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远行 ...
-
是夜。
纪伯念在屋中收拾行囊，因为下午弟弟的豪言壮语，哭泣声夹杂着安慰不断从父母的屋里传来，而始作俑者被无计可施却又不舍打骂的娘亲锁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纪伯念抬头望向窗外，繁星满天在向大地施以重压，明天定是个大晴天。
五更天，寂静吞噬了水竹村所有声响，包括来自屋里驰骋一夜不歇的哭声。潺潺流水侥幸逃过寂静的吞噬，在夜里悄悄地流淌，万籁俱寂中唯有这水声得意地喧哗，却无比妥帖，它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让这无声的夜有一丝喘息的可能。
这时一阵撬锁声突然响起，顶着水声作案，显得好似不那么突兀。
时停时响的锁声持续了一会儿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画面宛如静止了，一瞬间，风吹过，这门无辜地站在那儿仿佛只是不小心被风吹开了那般。
接着一个等待许久的小脑袋探出了门外，月光抚摸着这个男孩的轮廓，还真是一个注定要让这个夜不安生的主儿。
纪仲寻轻手轻脚地走到纪伯念的房间，压着木门贯爱作出的吱呀声，用小指尖一点点把门触开，第一阶段任务开门完成后，少年轻舒一口气，便开始继续任务，迈入一只脚，前脚先触底，后脚再贴地。
完全潜入长兄房间的纪仲寻没想到，纪伯念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把他这一连串动作全套收入眼底。
“....”
纪仲寻关门转头，纪伯念低头，一大一小兄弟俩就这么视线撞上，两人不禁同时笑出了声。
纪仲寻鲜少在兄长面前展示自己这一套小偷小摸的功底，突然被观摩一番有些难为情。带着颊上些许红晕问道：“大哥，你怎知我能来？”
纪伯念招呼弟弟过来，拿出了放在屋内的行囊答道：“你这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娘吃你乖顺那一套，我和爹都清楚，你才是这个家里脾气最倔的。”
纪仲寻抓了抓脑袋，吃不透哥哥这是夸他还是损他，但听起来却是舒服得很。
短暂交谈后，纪伯念看了一眼那喧闹了一夜此刻却沉睡着的房间，叹了口气对纪仲寻说道：
“你生而无灵线，你定知道，爹娘所做确是为你好。”
纪仲寻随着大哥的视线望向那个房间，点点头，然后伸出双手看了许久，哑着嗓子说道：
“哥，我不想接受，水竹村在逼迫我认命，但我不信，我不要！”
二人带着行囊离开了纪伯念的屋子，路过纪仲寻刚刚逃离的，寄放了他所有过去的屋子，门还是敞着，好似在挽留，却奈何郎君无意。
走出院子，水竹村的一切都要被抛诸脑后，纪仲寻回头看了爹娘的屋子最后一眼，飞快地抽回了视线拉着哥哥的手向前走，那屋子太诱人了，诱人到多看哪怕一秒，腿脚便再也迈不动了。
兄弟二人趁夜离开，踏上灵修之路，瞒过了夜色和水竹村，却没瞒过爹娘房内隐忍的哭声和长叹。
这一别，今夕何年。
陆临带着果子在村口等着他们，看到了纪伯念牵着纪仲寻从夜里走出来，带着笑意迎了上去，无奈地摸了摸纪仲寻的脑袋：“小倔驴，还真来了。”
纪仲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陆临抬头看了一眼纪伯念，夜色模糊了他的轮廓，但陆临仍能看到纪伯念眼睛里的气定神闲，纪伯念感觉到了陆临的注视，也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陆临笑了心里暗叹，
“这个人呐，光是在那儿就让人安心的很。”
有陆临和纪伯念的护持，找寻果子族群之行的开始也算顺利。
三日里，并未碰上任何难缠的灵兽，一些小偷小摸，或是半吊子水平的小灵兽都感受得到陆临的灵气，不敢妄动，一路顺风顺水不免让紧张的纪仲寻放松了警惕，心里寻思着“爹娘不免夸大其词了”。
但是仿佛是给够了甜头，就得给点教训才是人生的真谛，无波无澜的三日后，几人就碰上了真正意义上不好惹的“拦路虎”，愣是摔了个大跤。
这日，几人来到了一处浓雾密布的林子，雾中立着的石头都沁着水汽，天色不算明朗之下，这雾气重重的林子显得格外诡谲，走近了看，那石头分明地写着“雾隐”二字，看来这林还是有名之林。
走进林子之后，周身空气皆是阴沉潮湿，走进林子深处从空气里蒸透出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愈发浓烈，陆临边观察着四周草木边对纪伯念说道：
“这方灵气强盛，你我不敌。”纪伯念点头运气，将纪仲寻护在了身后。
这时林子的另一处突然想起了一声惊呼。在一个可见度不足几丈，还有灵气极强的灵兽在暗处的林子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人乱了阵脚，更别提这声惊呼了。
纪伯念和陆临立刻进入备战状态，二人灵线之光刺破了雾林，却也被雾林染上了光晕，果子在纪仲寻背着的小包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危险近在咫尺，纪仲寻却突然想起
“方才那声惊呼好像有些熟悉...”
还没等纪仲寻回过神来，一声喑哑的嘶吼从远处传来，说来也奇怪，虽说在远处，纪伯念却如何也判断不出方位，这嘶吼宛如渗透在满林的雾气里，闷着的吼声愈来愈近，伴随着潮湿的空气，让纪仲寻几乎窒息。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想让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保持神智，害怕地攥紧了衣角，心跳如擂鼓，而那几乎马上就要敲破的鼓面因为最后绽放在耳边的嘶吼彻底崩溃。
“吼！！”的一声，纪仲寻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纪仲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模模糊糊一片漆黑，晃晃脑袋，仔细一看，黑暗中火光四起，纪仲寻发现自己腿脚还在，那定不是被灵兽盯上暗自舒了口气，但又突然想起了他晕过去之前，林子里的嘶吼，一时犹豫，竟愣在原地思考了起来。
“哟！被吼晕的小公子~醒啦？”
纪仲寻的思绪被陌生的声音带回现实，便开始找寻声音的来源。
这个来源斜靠跨坐在石椅上，一身黑衣，一只脚踩在石椅上，手撑着侧边的脸，这张脸冲进纪仲寻的脑子时就像林子里的吼声一样充满侵略性。
“这张脸，好看。”纪仲寻心里的声音做出了裁决。
不同于陆临那种想让你亲近的好看，这个男子的好看却好像明明白白大字写着”不好惹”。
剑眉星目，一脸正派却满脸爬着懒散，眯着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却好像戳到心脏般让人变得小心翼翼。在纪仲寻心中兀自给这男子画像的同时，这男子也在细细打量着他。
“竟是个无灵线之人，有趣。”
纪仲寻感受到了视线和男子的嗤笑，醒过神来，被吼晕的记忆和当下的感受直接冲撞，顿时羞愤难当，梗着脖子吼道：“你是何人！为何抓我？”
眼看那男子慢悠悠挺身站起，纪仲寻基于对这个人不是善茬的判断和林中吼声的恐惧，反射性的脚欲后撤，但又觉得自己这般太过懦弱，被吼晕就算了，现在人家只是站起来就怂，实在不是英雄所为，咬着牙硬生生地把另一条腿钉在原地，身体就此呈现出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
而造成纪仲寻这般窘境的始作俑者，竟带着一抹笑意，抱拳躬身一鞠答道：
“在下当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远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