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迷離》凱楓寒泉

7、第七朵李花

　　「傷者側腹大面積瘀青，好在沒有傷到內臟，現在已經上了藥，讓他先休息一下吧。」

　　「非常感謝您，陳醫師。」

　　花穆嵐眼皮重如千斤，耳邊卻響起花蘭嬌的聲音。

　　腹部一陣一陣傳來疼痛，冷汗沿著他的頭髮滴了下來。

　　不一會兒，花穆嵐醒了過來，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腰際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醒了？」花蘭嬌遞給他一個杯子，「喝下去，舒服點。」

　　花穆嵐勉強撐起身子，腰一用力，他疼得直咬牙。

　　他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彷彿花蘭嬌早就知道他現在會醒來，杯子裡的液體溫度適中，不會燙，熱熱的喝起來很舒服，淡淡的蜂蜜味和藥草的清香撲鼻而來，一陣暖流進到胃裡，他疼痛頓時消去大半。

　　他舒服的閉著眼睛，輕輕地吐了口氣。

　　待到花穆嵐臉色看起來好點後，花蘭嬌開口道：「我才剛下班就接到熙子率的電話，說你人倒在後街巷子裡，聽到這個消息，害我差點心臟病發！」花蘭嬌搖頭道，「你媽年紀大了，別再這樣亂嚇我，幸好有好心人士把你送到這裡，不然你那傷口，你現在可能還疼得爬不起來。」

　　『好心人士？』花穆嵐心想，是那個男人嗎？他有那麼好心會把自己送來醫院？

　　花蘭嬌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嘆了一口氣道：「別惹上什麼麻煩啊，你媽經不起嚇了。我知道你從小柔道天份很好，我也很開心，不過柔道用來自衛是很不錯，但是別把這個當作傷人的工具，知道嗎？」

　　「媽，」花穆嵐說，「我跟別人打了一架。」

　　花蘭嬌無奈，他真的拿這孩子沒辦法，能用這種悠閒的語氣跟媽媽坦白的，世上可能就只有他兒子了。

　　她哭笑不得，道：「我知道。」

　　有誰莫名其妙會倒在路旁，肚子又莫名其妙受傷，花蘭嬌一看就知道他肯定跟人家打架了。

　　不過他兒子從小到大都很乖，平常是不會跟人家亂打架，怎麼今天就發生這事呢？

　　花穆嵐看著她道：「妳不問我為什麼我要打架嗎？」

　　花蘭嬌定定的看著他自己親生的兒子，這個瞬間她突然好像不認識他了。她的孩子這麼大了，那雙眼卻是如此的澄澈透明，就跟那男人一模一樣......她嘆了口氣，道：「為什麼？」

　　「因為那個人，就是打傷你的那個客人。」花穆嵐說。

　　「你！」花蘭嬌很震驚，頓時怒道：「你這傻子，就算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要就一時衝動去找他算帳，這下好了吧，自己也受傷了，讓我那麼擔心你，這樣有什麼意義嗎？」花蘭嬌喘了口氣，繼續道：「我知道你想替媽報仇，不過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怎麼和人家比呢？在媽心裡你的平安肯定最重要，去找人打架也不想想自己會不會受傷，你這樣胡鬧讓我更擔心你了。真是的，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不後悔死了？你這樣對得起我嗎？」花蘭嬌氣得眼眶都紅了。

　　花穆嵐垂眼，抿著唇道：「媽，對不起。」

　　花蘭嬌頓時說不下去了，生氣的別過頭，眼眶通紅，哽咽道：「傻孩子。」

　　花穆嵐知道花蘭嬌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哭的樣子，因為自己曾說很討厭她哭。

　　花穆嵐下床，從背後抱了花蘭嬌一個滿懷。

　　花蘭嬌感受到了身後的溫暖，頓時哭得更兇了，她艱難的哽咽到：「兒子，剛剛那是媽一時氣話，別放在心上。我從小沒讀什麼書，看著你從那麼小到現在都比媽高那麼多了，我真的很驕傲，等媽以後退休走不動了，面對著你那些沒良心的親戚們，也可以揚眉吐氣了。」

　　花穆嵐沒有說話，靜靜的抱著他媽媽。

　　花蘭嬌繼續道：「你是媽最驕傲的寶貝，我這輩子過得再辛苦，有你就有了一切。媽媽被打沒關係，看到你受傷我心真的很疼，比任何傷害在我身上都還要疼。所以答應媽不要去傷害自己好嗎？我再怎麼累再怎麼辛苦的過日子，有你我就可以撐得下去，你只要平安的長大，以後結婚生小孩，讓我抱個孫子，我再怎麼含辛茹苦都值得。以後去上面見你外婆，也可以驕傲的跟他說，你看，我把妳孫子教得多好！」

