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很可口》两三月

4、不要惹我

　　斗殴事件后，于欢蹲守大马路的活动告了一个段落，她除了整日窝在房间里看书，就没有别的去处了。奶奶最近牌场失意，整日泡在牌馆里，以图重振麻坛雄风，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做饭，爷爷只好亲自操刀，爷孙俩围着小饭桌吃着夹生的米饭，于欢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门外有人敲门，爷爷走了出去，于欢放下碗筷，往外面看了一眼。

　　“奶奶又去牌馆了？”来人一边说一边跟着爷爷走了进来。

　　于欢看见方姨端着一大块蛋糕走过来，她眼睛盯在蛋糕上，挪不开眼。

　　“我们家小五生日，给小欢送蛋糕过来。”方姨把蛋糕放在桌上，又看了看桌上焦黑的煎鸡蛋，补充道：“顺便把小欢接过去吃饭，那边一大群孩子呢，热闹。”

　　于欢不说话，只是摇头，爷爷挥挥手：“去吧。”于欢依旧站着不动，热闹是他们的，她想，她去了也是自己一个人闷在角落。

　　方姨蹲下来，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走吧，小欢，你要试着跟别人玩一玩，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跟他们玩呀。”

　　方姨的话仿佛有魔力，她笑着拉过于欢的书，于欢就愣愣的跟了她后头走。等她到小五家的时候，一群孩子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是吃完蛋糕就走了，一大桌子菜，几乎没人动。

　　小五头上戴着金色卡纸做的皇冠，正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听到响声，飞快的跑到门口，一偏头就看到妈妈身后的拖油瓶。

　　“都走了？”方姨问道：“你这人缘也不怎么样嘛！”

　　“谁说的！”小五抗议：“宋宋还在呢！”

　　于欢躲在方姨的身后，她略略一歪头，就看到宋祁穿着一件小白衬衫，斯文地坐在沙发上，小勺地吃蛋糕。

　　方姨把于欢推到跟前：“欢欢，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于欢摇了摇头，方姨笑笑：“也行，桌上都是零食，你随便吃。”然后她去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职业套装，她抱着一沓文件，笑着摸了摸于欢的头，轻声道：“你跟他们好好玩，阿姨去加个班。”然后转身加大音量：“小五！给我招呼好！别上房揭瓦！”

　　小五把老妈送出了门，看着沙发上的于欢和宋祁，满肚子话都不知道跟说谁：“我说你们俩，能出个声儿吗？太无聊了。”

　　于欢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宋祁撕开一包薯片，给于欢递了过去：“这个好吃。”接着他对小五说：“不如我们去写作业吧，或者玩成语接龙？我们班上次玩了，我觉得挺好玩。”

　　于欢抽了抽眼角，真.三好学生.特殊消遣 。

　　小五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没理他，：“去公园怎么样，我最近杆翻得可溜了！

　　于欢觉得，自己要是没有表示，可能就真的留在这里看他们写作业，或者玩什么该死的成语接龙，她起身站了起来。

　　小五看了她一眼，开心道：“你也想看我翻杆是吧。”

　　谁想看你翻劳什子的杆，于欢心想，但她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于是，小五兴致勃勃的拉着两人，来到了楼下的公园，他一溜烟就跑了双杆下面：“看好了！”

　　小五纵身一跃，双手抓住外侧的横杠，右腿在空中划了几圈，却始终没够到对面的横杠。

　　于欢看着小五露出肚脐眼，晃在横杠上费力够着双杆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祁坐在她旁边：“你笑起来真好看。”

　　于欢回头瞪了她一眼，宋祁接着说：“小五可喜欢翻杆了，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就是送的双杠模型，我自己用橡皮泥捏的。”

　　于欢闻言，有些头痛，还要送礼物？她掏了掏口袋，什么也没有，便抬头环顾四周，这里都是些老榕树，枝丫茂盛，于欢看向宋祁，指了指最近的一棵树。

　　宋祁没懂她什么意思，于欢却已经起身，手脚并用地往树上爬了过去，宋祁吓了一跳，这是变身吗？他赶紧跑过去拉她，

　　于欢已经三下爬到了宋祁够不着的高度，他看着宋祁皱着眉头，着急的向她招手，喊她下来，顿觉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爬的更欢快了。

