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
“这样子的我，手冢还杀得了吗？”
手冢看著这名外侵的敌人狂妄的断言，眼神一冷，长刀如流芒直泄，杀向不二。
但未及不二之身，不二已经倒了下去。水池中一片殷红，手冢默默收刀，将不二捞起来，用衣裳裹好。
一切刚刚办妥，外面已经有人在叫：“陛下，无恙否？”
“没事，你们退下吧！”
“是！”
外门的人应声而退，手冢看著怀中的不二，低叹一声。回房之後吩咐侍官：“传祭司殿的人来。”
“是。”
负责治疗的祭司很快就到，诊断之後，面色沈重。
手冢见他脸有异色，随即命人退下。
“陛下，这名伤者中的毒，是我们青帝国的最厉害的麻醉毒，中此毒者初期会以为是普通的麻醉，大意不察其中险恶，等到後者四肢僵硬，手脚行动不便之时才发觉是毒，已经迟了。”
“这种毒不是祭司殿私藏麽？怎麽会在今晚用上？”
“陛下息怒！”
祭司额头冒出冷汗，
“这种毒物虽然是祭司殿管理，但是朝中大臣若是有心，要想办法取出也并非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今晚的刺客是有人早安排守株待兔的？”
“这个臣不敢乱猜，小臣只是负责祭司内务与医疗，其他一切不知。”
祭司低声答道，口风却是紧得很。
手冢一挥手，
“你下去吧，尽快配出解药。”
“是！”
祭司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手冢回头再看不二。
只见不二双眼紧闭，血染半身，苍白的脸上一片疲倦。
手冢伸手，摸著那张看起来极其清秀的脸，究竟是什麽原因，促使这个人不择一切手段的求生？
今晚长刀对颈，危机逼近，不二一笑脱衣，以身换命。手冢不知道他是真的对自己自信，还是只是赌一赌运气。
但不论哪一种原因，他的那种强烈的求生意志却是让手冢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
气节可轻可重，生命也有轻有重，凡是在刀口上生活的人，随时随地都会面对死亡。如同他，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对死亡不惧怕了。
但不二却不同，他想活下来，无论是付出什麽样的代价，他一定要活下来！
他的愿望是如此强烈，以致於出卖自身也不惜。
手冢对他的手段不可置否，他想知道的是，什麽原因让他这样怕死？
解药在下半夜送来，喂不二喝下之後，不二的脸色便有起色。
手冢见状，也就安心去了休息。
天明时分，朝例照常，说起昨晚行刺，手冢淡淡的说：
“行刺是小事，不用拿到这里来讨论。”
“是。”
议论的大臣偷看青帝，见帝王面色如常，轻淡从容，丝毫不放在心上，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军机大臣乾贞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手冢瞄了他一眼，并不作声。
不二在快到中午的时候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箭头被拔出，伤口也包扎好，不禁笑了一笑。
看来昨晚他豁命一赌，是赌赢了。
“手冢啊手冢，我就看你接下来怎麽应付我了？”
不二心情大好，侍者送来鲜汤食物，都被他一扫而光。连祭司殿送来的苦药，他也喝得一滴不剩。
手冢回来，看到药碗还在，但碗里的药，不二已经喝得精光。
不二笑吟吟的向他答谢：“手冢，多谢你救我一命。”
手冢不答他，只是看向药碗，面色古怪。
“怎麽，药有问题？”
不二起疑。
手冢摇头。
“我只是感觉不太对劲。”
不二挑动了一下眉角，不动声色。
“不管怎样，我总是欠你一份人情。”
手冢瞄了他一眼。
“你远来而来，是客人。虽然闯宫冒犯，但念在你不伤人，今天就请移驾到驿宫歇息吧。”
不二盯著他笑说：“你不留我？”
手冢抬头看他，眼光一如初见时冷漠：“理由？”
不二微笑：“你已经见过了。”
手冢沈默。
“你认为我不够格？”
“不是，我不需要。”
“哦。”
不二哦了一声，猜测著青帝不杀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为了什麽？
