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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师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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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修为。当然同时也低估了广成丧心病狂的程度。
几个回合下来筋疲力尽不说,这牢不可破的结界不仅没被破开,竟楞是纹丝未动。
这结界倒是和广成一个脾性,顽固执着的很!
广成啊广成,我究竟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竟让你如此大费周章费尽心思耗费这诸多修为来为难我!
简直气得我心肝脾肺肾五脏都疼。
当下也无甚好办法,能出的去这鬼地方。
我要在这儿呆多久啊?
说戏的,卖唱的,耍杂耍变魔术的,街头的包子饺子清粥小菜,望江楼的狮子头酸菜鱼红烧肘子酱香烤鸭……还等着我宠幸呢!
哎,亲爱的,没有我的日子你们该如何的孤单寂寞无聊外加心痛啊!
念及此,我更气广成这目中无人的行径。
一时再也忍不住。
我对着看得出不得的门,眼神越发幽怨,十分的忍不住,遂破口大骂,从鸡叫骂到日落,祖宗十八代一代也没放过,半句不带重样的,真真用尽了毕生的智慧。
直骂的我嗓子酸疼口干舌燥几近半哑方止。
三天后。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骂人了。
这里除了看起来是个人呆的地方,其实环顾四周一看,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包括解饿的食物解渴的茶水解闷的话本玩意解气的广成,什么都没有。
这些都是我生命之中最最重要的部分,一时不得岂不思想。
虽然作神仙的是用不着这些东西的,可这万把年我日子过得太清闲太悠然了,已然习惯了它们的陪伴。
退一万步,做神仙若连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满足不了,还当个什么劲儿,又有什么意趣呢?
譬如现在的我就觉得生活很没什么意思!
天知道我还要被关多久。
关键最关键的是我也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就要被关起来了。
啊啊啊,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
处于半疯不疯的边缘状态,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趴在窗柩边上,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可惜没一个能看见我。
我正对着一群委实不开眼的凡人望洋兴叹,视野里却出现了一个影子,我靠,终于有人想起我了,到底来了个人来看看我啦?
我自以为一定是广成那个王八蛋,一个灵醒就蹿了起来,正要质问他为什么关我,一定要闹得他理屈词穷羞愧万分,好吃好喝的放我出来方才罢休。
“广成,你个……”我指着那人的鼻子正要发问,哪里料得到竟不是广成,是许久不见的师傅他老人家。
我的气势立时软了下去,当然指着的手也缩了回去。
真是怪事,依着老头无事不等三宝殿的性子今儿怎么想起我这个徒弟来了?
难道关我的竟不是广成,我竟是冤枉好人了,这不该啊。
诓我喝酒的是广成,八成是他,怎么师傅突然冒了出来?
难不成师傅是广成顶包的,亦或是这事儿压根就是师傅的授意?
怪哉怪哉,若是师傅想整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我修为低下,灵力低微,直接过来抓我我也没什么能力反抗啊。
越想越不通,越不通越硬着头皮想。竟是个恶性循环。
我的头更疼了。
事态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我有了些许的慌乱,细细思量最近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啊!
“师傅,弟子做错什么您好好说就是,也用不着这样不声不响的就给我关起来呀,这三天徒弟真的是百思不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过的简直生不如死啊!!!”我瞅着发着蓝光的结界巴巴的望着一脸褶子的师傅。
只看得老头老脸一抽,眼神躲闪,脸上露出不自觉的表情。
师傅尴尬的咳咳嗓子,我越发觉得这事十分的不简单,这么做贼心虚的神情断不会出现在师傅身上,哪一次老头见着我不是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何曾有像今天这般似有难言之隐般的吞吞吐吐,难道?
