心地问：“还有谁胳膊上有伤疤吗？”

　　“小博啊！”一听刘子博的名字，陈离背脊一僵，顿觉寒气从脚底一点点升起来。而娜娜下面的话更是让他心惊肉跳，“上次去游泳，我就看见小博胳膊上有伤疤。他说是小时候淘气爬树，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刮伤的。而且当时他怕被大人骂，也没敢说实话，只说是摔的，直到今天他爸妈还不知道这伤疤是怎么来的呢！”

　　说着说着，娜娜就忍不住又嘶了声，皱眉道：“真的好奇怪，你这个伤疤和小博那个长得一模一样，连伤的位置都是一个地方。”

　　“岂止……”陈离颤着唇看向娜娜，“我要告诉你我和刘子博这个伤疤除了形状、大小以及位置一样外，就连来历都一模一样，你信吗？”

　　“什么？！”娜娜惊呼。

　　陈离咬牙颔首。没错，他这个疤正是自己小时候去老家玩，从树上摔下来所致。而且，他当初也跟大人撒了谎，说这是自己走路上摔的。

　　又是巧合？如果一桩是巧合，两桩是巧合，那么三桩巧合加在一块就叫毛骨悚然了。

　　Part 2 替身

　　“你是说，除了这个伤疤，你的手机和小博的手机也是一样的。”娜娜坐在沙发上，抱着咖啡一字一句道。

　　“是的。”陈离点头，“不仅手机外貌一样，就连里面安装的APP、壁纸、开机密码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最奇怪的是，我记得很清楚，刘子博绝对没看过我的手机，所以不存在他模仿我的可能性，只能是巧合——”

　　说出“巧合”两个字，陈离自己都觉得荒唐，扶额苦笑道：“还有那次在我家，我仔细回忆过了，他并没有进过我家厨房，可他却能详细指出我家开瓶器放在哪儿。”一席话说完，陈离就见娜娜满脸迟疑地凝着自己，忍不住呃了声：“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撒谎吧？虽然整件事确实很离奇，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你半个字。”

　　“安啦！”娜娜拍陈离肩，“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对你这点信任还是有滴。只是……就像你说的，这事实在是太过离奇，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陈离歪头，“那你的意思是？”

　　娜娜摸着下巴，微微眯眼：“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来证实你的话。”

　　娜娜说是风就是雨，第二天下午就又兴冲冲地跑来找陈离，将一套语文卷子拍在桌上道：“赶紧的，你现在就把这套卷子的问答题、分析题还有阅读鉴赏题都做了。”

　　“啊？”陈离搞不懂娜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想问清楚，娜娜就不耐烦地说：“你要想知道真相就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做完这套卷子再说。还有，作文也别空着，一块写了。”

　　听了这话，陈离也不再迟疑，当真正儿八经地做起卷子来。一个小时后，陈离“交卷”，娜娜急忙接过卷子一看，霎时脸色凝重。

　　陈离见娜娜这副表情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响，但面上还是端着，不慌不忙地说：“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娜娜拧开手上的矿泉水瓶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个饱，这才娓娓道来。原来，昨天从陈离家出来后，娜娜就直端端地去了书店，买到手上这套模拟卷后又把刘子博约了出来。

　　“这套卷子是我在书店里随便选的，”娜娜道，“我骗刘子博说，我得到了内幕消息，高三开学模拟考考的就是这套卷子。然后我就哄着他把问答题、分析题还有作文都做了遍。”

　　闻言，陈离瞠目结舌，不用娜娜往下说，他也大概猜到对方的意思了。“你今天让我把这套卷子也做一遍，就是想对比我们两写的答案？”

　　——没错。就算他和刘子博对所有题的理解都一致，但文字的描述、标点符号的应用都会出现差异。如果……他们连做的试卷都分毫误差，那就真的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念及此，陈离有些紧张地看向娜娜，声音也变得微微沙哑：“所以呢？我跟刘子博的答案一样吗？”

　　娜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离，这才掏出包里刘子博的卷子，递给陈离道：“你自己看吧。”

　　陈离接过卷子低头一看，顿时浑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这……这实在是……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