但手冢所回答的不需要，却有非常大的斟酌余地。
他不需要他的人，还是不需要一份感情？
嗯，有趣呢~
不二在心中微微笑说。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通报：“陛下，不二先生的软轿已经备好。”
“这麽快？”
不二正意外中，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身形笔直，挺拔高大，外表斯文，但不知为何鼻梁上那副眼镜总让人觉得他狡猾。
“见过青帝！”
手冢微点头，
“乾，一切交给你了。”
“是，臣定当竭诚服务。”
乾贞治微微笑著，冲著不二欠身。
“不二先生，在下乾贞治，请允许我为阁下效劳！”
不二点点头，
“多谢，有劳了！”
“客气，请上轿吧！”
乾贞治一摆手，正是恭请不二上轿的姿势。
但不二一移动身体，顿时感觉周身麻痹，气血不顺。
手冢在一旁见他脸色有异，问道：“怎麽？”
不二抬头，睨见乾贞治恭敬的脸上有一抹明显的笑意，狡诈的笑。
不二抓著手冢的肩膀，有些愠怒：“手冢，你真的放心让这样的我出宫？”
手冢面无表情，
“你没资格留在青宫。”
“靠！”
不二当场咒骂一声，周围的卫士顿时脸色异变，唯有乾贞治，一直维持著笑容不变。
不二最终无法是在手冢的帮助之下上了轿的。
被手冢放下的同时，不二问他：“对我，你真的不动心麽？”
手冢不答他，只是顺手放下轿帘。
不二在里面哼了哼。
果然是难啃的大石头！
乾贞治稳稳的将他送到了驿馆，还体贴的分配两个人服侍他，并且连皇宫里的伤药也一并带出来了。
不二下轿时，让众人意外了一场。
轿停下时，不二揭开轿帘出来，血染半边，但是微笑依旧，行动自如。
乾贞治在後面目送他进馆，不禁皱起眉头推了推眼镜。
“果然不可小觊呢，预言族的不二。”
不二强撑著进门，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撞倒在床，碰触到了伤口，不由得不二一阵锥心的抽痛。一想到青帝手冢居然不领情，冷漠的赶他出宫，不二就不禁在心中多咒骂了他几次。
但不知为何，不二怒是怒了，心中却夹杂著一丝失落。
预言师现今的族长预言他会死在青帝国的青帝手下，现在看来，就算手冢不是直接的凶手，但是这样的不管不问，必定会是间接的帮凶。
不二仰著头倚在床上休息，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想个办法，得到手冢的保护。
昨晚的箭上有毒，现在已经确定无疑。但不二怀疑真正的起因应该今天早上的药，手冢没理由会用暗算的手段，於身份於理由，他都没这个必要。
唯一有可能只能是青帝手下的人，想在青帝不知或者视而不见的情况趁机解决掉他。
乾贞治，早上见过的那个男人，绝对是最大的疑凶者。
正思索间，有人敲门打断了不二的思路。
“进来！”
侍者进来，并带来一名祭司，替他视察伤口，并且换药包扎伤口。
不二趁机询问药方，祭司说了，但是没有问题。
不二望著那碗药，迟迟不喝。
祭司见他神色有异，遂端起碗喝了一小半，
“请先生放心，药是由祭司殿直接配送，不会下毒！”
“哪里，我只是一时心情不好，不想喝而已~”
不二微笑著表示歉意，完美的掩饰著心中的不安。
祭司见状，端著药碗有些迟疑，
“药凉了，就没效了……”
不二微笑著接过，一口喝完。
祭司放下心来，
“请先生好好歇息养伤，在下傍晚时分会再来！”
“辛苦了。”
不二欠身。
祭司走後，不二让人把门关下，看看四下无人，挣扎在房间找了个花瓶，撩开手腕，划开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不二忍著痛，看著血液流出一定分量，赶紧捂住，不再让血流出。
放血虽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却能够在一定程度缓解药性的加速。他没有时间，他必须在他还没有遭到下一波的暗袭之前找到安全的倚靠。
祭司傍晚来的时候，不二便让他向青帝转达了他的请求。
“需要侍女服侍？？”
当祭司说出不二的要求时，直之卫桃城武与韧之盾海堂熏正好在跟青帝讨论昨晚的刺杀事件。
