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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爱情来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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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来去 文/凌扬
      
      
      
      宿舍关灯后,我们几个同学常常海阔天空的胡侃,每次总是把话题转到倩蕾身上,惊叹她的美貌、她的身材、她的温柔,然后彼此都说:明天我一定追她。言罢,各自唏嘘,静下来了,只闻床板吱吱响。文艺是我们宿舍中一个寡言的人,偶尔才与我们聊几句,至于倩蕾的话题,他从来不加评论,我一直以为是他来自于农村,带点自卑,兼且性格内向使然,可是已是大三了,他还是那样子,天天泡在图书馆,不合群。当下我惊奇地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从他那发出,于是问:“文艺,你家有事吗?”文艺答:“没有。”我又问:“那你为什么叹气?”文艺答:“没有。”于是我怀疑自己的听觉是否出了毛病,打算明天去找校医。
      倩蕾是我校公认的校花,而且是文学系的高材生,工于诗词。可想而知,她身边不知有多少男生围着她转。然而不知她是否想把精力集中于学习上,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见她和谁拍拖了。她这种独来独往的行为,不仅没有人持异议,相反,暗恋她的人却是有增无减。也是鬼使神差,那天我在操场上拾到了一本词书,好奇翻开,几行娟秀的字迹呈现眼前,都是评论李清照的《声声慢》,看得入神,忽然发现一人站于面前,看时,正是倩蕾,我既惊且喜,问:“这书是你的?”倩蕾说:“是我的。你喜欢这书?”我说:“我对诗词只懂皮毛,不过喜欢看,闲时欣赏其中的风景,想像其中的意境,及未尽的意蕴。”倩蕾说:“听你这么说,你已经得其三昧,当批评家也可以了。”我说:“你取笑我罢了,我哪有什么才学批评别人。”自此之后,我们便频繁往来,几个舍友羡慕得不得了。当然,文艺除外,他好像除了读书外什么也不关心。
      有一天,倩蕾问我为什么写那么一封肉麻的信给她,我左思右想,不知什么时候写信给倩蕾了,于是回答:“我没有。”倩蕾鼓腮说:“写了就认嘛,有什么难为情的。”我说:“我真的没有写。”倩蕾把一封信塞给我,说:“你自个看。”我拿过信件,抽出信纸,发现文字都是用电脑打出的,内容是表达对倩蕾的无限爱意,洋洋洒洒三千余言,似一气呵成,读来颇令人感动。倩蕾说:“我一猜便知是你写的,因为只有你才有这么不知羞耻,才有那么好的文笔。”我真想抗辩这信不是我写的,但见倩蕾那么恳定,知申辩也没有用,干脆承认了。倩蕾问:“你真的那么喜欢我?”我说:“我对你的喜欢,如猫喜欢老鼠。”倩蕾挥掌扫我的脸说:“你才是老鼠。”我乘势而问:“你愿当那老鼠吗?:”倩蕾羞红了脸,说:“如果你这只猫不吃老鼠的话,我当老鼠。”我大喜过望,拖了她的手,说:“白猫黑猫,抓到老鼠便是好猫,可我这积不抓老鼠的猫,却抓到了一位美人儿,真是太好了。”我们俩手拖着手在林荫道中漫步,这情景,我曾经幻想过多少回,今天终于实现了,我感觉自己要飞上天了。
      回宿舍时,看见一张明星海照在风中扬起,我把它抓在手上,还很新的,不知是谁把它抛弃了。我不喜欢追星,对港台艺员歌手极为反感,特别是这张海报上的歌手梁咏琪,此人居然横刀夺爱,从邵美琪手中抢走了郑伊健。把它掷于垃圾桶里。回宿舍不久,文艺进来,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张梁咏琪海照,我问:“哪里买的?”他说:“莫问。”然后把海照贴在他床位的墙壁上,躺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感到一点点的滑稽,没有点破他。也看着海照,猛然发现梁咏琪的眼睛似一个人的眼睛,似一个我很熟悉的人。想了许久,每次要冲口而出了,然瞬间又消失了,好不失望,干脆不想。想以后和倩蕾可能要结婚的,心里甜滋滋,于是终于明白梁咏琪的眼睛似谁的眼睛,正是似倩蕾的眼睛。疑团解开,心里畅顺多了,很快进入梦中。