　　他和刘子博的答案不仅一模一样，就连作文里的标点符号、涂改的痕迹都是一样的。而且更让陈离难以接受的是，刘子博的字迹也像极了自己的！如果遮住两份试卷头顶的名字，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哪份是他的，哪份是自己的。

　　一时之间，陈离有些恍惚，稳了稳神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走。“我这就去找刘子博。”

　　谁料他刚转身，娜娜就拦住他，气得直跳脚：“你个猪！这就是你看完这两份卷子后得出的结论？去找他？然后呢？你准备干什么？问他为什么你们俩写的卷子就跟copy出来的似的？”

　　陈离噎住，挠头：“那你的意思是？”

　　娜娜舒出口气，将陈离按来坐下，这才幽幽道：“陈离，你还记得你之前借给我的那本漫画书吗？”

　　“漫画书？”陈离咋舌。之前，他的确借过本漫画书给娜娜。这书是新晋漫画家奇奇幻幻的悬疑新作，其中陈离最喜欢一篇叫《替身》的短篇故事。当时陈离把书借给娜娜时，还极力向对方推荐过这个故事。不过现在，娜娜突然提这个干什么？难道——

　　“你怀疑刘子博是替身？”

　　“没错。”娜娜点头，“知道你家的布局摆设、和你用一模一样的开机密码、关注同样的人，就连笔迹都跟你如出一辙。你好好想想，如果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就连森林里的树叶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呢！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闻言，陈离忍不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开始反驳。他摇头道：“怎么可能？这也太扯了。什么替身傀儡的，那都是漫画里编出来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娜娜撇嘴，“如果刘子博不是你的替身，你怎么解释这么多巧合？怎么解释这两篇一模一样的作文？这作文你还比他后写呢，总不能他穿越到未来抄袭的你的吧？”

　　陈离再次噎住，但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接受替身这个说法。在奇奇幻幻的漫画故事里，替身是一种邪恶的象征，他们无时不刻地跟踪监视着本体，一旦寻到机会就会杀死本体，取而代之。

　　如果刘子博真的是自己的替身的话，他实在是有太多机会杀死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动手？反倒还时时刻刻地陪着自己——替他解闷，替他纾解。在自己最难捱的一段时间，也是刘子博陪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哪有这么好心的替身？

　　念及此，陈离看向娜娜，摊手道：“好，就算真如你所说，刘子博是我的替身，那你又怎么解释他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呢？作为替身的话，我们俩最该一模一样的地方就是外表了吧？”

　　这次，换娜娜愣住了。娜娜纠结了半天也找不到答案，最后只能咬牙道：“总之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刘子博就是替身的。”说罢，娜娜就拎着包跑出了陈离家。

　　Part 3 遗忘

　　虽然不认同娜娜的说法，但最终，陈离还是没能去找刘子博问个明白。眼见离开学已没剩几天，陈离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糟。就这么心不在焉地又过了几天，陈离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回去看姥姥了。

　　陈爸爸陈妈妈工作忙，陈离是姥姥带大的，所以祖孙关系一直都很好。后来陈离读高中搬回自己家后，也是每周回姥姥家探望一次。可最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倒是疏忽了这件事，让陈离颇为愧疚。

　　这么想着，陈离就收拾妥当，骑着自行车回了姥姥家。到姥姥家时，陈离见姥姥家的门微敞着，轻轻咦了声便踏步进去。与此同时，围着围裙的姥姥也从厨房出来，看见陈离就冲他招手道：“这么快就回来啦？”

　　陈离啊了声，微微咋舌，“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头姥姥倒像没听见陈离说什么似的，又冲他的方向移了两步，看他两手空空，宠溺道：“唉哟，你这孩子！让你去买料酒，你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没有料酒怎么给你做你最爱的糯米排骨啊？”

　　陈离越听越糊涂，挠头好笑道：“姥姥，你什么时候让我去买料酒了？我这才刚到呢！”

　　姥姥嘴一瘪，故意作出副生气的样子来，“你这孩子！越大越没个样儿，连姥姥的玩笑都胡乱开。你真以为我老了，就傻了，记忆错乱了？什么才刚到，瞎说！你看看，那桌上还摆着棋呢！你要是刚到，那今天一上午是谁跟姥姥在下棋啊？”