“喂喂，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他那个样子还能够玩女人？”
海堂熏白了桃城武一眼，
“别人的事少管！”
“喂，你什麽态度？让别人少管闲事，你自己还不是一样鸡婆？”
“罗嗦！”
“罗嗦的是谁？！”
眼看直之卫与韧之盾又要吵了起来，祭司暗中摇摇头，直接问青帝的意见。
“准。不二是客人，不要怠慢了。”
“是。”
祭司恭敬著退下。
不二提出要求的当晚，就有四名侍女来服侍他。
但手冢没有亲自来到，或者问起他的其他情况，却是让不二十分的失望。
不二敲著床沿，想著该怎麽才能够重新见到手冢。
三天时间过去了，不二的伤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好转不少，可是不二心里清楚，事实上放血已经无法再缓慢毒素的蔓延，这样子下去，他就算不死，也会变成废人一个。
不二於是向驿馆的人提出了要见青帝的要求，得到的回答却是青帝出宫去了。
“手冢出宫？！”
“是，不知归期何时。”
驿馆的工作人员如实回答说。
不二差点被气晕过去，这种时候玩失踪，分明是有人暗中搞鬼，看来，是有人想让他没有反击的余地了。
大石秀一郎却在这一天来看他了。
“不二，感觉怎样？好了些吗？”
“是，真是多谢照顾呢。”
“不客气，有什麽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大石秀一郎极是热心。
不二心下一动，
“大石将军，……”
“叫我的名字就行了，不用那麽客气。”
大石秀一郎笑著说，随和的语气与他在青涧溪时的严肃大不一样。
不二放下心来，虽然大石秀一郎是小青帝，但是他宅心仁厚，待人真诚，倒是可以信任。
“大石，你能帮我诊脉吗？”
“啊？”
大石秀一郎极是意外。
诊断结果出来，他的脉象正常，不似中毒。
不二给了他看自己喝的药。
“药方也开得没错。”
大石秀一郎奇怪的望著他，
“但是你怎麽看起来并不像是真正健康的样子呢？”
不二笑笑，
“可能是一时没有恢复回来吧。”
“可能吧。请一定要休息足够，把身体养好！”
“多谢关心！”
大石走後，不二默默无言，连大石秀一郎也没诊断出是什麽原因，这说明想置他於死地的人用的手段十分高明。
当时，不二借口早睡，支开服侍的人。独自在房间中排设了法阵。
七天後，当手冢回转青宫的时候，问起了不二的病情。
“不二先生还在卧病中。”
祭司如实回答说。
手冢望向了乾贞治，
“这是怎麽一回事？”
乾贞治推推眼镜，
“臣不知。”
手冢沈吟了一下，
“我去看看。”
大石秀一郎拦住了他，
“手冢，我有话跟你说。”
大石把手冢带到了一旁。
“不二的药方没有问题，可是煎火的时候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那贴药方中有一味药，如果煎火的火候掌握不对，那麽将会变会一味毒药，诱发不二体内可能潜伏的各种毒素，伤害不二的身体……”
“这件事你怎麽到现在才跟我说？”
手冢有些愠怒，大石秀一郎皱著眉说：“手冢，坦白说吧，你也不一定真正在乎不二的死活著吧？既然如此，那麽为什麽还要管这件事呢？”
“大石，我不想让人觉得青帝国是一个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的国家。”
“我明白，可是不二曾经被预言是改变天下格局的人。预言师一族的预言从未出过差错，手冢，不二是名危险的人物！”
手冢沈默。
“这件事你也明白是吧？所以不二贸然来到青帝国，你才会采取让他孤军直入，切断他的後援。既然都这样子做了，为什麽不做得彻底？”
手冢不语，只是轻皱起眉。
“大石，你的仁慈哪去了？”
大石摇头，
“我不知道。我也在犹豫，不二该不该杀。那天帮他诊断之後，我就已经命祭司亲自煎药，不准再有人动不二的药。可是就算是这样，只要他存心想置不二於死地，不二也没那麽容易过关。”
大石朝著乾贞治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明白了。一切到此为止吧，既然不二撑过来了，那麽我们就看看他有什麽目的吧。”
“好。”
大石点头，算是达成协议。
手冢再次出现在不二的面前，不二还是笑吟吟的。
“好久不见呢，手冢。”
手冢微微点头，
“你情况怎麽样了？”
