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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四、
      这黑色吊坠里原来藏了个小小的摄像头,崔略商进厂房前打开了摄像,他四处张望时,摄像头将纵横四海大本营也一一记录下来。
      不过计划有变,现在大本营已经被铁游夏带人抄了。
      铁游夏快进了开头,在会议室门口暂停下来:“你在这里停住,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大约是直觉。”
      “陈武死了,钱贵跑了,现场百多号人听见钱贵喊话……”
      崔略商了然地点点头:“说陈武是我杀的?”
      铁游夏摇摇头:“陈武死亡时间在昨天20时至22时左右。”
      时间对不上。
      “死亡原因?”
      “双硫仑样反应。”
      崔略商挑了挑眉。
      “陈武最近感冒,近三天一直服用头孢类药物,昨天晚饭时大量饮酒,引起双硫仑样反应,心衰、窒息死亡。”
      “意外还是他杀?”崔略商卧底多年,见惯各种作死的人,别说吃药后喝酒,他们敢喝着酒吃药。
      “不明。”铁游夏把画面放大,细细研究了下会议室里的摆设——崔略商选的位置很好,门里大部分都看得见。“现场太乱,几十号人在会议室里跑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停了停又道:“会议室也不是第一死亡现场。”
      崔略商摸着下颌的胡茬,有点疑惑:“死亡时间都对不上,钱贵要怎么栽赃给我?”
      铁游夏好笑道:“会议室里埋伏了不少人,原打算着拿下你,随便塞把刀在手里,给陈武捅两个洞,不是你干的也是你干的了。这些帮派混混,难道还会尸检?谁料着你没进门直接跑了。”
      有句话铁游夏没说,不是谁都跟崔略商似的,能杀穿纵横四海大本营,直接跑出去了。但凡反应略慢些,身手略差些,也就陷在里面了。
      崔略商有点明白钱贵的套路了,低头捋了捋思路道:“钱贵明着支持陈武,暗里与王洪勾结,王洪点齐人手定了今天夺位,我就是钱贵准备的投名状?”
      江湖人要讲义气,混混帮派也算江湖,王洪武力夺权,说起来总差了那么一点人心。钱贵诱崔略商到纵横四海商谈,打定主意将陈武的死栽赃给他,王洪再将崔略商拿下,就从武力夺权的贰臣,变成了为老大报仇的好汉子——这就是钱贵给王洪的投名状。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谁约了田商?陈武?还是钱贵?”崔略商问。
      陈武要见田商,是“乌鸦”叶方舟给黄毛递的讯息,叶方舟在纵横四海是最底层的存在,他也不知道这个命令是钱贵的意思还是陈武的意思。如果是陈武约见田商,那是正经要谈生意,陈武死了,钱贵想到拿田商顶罪也不意外;如果是陈武死后,钱贵命人约来田商,那情况就复杂了,是巧合?还是“田商”的身份出了纰漏?
      铁游夏不答。
      没找到钱贵之前,所有问题都还是谜团。

      视频继续播下去,后面崔略商一路奔逃,跳窗揍人,画面颠倒摇晃,糊成一片。直到方邪真前来接应,崔略商关了摄像,画面终止。铁游夏打开邮箱,上传视频,发送给成崖余。
      崔略商有点不安:“这么晚了,还打扰大师兄?”
      铁游夏看了他一眼:“从定下计划到今晚,大师兄全程跟进,这时间,铁定等在电脑旁。”
      崔略商张了张口,又闭了嘴,低了头出神。
      铁游夏不理他,打了几个电话,询问了下进度——局里一大半人都在加班,连夜审讯。
      王洪对纵横四海的毒pin链全然不知情,陈武的几个心腹指认,这些交易都是钱贵打理。然而谁也不知道钱贵去了哪里。
      邮箱“咕噜”响了一声,成崖余回了邮件,贴了两张图。一张是崔略商满场踢人时的截图,天旋地转的画面里,红圈圈了角落里两个人;另一张是修正图,两个人都侧脸对镜头,一个依稀看清是钱贵,另一个留着短短的络腮胡。
      铁游夏精神一振,迅速群发了邮件,一边电话指示排查监控,追踪这两个人。
      忙活完了,才想起问崔略商:“你怎么办?在我这凑合一晚?”
      崔略商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客厅,硬邦邦的单人床,苦笑着道:“我还是回去吧,明天早上从你这出去也麻烦。”
      天亮了,躲摄像头就没这么方便了。没确定“田商”这个身份有没有破绽前,崔略商和铁队长总不好走得太近。