　　陈离顺着姥姥指的方向看过去，桌上果然还摆着一盘没下完的棋。陈离正纳闷，姥姥就又道：“这熊孩子，竟然拿姥姥寻开心。快去快去，把料酒赶紧买回来。你不是说你下午还想去剪个头吗？早点吃了午饭好早点去剪。”

　　闻言，陈离犹如被五雷轰顶，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今天下午的确是打算去理发，可这件事是他今天上午才临时起意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可姥姥是怎么知道的？除非——

　　盯着桌上那盘没下完的棋，再联系姥姥刚才说的话，陈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来。他正想细问姥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欢快的声音道：“姥姥，料酒买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平时用的那个牌子。”

　　话音落下，陈离蓦地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刘子博。这头刘子博看到陈离亦是满脸惊愕，而比刘子博更诧异的自然是姥姥。姥姥盯着刘子博和陈离，左看看，又右瞅瞅，这才惊叫出声：“咦？这、这这是？小离你……怎么会有两个小离？”

　　姥姥这么一嚷嚷，原本呆立的陈离和刘子博这才回过神来。刘子博将陈离拉到身边，悄声道：“待会儿出去再跟你慢慢解释，现在你配合我，不要说奇奇怪怪的话，懂了吗？”

　　“我——”不等陈离话说完，刘子博就亟亟又道：“你也不想姥姥被吓着，对吧？”

　　闻言，陈离抿了抿唇没再言语，算是默认了。见陈离不再反驳，刘子博舒缓神情，看向姥姥柔声道：“嘿嘿嘿，姥姥你也吓了大跳吧？快戴上你的老花眼镜再看看。”

　　姥姥半信半疑地戴上脖子上的老花眼镜，又仔细地把陈离和刘子博打量了遍，这才松下口气道：“唉哟，这孩子实在是跟我家小离长得太像了。小离，这是谁啊？”

　　见姥姥竟然是望着刘子博说话，陈离只觉脑袋轰地一声炸响，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口堵得厉害。死机的脑子里转来转去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姥姥不认识他了！最亲最宠她的姥姥竟然都不认识他了！而且，她竟然还错将刘子博当成了自己。看来，替身的事情是真的，刘子博想要取代自己的事情也是真的！

　　这头，陈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另一边，刘子博却笑眯眯地撒着谎。刘子博挽着陈离的脖子，冲姥姥弯眼道：“这是我同学刘子博。嘿嘿，咱俩长得像吧？我们好多同学都说我们俩是双胞胎呢！我今天就是故意带他来见姥姥，让你也看看我们俩像不像亲兄弟。”

　　姥姥扶着老花眼镜，脸上终于恢复了和蔼的笑容：“像，实在是太像了。”

　　陈离握紧拳头，看看刘子博的浓眉大眼，再瞅瞅自己的丹凤眼，他们俩像吗？

　　刘子博随意找了个借口，没留在姥姥家吃饭，而是拉着陈离出了门。一路上，不断有老邻居给刘子博打招呼，张口闭口地管他叫“小离”，而真正的陈离就站在刘子博身边却无人问津。

　　两人走出大院门口，陈离终于忍无可忍，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原本往前走路的刘子博脚步倏地一滞，僵在原地。

　　这种时候，陈离心底反倒没了惧怕，他盯着刘子博的后脑勺，阴测测又问：“你是我的替身，对吗？你想要取代我，做真正的本体，对吗？”

　　是了，一定是这样。其实答案根本不需要刘子博来回答，一切事实都摆在眼前。陈离望着回过头来的刘子博，噌噌磨牙道：“奇幻君的《替身》漫画里说，替身会悄悄潜伏在本体身边，一旦找到机会就会杀死本体，取而代之。所以，当你遇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就一定要小心，因为这是替身来杀你了。

　　“可是奇幻君错了，他哪里知道替身未必跟本体长得一模一样。它们换了另一副面孔、另一种身份悄悄来到本体身边，一点一滴地侵蚀他的生活、朋友。因为它的出现太过自然，本体也不会多加在意，所以，等本体察觉到真相时，往往都为时已晚。而替身的这个身份就是——朋友。”