　　等小五慌慌张张的从横杠上跳下来，跑到这边，于欢怀里护着个鸟窝，已经下来了。

　　“喏”，于欢给他们看窝里的鸟蛋：“生日礼物。”。

　　在小五不到十年的人生阅历中，他从没收到过这么简单粗暴的生日礼物，他先是一愣，随机开口“姐，我叫你姐成吗？我妈说我比你小。”

　　小五追着于欢，继续说：“你刚刚怎么爬上去的，能教教我吗，我之前试过几次，都卡了在树中间，被我妈打个半死，哎你别走啊，姐，欢欢姐，你会翻杆吗？顺带再教教我啊.......”。

　　于是莫名其妙的，于欢多了个每天跟在身后的小跟班。事实上，她的确比小五大一岁，宋祁比她大五个月。三人自从“鸟蛋事件”后，就经常一起出去野，宋祁不管玩的多开心，也都是到点就回，小五有时候被方姨揪着耳朵拎回去。

　　等他们都走了，于欢就在外面晃悠，看看天，看看云，听听风，等到实在没什么可干的，就动身回去，爷爷看到她回来，照例会点一下头，她也回点一下，然后上楼开始看些闲书。

　　小五有时会一个星期不见人，宋祁说，是去他爸爸家了，于欢本来想问，爸爸家不就是妈妈家吗？转念一想，爷爷奶奶家和爸爸妈妈家也不是一个家，这些“家”事理起来真是过于复杂，索性不问了。

　　不过小五不来的时候，宋祁也会来找她，有时候爷爷外出，于欢坐在店里看书，顺便看店，宋祁就坐在她旁边写作业，于欢有时候偏过头看他，觉得他每一根睫毛上都写满了认真，心想，这人实在是太乖了。

　　很快，下个学期到来，于欢终于背上了书包。上学的第一天，她乖乖的站在讲台上，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宋祁。

　　老师介绍完于欢后，把她安排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新同桌是个小胖子，第一节课上，他把于欢的书抢过来，用笔划的面目全非，于欢翻了翻他丢回来的书，扭头看了看他，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下课后，于欢本想去跟宋祁说说话，但是老师把宋祁喊走了，于欢正要出去找他，小胖子开始踢起她的椅子：“谁让你坐过来的？”

　　于欢没理他，安静地把桌上的书和笔都收进抽屉里，小胖子用力猛推了一下她的头，于欢脑子一下有些发懵，她看了看桌上，确认已经收拾的十分干净了，便迅速站起来，左手抓起小胖子的头发，右手抄起他桌上的塑料水壶，狠狠往他的头砸了下去。

　　小胖子被砸的愣在了原地，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于欢扯过他的领子，扬起右手，响亮的给了他一巴掌。小胖子气急之下，朝于欢踢了过去，于欢顺势拖过他的腿，右脚绊了一下他的凳子，“墩”的一声，小胖子摔在了地上。

　　有不少同学都围了过来，于欢看着这些人，心中冷笑。坐在她周围的，都是些极度不稳定份子，刚刚的一节课，于欢刚坐下，已经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眼神向她投过去，如果这一次她没有吭声，下次，就不止小胖子一个人来欺负她了。

　　打完后，她重新把笔和书从抽屉里拿出来，小胖子躺在地上哼哼，她扫了一眼围观的人，又看向地上，疑惑的问道：“你坐地上干嘛？起来上课了。”

　　小胖子刚要骂出口，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进了教室。他只好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脑袋上被砸出来大包，这件事是不可能告诉老师的，他知道，于欢也知道，大家都没占着什么理，彼此心知肚明。

　　大概是因为落下了一个学期的课，老师讲的东西，于欢什么也听不懂，再加上个子矮，坐在最后一排，什么都看不见，她只好一节节课的望着窗外发呆，被老师点过几次名后，只好退而求其次，盯着黑板发呆，勉强能做出一幅认真听讲的样子。