      崔略商躲躲闪闪回了家,草草洗漱瘫在床上,感觉自己刚刚睡着,就被方邪真的敲门声吵醒了。
      方邪真带了五六种颜色的染发剂、几顶不同风格的帽子、奇奇怪怪的平光镜、嘻哈风的衣裤,以及一大袋包子。
      “这两天别让田商出门了,装备我都带来了,自己注意变装。”方邪真把东西往桌子上一丢,先抓了一个包子啃起来。
      包子皮薄个大,肉香四溢。崔略商洗把脸的功夫,方邪真已经拿起了第四个:“得亏是来你这,不然我可抢不到这么多!”
      包子的确好吃,崔略商连吃了三个,袋子见了底儿,意犹未尽地问哪儿买的。
      “小珍姐手作,外面可买不到。”方邪真吃撑了,在沙发上满足地瘫平。
      “小珍?”崔略商记得这个名字,报到的头一天晚上,老余就用暧昧的语气八卦过小珍和铁游夏,他往前倾了倾身,压低了声音问:“小珍是谁?和铁队……?”
      “你也听说过?”方邪真笑得一脸荡漾:“习家武馆旁边广式茶楼的老板娘,习二少爷追了好些年没追上,倒是习玫红和小珍做了闺蜜。有次道上的人想报复习家,劫持了小珍姐做人质,是铁队救下来的。”
      习家开武馆多年,门人弟子众多,难免和道上有些扯不清的关系。有那么一次,一个犯了事儿的弟子跑回武馆寻求庇护,被拒绝后劫持了在家里做客的小珍做人质。铁游夏追着人追到习家,帮忙救下了小珍。
      小珍是个奇女子,当时匕首顶在脖子上,她一边大声喊:“求求你别杀我,铁队长,你千万不要动手,他会杀我的!”一边拿眼睛看着铁游夏。
      铁游夏收到她的信号,故意皱着眉,假装不在意人质,与劫匪你来我往地讲价钱。小珍装得和所有惊慌失措的弱女子一样,瑟瑟发抖,痛哭流涕;一边缩起身子来,小心寻找着罅隙摆脱匕首。
      两人一搭一档,终于诓得劫匪露出了破绽,被铁游夏一拳打翻。劫匪落网了,小珍得救了。
      “后来习大姑娘和小冷看对了眼,小珍也时常跟着习大姑娘往警局跑。珍老板做得一手好面点,包子、花卷都好吃到哭。她带了徒弟,已经不怎么下厨了,只有每回送来队里的,都是亲手做的。”方邪真瘫在沙发上,一边摸着胃一边八卦。
      崔略商想了一会儿,从这包子里咂摸出点小儿女心意,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把长腿一伸,轻轻踢了方邪真一下:“起来说正事。你这一身轻松,是不是钱贵找到了?”
      “哎,我没告诉你么?”方邪真懒洋洋抬着眼皮看向崔略商:“钱贵抓回来了。一大早,习大小姐亲自扭送来的。”

      铁游夏昨天发了钱贵和络腮胡的图片让人追踪,习玫红也得了一份。习家武馆人多,就有人认出了络腮胡——习家武馆一个学徒的朋友。
      大小姐立即纠集人手,浩浩荡荡堵了那学徒,捆起来审问。习家规矩,师徒名分大过天,那学徒被吓懵了,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出来。他与络腮胡也不算熟,不过一起吃酒耍牌的交情,倒是知道络腮胡一处落脚点,在城郊一个地下车库里。
      习玫红带齐人手,围了车库。可怜钱贵统共剩了七八个人,被习家弟子一拥而上,鼻青脸肿地拖了出来。
      总算大小姐半路上想起来通知了冷凌弃,不然这一群人够得上非#法拘禁。铁游夏几乎气死,把冷凌弃和习玫红叫进队长办从头骂到脚。

      习玫红贴墙站在走廊上,看着龙舌兰弯腰折腾自动贩售机。
      “矿泉水?可乐?”龙舌兰问。
      习玫红疯狂点餐:“可乐可乐!”
      龙舌兰拎出一罐可乐丢过去,自己启了罐黑咖啡,恶狠狠灌下一大口,仿佛不是在喝咖啡,是在拼酒。
      习玫红咬着瓶口伸头去看审讯室,缩回来小小声:“铁二哥好可怕。我从没见他这么吓人过。那个……魔仙雷小屈,到底是什么人?”
      “雷小屈,”龙舌兰的声音带着冰碴,扔地上能砸俩窟窿,“那是姬瑶花手下第一得用的人。”

      钱贵是个软骨头,在审讯室里扔了半个钟头,什么都招了。只恨说得不够清楚,不够明白。
      “不是我们要杀陈老大,实在是他太固执。好声好气劝他做点生意,说什么都不干。”
      “现如今管得严,敲诈抢劫都做不下去,保护费才能收几个钱?纵横四海这些年也够寒碜了。好容易有人看好了这块招牌要来合作,货人家给提供,卖出去再交钱,一点风险不用担,卖点怎么了?偏陈老大不答应,说咱们是正经帮派,不能沾这个。”
      “我们背着陈武做了几单,没多少。可是被陈武发现了,还想查那边的底儿。人家能让他查么?挡了人财路,可不就得做好准备。”
      “我们没想弄死他,就跟王洪联手,想换个人上去。王洪早就想当老大了,我跟他约好,提前灌醉了陈武,他带着弟兄们打进来,改朝换代。”
      习玫红跟着冷凌弃在审讯室外蹭监控,听到这里“嗤”的一声笑出来:“一帮派,改朝换代,哈哈哈哈……”
      冷凌弃无奈地看她一眼:“让你在这里听已经是违规了,可别闹腾了。”
      习玫红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铁手,吐了吐舌头,并不怎么畏惧。
      铁手虽然冷了脸,可惜啃了一嘴肉包子,实在有损威严形象。