　　听到“朋友”两个字，刘子博的黑眸闪了闪，蠕动嘴唇正要说话陈离就打断他道：“我不过两个月没来，我姥姥就已经不认识我了，住在这里的老邻居也不记得我了，长得像不像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大家认定你是陈离；只要他们的记忆里陈离就长你这样就行了。当周遭所有人都认定你是陈离的时候，就是我该消散的时候了，对不对？！”说到最后，陈离的声调已微微上扬，愤怒地凝视住刘子博。

　　“不，”刘子博摇头，“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现在找个地方，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刘子博一边说一边就拉着陈离的胳膊想往外走，陈离却立马甩开刘子博的手，又往后稍稍退了两步，这才道：“刘子博……不，是我的替身，你别得意。你能不能取代我还未可知，咱们走着瞧。”

　　说罢，陈离终于转身离开。

　　Part 4 娜娜

　　陈离没有回家，反倒是给娜娜打了个电话，约她直接在她家楼下的奶茶铺见面。陈离到时，娜娜已经在奶茶店最靠窗的位置坐下了。见到娜娜，陈离也不拐弯抹角，坐下就开门见山道：“娜娜，你是对的。”

　　娜娜歪头眨眼，“什么？”

　　陈离深呼口气，道：“刘子博真的是替身。”

　　话刚说完，陈离就听叮当一声，娜娜手上的勺子掉在了杯里，溅出咖啡无数。陈离只当娜娜是激动也没怎么在意，清了清嗓子就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娜娜。

　　说罢，陈离这才握紧拳头道：“最开始，我还以为奇奇幻幻的那个惊悚漫画就是个杜撰的故事，现在看来……呵！或许一切都是真的。”

　　《替身》那篇漫画里提到，其实替身这种可怕的东西并非每个人都能遇到。一般有机会撞见自己替身的人大多都是些废材。要么是没钱没工作不穷上进的臭屌丝，要么就是混吃等死无所事事的流浪汉，一旦替身系统认定你对社会的利用价值等于或低于零，那么系统就会启动替身机制，让替身取代你这个废物，从而达到社会资源的最优利用化。

　　所以，在大家眼里，自己也已经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了吗？这么想着，某些画面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陈离眼前——

　　教室里，自己正满头大汗地写着卷子，时而还抬头张望一下墙上的钟。可每一次抬头看钟，他额头上的汗就会更多一层。而试卷上那些陌生的公式、弯弯曲曲的符号似乎也正慢慢浮出纸面，冲他张牙舞爪地扑来……

　　感觉到窒息感犹如潮水般紧紧包裹住自己，陈离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解决替身的问题。

　　念及此，陈离收敛情绪，看向娜娜道：“我姥姥和老邻居们已经认定他就是我了，再这样下去，或许用不了多久，学校、我家里的人也会沦陷。”说到这，陈离情绪微微激动，浑身忍不住地战栗起来，“这就是他的计谋。根本不用杀死我，只要周围的人忘记我的存在，我自然就会消散了。”

　　一席话说完，陈离满心以为会得到娜娜的赞同，可他一抬头才发现娜娜只是木讷地搅着咖啡，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陈离讶然，“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娜娜呃了声，这才丢开勺子道：“那个……其实……哎呀，我说你就是想太多！哪有什么替身啊鬼的，根本就没有的事。”

　　“什么？”陈离震惊，犹如看怪物般地看向娜娜。这头，娜娜还滔滔不绝地说着：“你姥姥就是老花！呃，你不也说你快两个月没回去了吗？她老人家上岁数糊涂了，把别人错认了你也……正常！正常哈哈哈！”

　　看着娜娜牵强的笑容，陈离霎时间有些恍惚。这还是娜娜吗？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跟她说刘子博是替身的？又是谁指天发誓说一定要找出证据证明刘子博是替身的？怎么现在，她的口径完全变了。

　　陈离道：“如果真是我姥姥上岁数眼花了，那那些老邻居呢？他们也集体老花了？”