　　成绩差的同学会被欺负，于是这一伙同学往往抱成团，汲取其他“差生”，以换来在班级社交中的底气，经过“课间一役”，于欢被“差生联盟”移除了汲取对象名单，她成绩又不行，落了个两头不讨好，除了宋祁，没人跟她玩。

　　宋祁也没在意，只当她是不愿意跟别人玩，每次下课就要去找她，晚上再带她一起写作业。

　　于欢自然是不会做，也听不进去宋祁给她讲的题，宋祁狠狠心，舍弃了多年的操守，把作业借给她抄。

　　没想到于欢并不领情，死活不愿意抄，把宋祁气的够呛，问她为什么，于欢认真的回答：“这些我不会，抄了也不会，手还酸，没写作业的话，我只要在外面罚站一节课就好了，刚好还不用听课。”

　　这番话说下来，气的宋祁好几天没理她，小五一直以为他的欢欢姐是哪天心情不好，把宋祁给打了一顿，求着于欢去给宋祁道歉，于欢在店里看书，闻言抬头，对着他长叹了一口气，把小五叹的一头雾水，于欢心想：差一岁，智商能差这么多吗？

　　这学期期末下来，于欢自我感觉尚可，排名第五.......倒数，但是就自己这个状况，后面居然还有四个垫背的，于是她觉得，自己一定还是稍微努了一点力的，反正奶奶除了自己的麻将事业也不会关心别的，爷爷每天对她也就是点点头进行基本沟通交流，她不需要向谁交代什么。

　　可是这次回家，爷爷冲她点点头后，把电话给了她，她突然觉得书包变重了很多，肩膀有点撑不住。

　　“喂？小欢吗？”

　　“妈妈”

　　“这次考试怎么样啊？”

　　于欢没说话，心想，你都知道不怎么样了，还来故意问我。

　　“没考好没关系，你刚转过来，下学期要努力了哦，马上要初中了。”

　　“嗯。”

　　“姐姐现在每天有很多作业要做呢，你是不是也每天写很多作业呀？”

　　“不......不多。”

　　“你是小学，是会比姐姐少一点，但也要加油哦，要不要姐姐跟你说句话呀？”

　　“不用了！”于欢立马把电话递还给了爷爷，爷爷看了她一眼，接过了电话，指了指她的房间，于欢会意后，立马洗漱回到了房间睡觉。

　　房间隔音很好，不知道爷爷还有没有在跟妈妈通话。于欢对着宋祁的那股洒脱劲儿此刻荡然无存。黑暗中，她的眼睛一直睁着，突然，她坐起身，开了灯，开始翻书包拿出书本.........

　　小学的最后一年，做作业的战地从小五家转到了于欢家的书店，爷爷给他们打了个小隔间，里面放了张长桌，几个小板凳，墙边是两个落地的货架，放满了........零食，小五问：“欢欢姐，你们家以前是不是小卖部来着”，于欢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吃你的就行，话那么多”。

　　不过在宋祁面前，于欢的态度放软了很多，“宋宋，这个怎么做啊”这句话一晚上能重复八百遍，小五有时候探头过来，于欢扬手给他拍回去：“走开！”，态度对比之鲜明一度让小五要流泪暴走回家，唯有从货架上拿包零食方能继续写下去。

　　写完作业后，于欢回到房间，继续她把“从一年级到现在所有课本上的习题都做一遍"的隐密事业。慢慢的，做作业的时候她问宋祁问的越来越少，等她觉得没有什么要问的时候，考试开始了。

　　成绩出来之后，宋祁第一，于欢第二........不是倒数，宋祁很开心，因为学校小初连读，按成绩分班，他可以继续跟于欢一个班，小五却一点也不开心，觉得自己被兄弟们抛弃了。

　　于欢虽然觉得就是个小升初，没什么重要的，那天却还是早早的回家，坐在客厅里，望着茶几上的电话，爷爷坐在她旁边看一个寻宝的节目，看的呼噜震天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于欢打哈欠打的满脸泪水，最后不甘的看了一眼电话，回房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