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迟》流水今人家

32、上神之誓

　　如今邝露想起了一切，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陛下相处。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吉儿。
　　邝露口中直说陛下恕罪，一手抱着吉儿，施展仙法，几乎是狼狈逃回到太巳仙人府上。
　　陛下黑着脸，甩袖追了出去。
　　四位仙侍，捡了一条命似的，哆里哆嗦从地上爬起来，抹抹脸上汗水吩咐下去，陛下微恙，今日不上朝。
　　邝露抱着孩子回到自己闺阁，陛下随后而至。她心烦意乱之下，奋力将门关上。
　　陛下，耐住性子，两指并拢，极有节奏敲门
　　“邝露，开门”
　　邝露做了他上千年的臣子，这一声开门，积威之下，身体习惯性已经动起来。
　　吉儿拉住母亲，哭闹着
　　“这是我家，凭什么给你开门！ 母亲，不要管他！ ”
　　这逆子……陛下气红了眉眼，语气越加严厉。
　　“邝露……”
　　邝露吓的全身一抖，身子软绵绵瘫在椅子上，双眼通红。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为什么啊？糊涂着这么过下去不好吗？
　　“邝露……”敲门声越急
　　邝露双手抱住儿子，似乎儿子可以给予她最大安全感
　　吉儿张开小小双臂，将母亲纳入怀中，双目赤红，忽然龙吟阵阵，整个天界听到这悲愤龙吟，以为陛下出了什么事情，全涌了过来。
　　旭凤循着气息先赶到。
　　陛下见许多人赶来，敛起周身气息，还是那个喜怒不见于色的至高君父。
　　“小孩子耍些脾气罢了，诸位仙家回吧！ ”陛下轻描淡写一句话，把诸位仙家打发走了。
　　仙家各自打趣，他们总是忘记天上还有另外一条龙来着。
　　臣子好打发，自家人难打发。
　　月老是不会放过任何看陛下难堪画面的。
　　旭凤纯粹是担心兄长。
　　棠越担心吉儿，吉儿虽说不是那么好相处，但也不是无事乱发脾气的小孩！

　　吉儿胡乱发作龙吟了一通，好歹将门外陛下镇住了。
　　他小小胳膊将母亲搂的密不透风，嘴里不停说
　　“吉儿不会让你受欺负的，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邝露泪眼婆娑的去摸吉儿因激动而潮红小脸。
　　吉儿见到母亲泪水像清晨荷叶上露珠，透明而脆弱，忍不住去亲，一口，一口，似乎想将那些泪水通通吻去。
　　“母亲不哭，母亲是大孩子了！”
　　儿子这么贴心，邝露忍不住破鼻而笑。
　　还没等邝露说什么安慰的话
　　破坏了太巳仙人重重结界的陛下，穿门而入，一抬手就将吉儿弄晕，免得他又搞出什么大动静来，搞得旁人都来看天帝笑话。
　　邝露不可置信，瞪着陛下。
　　“放心，只是让他睡一下！”
　　邝露将吉儿抱在怀里，陛下想去接，她摇摇头将吉儿抱的更紧了。
　　“先把孩子放下，我们好好说说话！”
　　邝露摇摇头，戒备的后退了几步，心中怨恨他爹这结界布的和儿戏似的。她这明显是迁怒，谁的结界在陛下面前不和儿戏似的！

　　两个对持着，谁也不说话。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想带他们母子回宫，在太巳仙人地盘上，他多少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这里本就是我的家？我还要回哪里去？”邝露抱着孩子，低头小声回禀陛下。
　　陛下一噎，反应也快，从善如流改口
　　“现在是朝议时间，早朝推了，难道奏章也不看了吗？你我懈怠一日，芸芸众生就会受苦一年？你忘记当初一起立下上神之誓？”陛下紧盯着邝露。
　　邝露低着头想起政变前夜，她满面欢喜为他穿上大婚礼服，心中却是万箭穿心难过。虽然心里知道这婚一定是结不成的，但心中还是隐约绰绰的疼痛。
　　当时还是殿下的陛下，看着铜镜中白色倒影，同样面无喜色，反而一派肃杀。
　　“明日我与旭凤必定是以命相搏，鹿死谁手也未可知。你……要照顾好自己，贪狼星君会暗中保护你的。”
　　若说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位一直跟随他的大侍女，还有鲤儿了。
　　“殿下放心，邝露会保护好自己的。”
　　邝露拉了拉大殿下袖摆，仔细抚平袖间小褶皱。
　　这料子是以祥云织造，但凡行动起卧，都会有些小褶皱。
　　润玉顺势拉过邝露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才说
　　“若我毙命当场，你务必要与我撇亲关系，我希望你活着！”
　　“殿下怎么可能撇的清？六界都知道我是您的人。”邝露微微一笑，完全没有政变前紧张与不安，看上去似乎比陛下还要冷静。
　　润玉瞳孔一缩，半响没有说话。这政变逼宫谋逆大罪，怎么可能撇的清。但他私心想如果他失败了，无论如何怎么样都要保邝露一命。
　　“殿下，我们不能失败。那代价太大，承受不起的！”
　　“我自然是有把握，但凡事都有意外，天道又有谁能说清？生死于我不过一具皮囊罢了，但你不同，平白拖累你……”
　　“什么拖累？过了明日，邝露可是有拥立大功的！殿下可别只能共苦难，不能同富贵！邝露的功劳，一定要记在心里！”
　　邝露尽量安慰他，她知道逼宫篡权、对付生父、兄弟死战……这巨大的压力都是他一个人在硬抗。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抚慰他、鼓励他、支持他，让他后顾无忧。
　　看似邀功的背后，是他这位大侍女对他全然信任，润玉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我们立个上神之誓，彼此永世不负！”
　　“好，彼此永世不负！”
　　邝露举起右手，跟随润玉，两人面对面，一字一顿，立上神之誓言
　　“若明日功成，愿尽二人毕生之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邝露自回忆中缓过神来，终于肯抬头看陛下。
　　“邝露不敢违背誓言，愿以绵薄之力，以证誓言，但陛下我们只论公事，其他的，邝露暂时不想谈。”
　　“好……”
　　陛下答应的非常痛快，反正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说

　　冒个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