　　花穆嵐眼眶也有點紅了，聲音沙啞，道：「媽，我知道了。」

　　花蘭嬌閉著眼睛不說了，儘管眼淚還在流，嘴巴卻掛著滿意的笑容。

　　如果有人這時有人張開他的眼睛，一定看得到她眼底驕傲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他們倆不再說話，就這樣抱著，抱了很久一段時間。

　　……

　　李翔一進病房，就看到這一幕。

　　花穆嵐看到他後趕緊推開花蘭嬌，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花蘭嬌說：「這就是帶你來醫院的好心人士，叫李翔。要不是沒有他，現在你可能還躺在小巷子裡。」

　　「謝謝。」花穆嵐道。

　　「不客氣。」李翔回答。

　　花蘭嬌看這兩人兩句話結束對話，頭有點疼。

　　花蘭嬌剛要開口，就聽到花穆嵐說：「剛才那兩個，是你手下吧？」

　　「是的。」李翔淡淡道。

　　花穆嵐說：「你知道我媽以前是醉香樓閣的員工吧。」

　　李翔看著他說：「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媽被揍的事情吧。」

　　「我知道。」李翔淡淡答道。

　　花蘭嬌道：「穆嵐，別再說......」

　　「先別吵！你出去！」花穆嵐大吼道。

　　「那天你也看到你手下打我媽了吧？」花穆嵐聲音顫抖著。

　　「……」

　　花蘭嬌著急，兒子大了也不聽她的話了，頓時上前拉住花穆嵐，「穆嵐！冷靜點！」

　　花穆嵐沒有理會她，冷笑著說：「身為他們的老大，還不清楚自己手下的狗屁倒灶嗎？放任他們隨便欺負良家婦女，毫無原則可言。果真是出來混的，到底就是個人渣敗類。」

　　「……」

　　李翔眉頭微蹙。花蘭嬌氣結，抬手就想給花穆嵐一巴掌，好讓他清醒點。

　　花穆嵐也沒躲，直勾勾的看著李翔。

　　「我沒看見！」李翔低吼了聲。

　　花蘭嬌手頓時停在空中，沒真的打到。

　　「伯母，麻煩您先出去，我和花穆嵐聊些天，不會有問題的。」李翔示意花蘭嬌先離開。

　　花蘭嬌嘆了一口氣，轉身出去。

　　花穆嵐冷笑了聲，走到李翔面前，抬頭和他對視。

　　他抬眉道：「所以這件事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手下犯錯老大不該負責？大哥你可以嘛。」

　　李翔頓時笑意浮現眼底，忍俊不禁。

　　他忘記上次有人這樣跟他講話是多久以前了，估計就連蟾余也不敢。

　　初生之犢不怕虎，果真有這麼一回事。

　　花穆嵐看著還笑得出來的李翔，心裡更來氣。

　　李翔看著眼前這位嗆辣的同學，開口道：「首先，我不知道你對老大有什麼成見，老大是一個組織的領導者，不是保姆，我下面的人想幹嘛我管不著。再來，你媽這件事，我也是同時跟你一起知道的，要不是你反應那麼大，我還猜不出她跟你有什麼關係。第三，」

　　李翔伸手，扣住了花穆嵐的下巴，姆指輕輕摩挲著他的冰雪肌膚。

　　李翔臉部的輪廓鮮明如刀刻，此時靠近。花穆嵐看著李翔深邃的瞳孔，頓時有些頭暈目眩，在那剛毅俊挺的外表下，花穆嵐嗅到了危險的氣味。

　　此時此刻，李翔卻彷彿毫不在乎，就好像偽裝極好的獵豹，下一秒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第三，我不喜歡有人這樣跟我說話。念在你是初犯，而我和你媽剛才才聊過你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但我不希望這發生第二次。更何況我並不是當事人，你把氣出在我身上毫無意義。」

　　花穆嵐愣了愣，隨即隨即意識到自己身處劣勢，張口正要嘲諷時，被李翔捂住嘴。

　　花穆嵐被李翔猛地向後推，後背撞到牆壁上，腹部傷處頓時傳來疼痛，花穆嵐低低哼了一聲。

　　李翔勾著嘴角，鼻尖幾乎快碰到了花穆嵐的，兩人姿勢十分曖昧。

　　可當事人卻毫無發覺，兩人劍拔弩張，李翔手掌還是貼在他嘴巴上，花穆嵐眼裡射出濃濃的怨恨，卻好像撓在李翔心頭，全身都癢癢的。

　　花穆嵐正要使力推開李翔時，門從外面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