　　娜娜无言以对，陈离接着又往下说：“还有，如果刘子博不是替身，之前的事又怎么解释？为什么刘子博会知道我家的布局，为什么我们会有一样的开机密码，又为什么连我们俩的笔迹都如出一辙。你好好想想，如果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就连森林里的树叶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呢！”

　　陈离故意用娜娜当初跟自己说的话去质问对方，果然娜娜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结巴了半天这才故作轻松道：“这都是巧合啦！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敏感，太爱胡思乱想哈哈哈！”

　　自己太爱胡思乱想？陈离微微眯眼，凝住对面的娜娜，明明对方还是那个爽朗明快的姑娘，但他却总有一种违和的陌生感。替身这观点明明是她提出的，现在她却全盘推翻，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想到这，陈离蓦地一怔，某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撞进脑子里——

　　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

　　没错！就是变了个人！难道娜娜在调查刘子博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状况？抑或是娜娜也已经被自己的替身取代？

　　这头，娜娜还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那边陈离藏在桌子下的手却早已握成拳。

　　Part 5 背叛

　　跟娜娜告别后，陈离就悄悄跟在了娜娜身后。原本陈离只是想寻些蛛丝马迹，看娜娜是否真的被替身取代，谁承想娜娜却东拐西拐去了学校后面的小山坡。

　　这小山坡上原本建着一座酿酒厂，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废弃了。过了这么多年，酿酒厂既没拆也没重建，渐渐的，这里也就被人遗忘了。因为小山坡上光秃秃的，除了几棵不怎么茂盛的常青树以外一无所有，学校里的学生也不爱到这里来。可这时候，娜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离带着狐疑，亦步亦趋地跟着娜娜，没过一会儿就见酿酒厂门口有两个人影。陈离正心惊，就听娜娜呼唤道：“小胖，小博，你们都到啦！”

　　听见小胖和刘子博的名字，陈离又是一怔，紧忙躲到旁边的常青树后，看娜娜欢快地奔向两人。娜娜跑到小胖和刘子博跟前后，小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急吼吼地把我们叫来，结果自己倒这么晚来。”

　　“废话！”娜娜啐声，“我家离学校最远，这个速度赶过来已经很快了好吗？就这样还花了我十块钱大洋打车呢！”

　　陈离倚在树后，听小胖又说：“行行行，怎么说都你是对，成了吧？你赶紧说，到底啥事非要把我们两叫出来，电话里说不行吗？”

　　“不行。”娜娜稍顿了顿，这才接着往下说，“小离……好像猜到了。”

　　娜娜话一出口，陈离几乎能听到小胖和刘子博的倒吸气声。与此同时，陈离自己也是呼吸一窒。娜娜和刘子博是一伙的，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小胖——他的铁哥们小胖、从小学开始就跟他形影不离的小胖竟然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小胖和娜娜为什么要帮着替身害他？难道他们两也厌恶了自己，觉得他是个废物，刘子博这个替身比他更好？不，不是这样的，既然自己能遇到替身，说不定小胖和娜娜也已经被替身取代。没错，就是这样！他的朋友是不会背叛他的！

　　这头陈离思绪万千，那头，小胖也亟亟地问着娜娜情况：“怎么回事？他猜着了？猜着什么了？”

　　“还能猜着什么，”娜娜道，“自然是小博的身份呗。”

　　“什么？”小胖惊叫，“你怎么这么笨！这么快就说漏嘴了！”

　　刘子博阻拦着小胖，“不怪娜娜，今天我在姥姥家撞见他了，当时他就已经起疑。”

　　娜娜叹息：“都怪我。要是我当初没去说什么漫画，什么替身的，小离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今天他还拿我当初说的话堵我呢，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慌，堵得我简直哑口无言啊！”

　　闻言，陈离瞪大眼睛，紧紧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叫出声。这么说，娜娜并没有被替身取代，还是原来那个他认识的娜娜！所以，娜娜是在调查清楚真相后背叛了自己？她在他和刘子博之间选择了刘子博这个替身？

　　小胖道：“完了，按照目前这个状况，小离铁定会来找我帮忙。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圆？”

　　刘子博沉吟，“你就一直装不相信吧。当初你刚见我的时候不也一直不肯相信吗？害我费了好大工夫。”