老头不会背着我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错,该是这样。
“您就大发慈悲放我出去吧,我保证好好听您的话,好好修炼!真的。”我抱着师傅的大腿就是不松手,哭的眼泪汪汪。
俗话说,其实是广成说的,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对一个漂亮女人的眼泪无动于衷。
我思忖着,师傅一定是男人虽然不大正常,但我是个漂亮的女人,且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仙,完全是事实毋庸置疑,这美人计的效果当是不差的。
师傅被我拙劣的演技惊的一跳脚,表情变得很严肃,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这个套路我完全的十万分熟悉。
“宝筝,你懒散闯祸的毛病也该改了,以前为师总觉得你年纪小,不忍逼迫,料你左右会只上进,谁知你竟一点都不体谅师傅的良苦用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为师的底线。不仅不思进取,还屡屡犯禁,这次直接荒唐到老君的头上了,下次不把自己的小命玩完你不甘心是不是?你就在这雪虚阁好好清心修炼吧,隔一段时间我自来检查,你若有所长进,放你出来不难,若是无一点进益,也就不必出来了。”
老头一番话说的严厉,我却不痛不痒,心存侥幸:“师傅,徒儿知错了。徒儿会改过的。”
老头扫了我一眼,似不信我这般乖巧,冷哼一声:“但愿如此!”说罢,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不得不说,师傅实在是我师傅,太任性了!
不过,我偷酒这事师傅是怎么知道的,师傅能掐会算不假,但这鸡毛蒜皮也来算一把也太小题大做了。
再者说,师傅一向懒散,怎么会有闲工夫乐意将大好的时间精力浪费在监视徒弟一举一动上,其他人还有这个可能,而我师傅,绝无可能。
而顶顶要紧的,就是我自莫名其妙入我师门,师傅便从没真正意义上的管过我,确切的说是属于放养的模式。
自己悟性高能有所进益固然好,没有进步也毫不强求,用师傅的话说,所谓道法自然便是顺应天赋,因材施教,不矫枉过正,也不放任自流。就连我得以晋身地仙,谦虚一点的不说全是我自己的缘故,也差不离了。所以,如我这般惫懒的人物也悠闲愉悦了万把年一直到今天。
从我的记忆来看,我师傅虽不着调的时候居多,让人咬牙切齿的事也着实没少干,最多是嘴硬,看不过眼训斥一番,但他从不曾像今天这样强硬蛮横,不分青红皂白的追责,更不曾如现下这般直接采取行动逼迫我非要我修炼成个什么厉害的上仙上神什么的架势。
这不是他老人家的风格。
突如其来的转变不能说没有原因。
所以,广成,还不是你害得我!要不是你多嘴,师傅又怎么会知道。
谁知道广成那张嘴对着师傅的耳朵吹了什么杂七杂八的风进去,竟让一向随缘的师傅下定决心整治于我。
广成啊广成,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好好说,你至于这样吗,我身陷囹圄又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想不通。
要我在这里踏踏实实的修炼,我?怎么可能呢?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纵然一时不得,若说放弃却是不能。
虽是如此说,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怕也是肯定的。
有了师傅一番训斥,好歹也叫我明了些缘由,虽没什么实质的改变的效果,起码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迷惑了。
我解了惑,心放下了大半,要想出去自然得养精蓄锐,师傅和广成是指望不上的,得另寻他法。
我百无聊赖,要说有什么要紧事,大概就是睡觉,睡觉之余顺便思考人生,对,神的一生到底应该怎么样度过?
在某种程度上说来,我也算遵从师命,毕竟思考人生也是修行的一种。
悟道悟道,不在道,而在悟字。道是个很大很空甚至很虚无的概念,你悟或不悟它就在那里,不随你的意志为转移的。
举个通俗的例子,比如,日出东方是道,日落西山也是道;花开是道,花谢也是道;人来人往是道,人去茶凉也可以是道,甚至可以说没有道也是一种道。
说高深也不高深,说不高深也高深。
既然存在即合理,生命的丰富程度在于人本身的多变性和可选择性,那么,所谓各花入各眼,作何选择应完全应从本心。
而我认为我现下的生活就惬意的很,我也十分的满足,完全没有必要再从修行的过程中得到有所成就的快感。
诚然,于我烂泥扶不上墙的资质委实也有些原因,多少也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只有我心里清楚,我所求的也不过就是高高兴兴平安一生。
踏遍尘世风景,尝遍六界美食,阅无数美女美男,喝过天下之佳酿,于我来说真真是顶顶重要的事儿。
至于什么匡扶天下,为万千生民立命的大事就留给伟大的人伟大的上神他们去做吧。
我志不在此。
师傅若是听到了,知道了我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大概我也出不去了。
没出息便没出息吧。
我不过选择了自己想过的生活,找到了自己的道。
大抵是良心发现,抑或是心下愧疚,广成还间或的来雪虚阁探望。
他若是不来我还以为他死了,对,多半是作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