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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骄纵病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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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来了一批又一批,还有瞧着不是太医模样的人,似乎是民间的游医,苗疆的巫医,都被越青请到宫中。他似乎要用尽全部方法,要将和川烛火般微弱的生命,再多延续一些时候。
这样不择手段的挽留,仿佛真起了一点作用,和川这些时日的昏迷的时候愈发减少。他能清醒地看着越青,在越青连绵的情话下,偶尔能回应一两声,这简直让越青像活在梦中。
天光真是好,透着灿灿的明亮,连殿中的苦味因为这天光也生出一丝温暖的甜味来。
和川将一碗粥喝下,刚巧见到越青迈过殿门。少年见到和川,如同一朵向阳而生的花,欣欣然跑到和川跟前,但是离和川只有几步时,又记起自己这样的做派是不是不够端庄稳重,不得和川喜爱,就停下脚步,一步步走得合乎宫规礼仪,叫人挑不出半点错误来。
“陛下。”他叫着陛下,却是甜腻的,含情脉脉的语调,世上所有的蜜糖仿佛都揉进他的语调当中。
“陛下瞧起来精神好了许多,看来是这几日的药有成效。陛下合该多吃一些,不能怕苦怕难。”
他仿佛将和川当成了三岁的稚童,如此这般嘱咐着。
和川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但越青丝毫不在意,他似乎只要看着和川就满足了,兀自说着话,宫内宫外,政事趣事,总有一件和川会回应他。他不怕和川这样冷硬的态度,他知道他的陛下,对于他总是心存一丝柔软。
和川总会怜惜越青的。
越青这样执拗,偏执地认定着。
果然,在说到对于南疆的战事时,和川转过了眼神。被那双流丽的,清透的眼眸注视着的时候,越青的心脏都要骤停了。
他的陛下,他的陛下,心脏疼得无以复加,可这疼也是喜悦的。多想将这双眼睛挖下来,吞下去,在心脏里珍藏。
越青怔怔地留下泪来,然后半支起身子,很重地吻在和川眼上。
“陛下”。他喃喃说道,“就这样,多看着点越青,越青真的好欢喜好欢喜。”缠绵的语调在齿间,说着神经质的话语。
和川没有将这些话听到耳里,他只注意到了越青之前所说的南疆的战事。
“怎么攻下了三座城池,那些将领做什么去了,百姓呢,伤亡如何?”
即便和川说的每一句话越青都喜欢听,但是他问的每一个问句都没有关于越青的,还是让吻着和川的越青慢慢停下来。那张秾丽到无可匹敌的脸上怨毒的神情格外狰狞,如同食人花张开獠牙。
“陛下怎么那么喜欢关心那些无关的人,怎么就不多多关心一下越青?”
他说完话后,看到和川的脸色,忽然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脸,将那些狰狞暴戾的神情通通都收起来,又恢复成公子端方如玉的风采。
“越青刚刚吓着陛下了吧,陛下别生气,越青只是太嫉妒了。”他软软地说着求和的话语,眼睛却一丝不错地盯着和川。
疯子,是个喜怒无常的小疯子。
和川对越青,从未有如此准确的认识。这个小疯子,只能顺着哄。
“越青。”和川淡淡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是今天,他第一次叫越青的名字。
小疯子愣了一会,而后就跪在和川身边,依靠这和川,像一条无比温顺的狗。
“陛下,越青在。”少年的脸上泛出喜悦的潮红,他永远会迷醉在和川的一声声越青中,“陛下想听什么,越青都会说给陛下听。”
他温顺地将头靠在和川腿上,一只手紧紧攥着和川的,慢慢地,小声道:“越青都会说的,只是陛下莫要生气,气坏了自己——”
少年明艳的脸变得冷峻,连眼下的泪痣都红得锐利了,可那声音还是温柔得在调情,“气坏了自己,越青就什么都不说了。”
和川垂下眼,没有被越青攥住了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毒蛇一般的少年软下身子,真的像一条蛇一样,紧紧地缠着和川。
他将丢了三座城池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语毙,还笑盈盈地看向和川,“只是引蛇入洞,叫南疆得意一些时候,陛下不必过于担忧,至多下月,陛下就可以见到南疆溃不成军,俯首称臣的模样。”
越青仰起头,像讨要奖赏一般,对着和川说:“陛下,越青做得好不好。”
他的这一番话,叫和川明白了这人完全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让和川和他多说几句话,才在一开始抛出似是而非的话题。
和川倦怠地闭上眼,那只留在越青发顶的那只手敷衍性地拍了拍。
可少年现在觉得不够了,花纹艳丽的毒蛇蜿蜒而上,细细的信子大逆不道地舔舐着和川脖颈的肌肤。
“陛下。”他的眼里锐利得咄咄逼人,嘴上仍在说着缠绵黏腻的情话,“和川吻一下越青好不好?”