　　“是啊，”小胖舒出口气，“当初我真没被你吓死，还一度以为自己得了神经病，跑去做啥啥心理治疗。你造吗？你这样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对我这种无神论者造成了一万点伤害！”

　　娜娜：“233333。”

　　……

　　听着三人的打闹声，望着头顶的明月，陈离突然就觉得从脚底一直凉到胸口。原来小胖也还是原来的小胖啊，呵！也对，哪儿来那么多替身，又哪儿来那么多本体被取代。奇幻君的漫画里不是早就说了吗？只有废物才会遇到替身，他就是那个没用的废物啊。

　　轻轻阖上眼，一些纷杂的噪音倏地灌进耳朵里。嗓音渐渐退去后，陈离就耳畔传来各式各样熟悉的声音——

　　“小离，你再加加油，只要熬过这次期末考就好了。妈妈好不容易才让你读到这个重点高中，你一定要争气，知道吗？如果这次你考得不好，落到普通班去，那就完了。”

　　“离期末考还剩二十天了，你们要复习要玩我都不再插手，反正学校的政策你们也都知道了。这次期末考过后，全年级会按照名字来重新分班。全校前六十名才有资格继续坐在这个教室里，所以你们都别得意，别以为自己是重点班的学生就不用好好努力了，普通班里卯着劲想代替你们的人多的是！”

　　“啊啊啊小离，我是娜娜，我考进你们重点班了！这下终于能跟你们团聚了呜呜呜。小胖刚才也给我发微信了，这小胖子贼兮兮的，考前还跟我说什么已经做好了换班的准备，结果，哼哼！全年级46名！呸！真虚伪！咱们今晚讹他请吃串串啊！啊对了，你多少名？你妈不是答应你只要挤进前三十名就给你买新手机吗？喂？小离？小离你怎么不说话？喂喂？”

　　陈离咽了咽口水，绝望得仿佛又回到了学校放榜那天。没错，他没有考到全年级前六十名，没能进入理科重点班。彼时他觉得他被老师和重点班抛弃了，可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抛弃他的是整个世界啊。

　　陈离自嘲地勾了勾唇，这才又想起刘子博就是在自己考砸后出现的。彼时期末考结束，学校刚开始补课，班主任就领着刘子博来到班上，说这是新来的转学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离才认识刘子博的。

　　呵，所以自己果然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吧？因为进不了重点班，替身系统评判他再无任何价值，所以才会启动替身机制。

　　“呵呵呵。”陈离一时情难自已，讥讽地笑出声后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此刻的境况。

　　果不其然，他笑声刚落，小胖就兀地回过头来，厉声：“谁？！”

　　陈离心里慌张，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听见这边响动的三人齐齐看向这边，登时也集体愣住。

　　“小离？”娜娜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离沉默半秒，在脑子发出指令之前，腿已经先行一步迈出，往小山坡深处跑去。

　　Part 6 真相

　　月上树梢，风影舞动。陈离在小山坡上毫无方向地乱跑，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靠着山坳跌坐下来，颤抖着双手掏出手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可是报警后该说什么呢？说自己被替身追杀？不，警察局的人会把自己当疯子的。可现在这种时候，还有谁能相信他，又值得他信任？

　　“有了！”陈离眼眸一亮，迅速拨通家里的电话号码。嘟嘟几声后，那边就传来老妈略带的声音：“喂？”

　　“妈！”陈离的心悬到嗓子眼，“救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电话那头老妈就扬高了音调：“小离？嗳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你现在在哪？”

　　“我不——”

　　“陈离啊陈离，你别怨妈妈说你，你看看你自己。你最近都在干些什么？成天心不在焉的，就知道在外面鬼混！根本就没把心放在学习上。你已经被重点班扫地出门了，怎么？你还想在普通班也吊个车尾？”

　　听见妈妈的指责，陈离头痛欲裂，心底最深的那个口子又再次被血淋淋地撕开。不，不，别说了，求您——

　　可妈妈并没有停止，还在电话那边絮叨：“你被赶出重点班，再不说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再考回去，反倒破罐子破摔的像什么样子。嗳对了，我已经跟李班主任打听过了，高三上半学期期末考还得排名，也是一样的制度，只要能进前六十名就能回重点班。小离你加把劲，别给妈妈丢脸，听到了吗？”