      审讯室里面,老余继续发问:“灌酒的主意你想的?”
      里面钱贵蔫头耷脑地继续交代:“不是。供货那边听说钱贵最近感冒,就问了问都吃什么药,然后就建议我们这么做。他说:‘反正感冒药吃了都晕乎乎的,用不了几杯就倒了。’”
      钱贵舔了舔嘴唇,整个人都有点惊恐:“刚喝了两杯,钱贵就满脸通红,眼睛也红了,晕乎乎吐了两场,摆手不肯再喝。过了……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喘不上气来,抽了几下,就……就……过去了。”
      “我不是,我没想杀他……”钱贵终于崩溃了,捧着脑袋哭得一脸鼻涕眼泪。
      老余跟龙舌兰歪歪嘴,龙大小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抽了两张纸巾过去怼钱贵脸上。

      冷凌弃和铁游夏对视了一眼。钱贵的供词与陈武的尸检结果一致。可疑之处只在那个出主意的供货人,是不是有意教唆?
      龙舌兰怼完纸巾也不回去,抱着手戳钱贵跟前:“绕了大半天圈子,供货的到底是什么人?在哪里?”
      钱贵吸着鼻子,小心翼翼瞄了她一眼:“每次时间地点都是他事先通知,他平时在哪里,货从哪儿来的,我也不知道。”
      “砰”的一声大响,龙舌兰差点把拷着钱贵的椅子拍翻:“继续编?!”
      钱贵把头一抱,缩成一团:“那个络腮胡知道!那个络腮胡知道!每次都是他去联系,我就听他喝醉了说过一嘴,那供货人在江湖里好大名头,叫什么魔仙雷小屈!”
      铁游夏“咣当”一声踹开审讯室大门,两步跨到钱贵跟前,连人带椅子一起拎了起来:“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络腮胡被紧急提审了,铁游夏带着老余亲自坐镇;冷凌弃被派出去排查钱贵供出的几个地点;龙舌兰带走了被惊炸毛的习大小姐。
      与此同时,崔略商的单身公寓里,方邪真挂了电话,起身拎了崔略商往外走:“回去干活吧,甭伪装了,碰上老相识了。”
      崔略商伸手护住自己的领口,哭笑不得地往回扯,一边问:“谁啊?”
      “雷小屈。”方邪真的眼里闪过一丝刀光,声音里都带了冷,“或者说……姬瑶花!”

      习玫红靠着墙啃可乐瓶口,小心翼翼问:“姬瑶花?那又是……谁?”
      龙舌兰灌完了咖啡,把易拉罐拧成麻花,隔空扔进走廊拐角的垃圾桶。她停了好一会儿,仿佛要将一些情绪沉下去,这样方能平心静气地开口。“你知道成崖余成教官么?”
      “知道!大师兄啊!我听小冷说过。”习玫红用力点头。
      “铁队之前,成教官是我们的队长。”
      “三年前,为了捉住薛狐悲,省里跨市成立了联合行动小组。邻市警队来了七八个人,在我们局里驻扎了小半月。领头的是他们队长黄天星,唯一一位女警员,叫姬瑶花。”
      习玫红隐隐察觉了其中的诡谲,倒吸一口冷气。
      “姬瑶花三十多岁,人不漂亮,但很耐看,脾气温和,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动起手来干脆利落,两边警队二十条光棍,不少人偷偷喜欢她。可她……”龙舌兰冷笑一声,“单单对成队长上了心。”
      “毕竟办案是重点,表现得也不过分,不过是盯着成队长按时吃饭休息。成队长胃不好,她叫外卖时,每次单独点一份粥;熬夜加班讨论案情时,拦着不许喝黑咖啡。”
      “伸手不打笑脸人。成队长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也不好发脾气,一来二去,对姬瑶花也有了那么点不同。”
      “姬瑶花的前夫,也是刑警,两年前牺牲了。年纪虽然大了些,胜在会疼人。队长那种办起案来没日没夜的脾气,有这么个人照看着原也不错。两边队里渐渐都开始起哄,明里暗里把他们看作一对。”
      龙舌兰的语气越是平静,习玫红的心里就越是紧绷,她把指节塞在嘴里轻轻啃着,忍不住发问:“那……后来呢?”
      “后来……”龙舌兰长长呼了口气,连着那些陈年往事一起,吐息在半空中,“我们得到了薛狐悲交易的确切信息,决定派出攻坚队潜入交易现场,伺机捉拿,姬瑶花也去了。她说她前夫就是薛狐悲集团所害,无论如何都要跟去现场。然后在现场,背后给了成队长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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