      文艺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台相机,我们央他照一张全家福,他答应了。此后几天,他如一只外出采蜜的蜂,很晚才回宿舍。放下相机,立即入睡。相片冲晒出来后,文艺把那张全家福放大,并贴在宿舍墙壁上,挑选了两张风景照寄给报社,居然登出了,我们都惊讶这小子的眼光独到。
      倩蕾找了我,问:“你这人平时已是口没遮拦,出口流氓,现在又寄一信给我,你的想像力真丰富。”我既已承认前一封信是我写的,这一封信当然便不能否认,说:“我此人喜欢浪漫,你不喜欢?”倩蕾说:“喜欢个屁。”我笑说:“好,我放一个屁让你吃。”倩蕾扇了我一掌,说:“我前几天感觉有人跟踪我,好像想偷拍我。”我说:“当然了,你是大美人儿,谁不跟踪你,以嗅你的余香。我想,或许正有星探密色你,你快当明星了,像梁咏琪一样,一夜窜红,当个出名且有钱的名星。”倩蕾啐了一口,说:“谁稀罕了。”不过言罢,面露微笑神态,颇是得意。我说:“你当了名星后,别忘了我。”倩蕾用手指戳了我的鼻梁,说:“别胡扯了。”我们有说有笑的谈了有个把小时,然后倩蕾说要回去填一首词,先走了。
      我一个人无无聊聊的走回宿舍,推开门,骤见文艺坐在床上摸着海照,显然因为听到了我的推门声,惊慌失措,赶忙缩在被子里,过了一会,他在被子里一阵抖动,然后下了床,过了一会,又回来了,拿了一个晾衣架出去。我猜这小子原来在干那种事,忍俊不禁。突然文艺冲了回来,对我说:“倩蕾受伤了,一个速度极快的足球打在她的脸上,她立即晕倒。”如晴天霹雳,我立马下了床,问:“那倩蕾怎么样?”文艺说:“也不知道伤势如何,已送了医院。”我问:“你去不去?”文艺极快地回答:“去。”我惊讶这小子今天为什么答得如此爽快。
      三天后,倩蕾躺在病床上,问我:“你真舍得花费,这么贵的一份礼物也送给我。不过这礼物,我挺喜欢的,我小时候特别爱玩猫儿。”我看着那只陶瓷猫,心中百感交集,猫呀猫,究竟是那个主人把你送来的,我不想受这样的恩赐了,这简直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一种讽刺!倩蕾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我对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却不清不楚,旁人还比我明白,我还有什么资格当倩蕾的男朋友呢?我真想撞墙以解恨。倩蕾说:“这猫儿,你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昨天吗?”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当晚,那文艺出去小便,居然头破血流的回来,把我们吓了一跳,急忙扶着他去医院。缝了几针,文艺问医生:“不用留医?”医生笑着说:“一点小事,用不了住院。”文艺低着头独自离开了,我们几个好不沮丧,哪有这样的人!于是去探望倩蕾,把刚才文艺的事说给她听,她也笑得合不拢嘴,说:“文艺这男生,我经常见他,只是彼此不打招呼,往往也是一瞥时间,他便消失了,好像我是鬼怪似的。”我说:“文艺就是这样的自卑和害羞,我们几个舍友数他言语少,兴许我一天的说话量比他一年的说话量还多。:”倩蕾说:“当然了,你一分钟不说话便要憋死的,恳定说的话比人家多。”回到宿舍,文艺已蒙头大睡了。到厕所小便,发现一砖上血迹斑斑,猜想这必定是文艺出事的地方,甚奇怪这厕所的阶砖平平整整的,他怎么会把头撞在墙壁上,而且跌得那么重。