　　陈离抱住脑袋，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求您求您求您，不要再逼我不要再有考试不要再有排名不要再回重点班——

　　陈离几近崩溃之际，妈妈却改了口吻，带着哭腔又道：“小离，你是妈妈唯一的指望，妈妈和爸爸每天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好不容易通关系把你弄进这个学校不容易。你知道吗？爸爸因为加班不好好吃饭已经得胃炎了，你要是再不懂事——”

　　“够了！”陈离怒吼，终于把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口，“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死！！！！！！！！！！！”话毕，陈离狠狠将手机砸在地上，世界终于安静了。

　　可陈离刚松下口气就蓦地又僵住，因为，他看见自己跟前多了条长长的影子。是了，是他疏忽了。既然身为自己的影子，刘子博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呢？他只要稍稍动动思绪就大概知道自己藏在哪里了。只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那通电话他也听到了吗？

　　陈离回过头，果然看到刘子博那张俊颜。事已至此，陈离反倒不害怕了，只绝望地扯了扯嘴角，沉声：“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吗？没错，你赢了，现在就连我妈都嫌我——”

　　不等陈离话说完，刘子博就打断他道：“小离，不要再自轻自贱，一切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原本，我还打算再过段时间告诉你真相，可现在闹成这样……好吧，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其实——”

　　“其实什么？”陈离呵笑道，“还有什么好‘其实’的。真相？真相我不都知道了吗？真相就是我是一个废人，一个连重点班都考不进一无是处活着都浪费空气的废人！”

　　陈离歇斯底里地吼着，与此同时，娜娜和小胖也闻声跑了过来。看到陈离近乎癫狂的样子，娜娜喃喃：“小离，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不是吗？”陈离瞪眼，“你们不是这么想我的吗？不是觉得我是废——”

　　陈离话未毕，就听啪的一声清响，顿时被扇得天旋地转。等他再回过神来，就对上了小胖那双愤怒的眸子。

　　娜娜和刘子博齐齐惊呼，可小胖却只死死地拽住陈离肩膀，一字一句道：“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需要什么替身？没有替身你也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好吗？”

　　陈离被小胖这么一通吼，反倒懵了，呆在原地无所适从。小胖甩开陈离，可怒气却还未消：“陈离我告诉你，老子受够了！老子早就受够了！从你落榜那天开始，你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消极、极端、敏感、自卑又自负，就像一只碰不得的刺猬，我和娜娜说每一句话都要看你脸色，小心翼翼的。你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陈离，你爱咋想咋想，老子不陪你玩了！”

　　说完，小胖就真的要往外走，还好娜娜和刘子博及时拉住对方。见状，娜娜叹息：“还是我来说吧。这事吧，还得从小离你被分到普通班开始说起——”

　　娜娜看向陈离，娓娓道来：“自从小离你被分到普通班后，不知道小离你自己有没有发觉，你变化真的好大。以前班上的同学约你踢球你也不去了，大家叫你出来玩你也不出来。上次重点班的班长在街上碰到你，别人给你打招呼，你理都不理别人，擦肩就过去了。我和小胖私下都说，要不是我们两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再加上这么多年的交情，估计你连我们两也不理了吧？

　　“你落榜的心情咱们能理解；你觉得在原来的同学面前丢脸所以不想和他们来往，这点大家也能体谅。可难过也好，郁闷也罢，总得有个期限吧？可自从你去普通班后，我和小胖就再没见你笑过。最纠结的是，我们在你面前说话还得特别注意，如果我和小胖稍不留神在你面前说起班里的事，你说黑脸就黑脸。

　　“唉，我们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就商量着怎么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那时候小胖就说，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你太自卑，把自己看得太轻太贱了。”