和川冷漠地垂下眼,看着趴在他膝上的越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越青的脸又红起来,眼里咄咄逼人的锋芒一下消退了很多,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的心怀少艾的年轻人,艳丽的潮红如晚霞,铺满了他整张脸,更是明艳若朝阳。
“我知道的,陛下。”他又直起身,细细密密地吻着和川的脖颈,“越青太爱太爱陛下了,爱得心脏都痛了。”
“陛下心疼一下越青,让越青也感受一下被陛下爱着的感觉。”
他停止了亲吻的举动,期待地看着和川。
可是和川没有因为他的话语产生一点动摇,他仍是保持淡漠的神情,甚至看也没看越青,将视线转移了过去。
越青期待的神情慢慢变淡,眼里浓重的情感翻涌着,逐渐变得扭曲。
“陛下。”他轻轻地叫着,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越青给你看一个人好不好?”
他被越青推离了这座宫殿,坐上软轿。和川的行走坐卧越青都没有假于人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当和川见到高耸的殿宇和与殿宇一道高的,几乎要遮盖天空的树木时,他终于知道被越青带到哪里。他被越青带到了官刑处。
这里有着遮天蔽日的树木和高耸的殿宇,显得阴气森森的,走进去时,空气中都带有一丝血腥味。
和川很不喜欢这里,自从到这个世界后,他就没有到过官刑处,连靠近也不曾。现在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眉头皱了皱,不适感翻江倒海,朝他涌了过来。
越青贴在他身边,如同一条冰凉的毒蛇,亲昵地同和川说:“陛下,你看看那个人是谁。”
和川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那是一个行刑房,即使被清理得很干净了,墙壁地面也有抹干不掉的血迹。地上倒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身上刻意没去清理,血淋淋的,皮肉外翻。
和川没有说话,他的身边的少年怕和川没能看清这人,指使太监上前,抬起了那人的头。
和川扫过那人的脸,而后慢慢地将视线落在越青脸上。
光线昏暗的行刑房,也依旧偏爱面前的人的,光线将越青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勾勒得分明。那扭曲到极致的情绪,也在他脸上,表露无疑。
可他即便是这样,也是好看的。
和川抬起手,向着越青,招了招。
越青依旧温顺地在和川身边跪下去,双手握住了和川。他手上的温度不高,可和川那只手的温度更低。
“寡人不太舒服。”和川闭上眼,任由苍白的脸色蔓延。
和川没有说谎,刚进官刑处那不适感就如影随形,翻江倒海,只是现在,他不再强逼着自己勉力压制。
“血腥味太难闻。”他动了动唇,微弱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越青果然慌了,少年人的嗓音带了哭腔,无比后悔自责。
“是越青的不是,竟带陛下来这种地方。”
他没有睁开眼,不知道越青是什么表情,只听到越青的话语还有收拾东西的动静。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越青拿到手里,而后是锐物出鞘的声音,带着泠泠的动静。
和川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看到越青面无表情地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血流出来,这下空气中,倒都是越青手上的血腥味。
少年对着和川笑了笑,将手上的血细致地抹到和川唇上。
“是越青想的不够周到,陛下喝过越青的血,对越青的血不反感。现在陛下闻着的是越青的味道,就不会难受了。”少年弯着眼角,如同一只蹁跹的蝶找到蜜,笑得很满足,“早应该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