不二傲然一笑，
“我死不了。乾大人，你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是不是很意外我没死啊？”
乾贞治含蓄的笑了笑。
“说哪里话，不二君精神看起来好极了，又怎麽会令人联想到死字呢？”
“呵呵，真是不好玩，连开玩笑乾都要用这麽严肃的态度对待。”
不二笑眯眯的说，转向手冢。
“呐，手冢，我来青帝国这麽久，你也没认真招待过我一次哦……”
手冢点头，
“好，今晚我在青宫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客气了……”
不二嘴上说著，可是脸上却是笑眯眯，显然异常高兴。
晚宴过後，不二被留在青宫，观赏舞曲。
途中，大石秀一郎悄悄的拉了手冢到偏厅，一只花瓶摆在了眼前。
“这是在不二的房间里找到的，可能是不二的血。”
“不二的血？”
手冢皱起了眉，
“这是怎麽一回事？”
大石看著外面的歌舞升平，压低了声音。
“我猜不二的伤远比表面看起来的严重。从血的份量来看，他至少放了三天的血。看样子应该是毒性比我预料中来得快速，加再上药被动了手脚，不二放血虽然能够缓慢毒性，但是依照祭司殿的出药记录，不二应该早就撑不住了……”
大石秀一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但现在他活生生的站在我们面前，这太不可思议了！”
手冢看著花瓶里那暗黑色的液色，不二当晚微笑著在他面前脱衣的光景突然又晃现眼前。
不二周助，一个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的预言师。
“大石，我们回去吧。”
手冢并没有多说什麽，和大石秀一郎装作没事发生的回去了。
当时，不二喝得大醉，青帝手冢特准他青宫留宿一夜，天明再回驿馆。
当时，月上半空，不二坐在窗前呆呆的望著月光。
月色遍地如银，莹亮迷人，手冢悄悄的出现在了不二身後。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不二笑笑：“怎麽可能？我特地留在青宫，不就是为了等你来？”
手冢在身後沈默。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麽会没死，并且还看起来跟没事的一样？我告诉你哦，这可是我用十年的寿命换来的。”
“十年的寿命？”
“嗯嗯。”
不二笑著，在手冢面前撩起了遮住额头的棕发。上面有一个黑色五角星形。
“这是死亡标记，我用术法折寿十年，渡过了这次的危机。”
手冢盯著不二，第一次跟他说话里没有了冷漠。
“不二，你为什麽一定要活下来？”
不二眯起了眼笑，
“因为我想活下来啊。”
“活下来有什麽意义？”
不二笑得灿烂了：
“活下来就是意义！”
手冢不语，只是盯著不二看。
月光下的不二，眯著狭长的细眼，微微而笑，苍白的脸色几乎无光，只是他一脸的笑却让人格外难忘。
“不二，你来青帝国到底有什麽目的？”
青帝第一次坦白的面对不二周助。
“来看看你。”
不二老实回答说，
“来看看青帝手冢到底是什麽样的人，为什麽能够凭著几个人的力量建立起来强大的青帝国。”
“人只要努力奋斗，就一定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的目的对你来说有什麽意义？意味著什麽？成功、理想还是颠峰？”
“我……也不知这意味著什麽……”
月光下，青帝带著迷惘低低的说。
不二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手冢，你干了这麽多事，居然不知道这对你意味著什麽？”
手冢默然。
或者这对他来说并不完全没有意义，但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却越来越模糊了。
“夜很深了，我不打扰你休息。”
手冢说著，想走了。
不二拦住他，
“手冢，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手冢疑惑的望向他。
“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