      大四那年,全城都在宣传梁咏琪将作为嘉宾出席一场演唱会,我们告知了文艺,文艺爱理不理的说:“知道了。”我问:“那你去现场吗?”文艺犹豫了好一会才说:“看情况吧。”我说:“那可是你的梦中情人,你如果不亲眼看一看,太可惜了。”文艺不回答了,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海照。演唱会那夜,文艺很晚才回来,他是爬铁门进来的。我们在黑暗中问:“见着了梁咏琪了吗?”文艺界瓮声瓮气的说:“见着了,一般。”我们笑着说:“那么,她以后还是你的梦中情人吗?”文艺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她从来不是我的梦中情人?”我们问:“那你为什么贴她的海照?”文艺窜上了床,说:“只是觉得该有点装饰,不致太单调。”我们听了他的话,心下索然,如果不是他扯谎,那么便是我们自作聪明了。我问:“文艺,你谈恋爱了?”文艺说:“没人看得起我的。”我说:“你学习成绩优异,不知多少女生暗地里赞赏你的。”文艺叹了一口气说:“你哄我吧,我这人也会得到女生的心仪?”我沉默了,不是我找不着话可说了,而是不忍再用言语刺激文艺那颗脆弱的心,他好像太多心事了,这心事之重,几欲把他压跨压倒。
      倩蕾是一个好女孩,可我实在承受不起那个一直比我还了解她的人对她的呵护,我觉得自己是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当别的鸡生了蛋离开后,自己便把那蛋孵在自己的肚下,讨主人的称赞。这种思想不断的在我脑海中堆积,以致我每次与倩蕾见面时,都生怕那处于黑暗中的人,突然冲出来喊:倩蕾,扬在骗你,其实那信,那礼物还有许许多多的你喜欢的东西,全是我送的。我想我那时我将无地自容,我将成为一个舔股小人。我非常苦闷,刚好这时,另外一个女孩向我频送秋波,我接受了她,这便如大海茫茫中你看见了一处孤岛,你冲它而去,不知吉凶如何,只要得到一点安慰一点放松而已。不过此事,倩蕾是蒙在鼓里的,我的舍友却一清二楚。他们有的说一脚踏两船,不该;有的说我赶潮流,应该。我无言以对。我问文艺,文艺一声不吭。于是我起床到操场跑步,这是我遇上烦心事时排忧的固定方式,那一晚,乌漆漆,我拼着命地跑,忽然一脚踏空,仆倒地上,原来不知是谁那么缺德,在那泥土跑道上挖了一个坑。这一跤摔得很重,手瘀脚瘀。
      反倒是这一摔,让我下定决心,把事情向倩蕾和盘托出,当倩蕾了解完我的积压思想后,她噙着泪说:“谢谢你,你的坦白,让我坚信我的选择是没错的。”“倩蕾,”我说,“你不责怪我?”“不,”倩蕾说:“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你以后对我一心一意便好。”我拉着倩蕾的手,感谢她的善解人意,泪眼无言。
      纯真的大学的时代快结束了。文艺选择了回他的家乡工作,许多人为他此举而惋惜,不少人亦挽留他,然他去意已决,我等只得作罢。那一天,我陪倩蕾看完电影后回宿舍,发现文艺已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准备搭车回家,但他不在宿舍,我猜他可能是还书去了。蓦地看见那幅梁咏琪海照仍贴在墙壁,出于好奇,走近抚摸她的眼睛,感到海照后有异物,于是轻轻撬起钉子,撕下海照。看见的东西,让我惊呆不已。那是几张倩蕾的照片,青春靓丽,让人遐想联翩。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一直暗窥着我与倩蕾的人是谁了。当然也知道了文艺其实一直是这么热烈的暗恋着倩蕾。我唏嘘不已,文艺呀文艺,如果你大胆一点,倩蕾可能喜欢上你的,也便轮不上我。听到文艺的脚步声,我连忙重新钉好海照,躺在自己床上微闭眼睛,装睡。文艺回来,撕了海照,掷在垃圾桶里,接着把倩蕾的照片装在口袋里,他拧着两袋行李,扫了一圈宿舍,仿佛自言自语的说:再见了。
      文艺走了。我张开眼睛,望着曾经如此热闹而今却如此冷清的宿舍,我知道一切都将会改变了,包括倩蕾、文艺与我。
      
      凌扬于20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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