　　话说到这，娜娜就眨巴眨巴眼睛，望向旁边的小胖。小胖默了默，这才道：“小离，有些话我说得估计你耳朵都长茧子了。成绩和排名并不能代表一切，你就为了一次分班把自己看得一无是处真的是太怂了！分到普通班去有什么了不起，哪怕就是以后高考失利那也不能就因为这一点而否定你整个人啊！唉！可是不管我怎么说怎么证明，你就是打不起精神来，总把自己是废物废物的挂在嘴边，你知道做兄弟的听到这些话有多心痛吗？所以我当时就想……要是我能把我眼中的陈离介绍给你就好了，那个阳光、开朗、乐于助人的陈离——我当时只是单纯地想让你知道，其实你在朋友和同学眼里是有很多优点的，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可能……可能是我执念太深，所以就……

　　“唉！我当时就是单纯地想让你见见我们眼中的陈离，可谁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

　　陈离越听越糊涂，结舌道：“让我见见你们眼中的陈离——是什么意思？”

　　刘子博跟小胖相视一笑，开口道：“还不明白吗？小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没有什么替身，也没有谁想要取代你。我的存在只是因为小胖太希望你振作，太希望你看看朋友眼中的陈离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才应运而生。”

　　“没错。”娜娜点头，“之前是我搞错啦！唉，也怪我实在太爱奇幻君，看了他的《替身》漫画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瞎想了。后来，我不是跟你说我会调查清楚嘛，结果我在跟踪小博的时候被他发现，他和小胖就干脆把真相都告诉我了。”

　　陈离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后来他再找娜娜说起这事，娜娜变得支支吾吾的。“所以，这一切都是——”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刘子博冲陈离莞尔，“小离你好好想想，跟我相处的这两个月，你都有什么感觉？会觉得我没用吗？会觉得我毫无优点或者活着都浪费空气吗？你别忘了，我跟你一样，也是普通班的学生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陈离傻眼地望着刘子博，不禁回忆起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得不承认，他最开始跟刘子博接触是因为他们同为普通班的学生，陈离觉得跟他在一起没有压力。渐渐的，他就发现两人兴趣爱好一致，共同话题多多。再后来呢？再后来自己为什么会越来越喜欢刘子博，甚至在娜娜第一次提出他是替身时自己毫不犹豫地就否决了这件事情？

　　那是因为信任啊！跟刘子博相处的过程中，他能感受到他对朋友的真诚，对生活的热爱，对所有美好事物的憧憬。刘子博是热情的，积极的，善良的，有梦想的。

　　没错，这才是原来的自己。这才是小胖幻想出刘子博的初衷：哥们，打起精神来，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

　　念及此，陈离忍不住红了眼眶，望着刘子博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刘子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真好，你终于认识到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这么看来，我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话毕，刘子博就变得越来越透明，渐渐的竟然变成一点点星光随风而去。面对此情此景，娜娜忍不住叫出声，这头小胖也惊得连退了两步。唯独陈离冲着刘子博离去的方向轻轻道了声“谢谢”。

　　谢谢你告诉我，原来我在朋友眼里竟是这么好。也谢谢你帮我找回信心，告诉我我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笨蛋。更应该感谢的是——

　　陈离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两位好朋友，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一手拉着小胖，一手拉着娜娜，哽咽：“谢谢。”

　　Part 7 尾声

　　晚上九点半，陈离终于回了家。

　　陈离一回家就见老妈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而爸爸则不知跟谁打着电话。两人见陈离回来都是一惊，妈妈忙奔过来拉住陈离，话还没出口就先带了哭腔：“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妈妈——”

　　妈妈话还没说完，爸爸也跑了过来，打断妈妈的话道：“你还说你还说！要不是你小离怎么会……”话说到一半，爸爸大概也意识不对，换了柔和的语气又对陈离道：“回来就好。今天你妈妈说的那些话也是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陈离平静地看着爸妈，思忖一番道：“爸，你以后别死命加班了，钱是要赚，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没了身体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妈，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我答应你会尽最大努力去参加每一场考试，但我不能跟你保证一定会考回重点班，所以你也别给我压力了，好吗？”

　　陈离这番话说得爸妈一愣，但两人还是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那我就先进屋了，今天还有一套英语卷子没做。”陈离说完就径直回了屋，可刚打开房门，他又回过头来，“爸，妈，我还有一句话问你们。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当然不是！”妈妈亟亟道，“在我眼里，你是最优秀的孩子，又孝顺又懂事。”

　　“嗯，我知道。”话毕，陈离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