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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那日宴席散后,越吟和符笙回了醉仙坊。因为答应了权铭的邀约,又要在宸州多留几日,但事情也办完了,端午前的这几天自然就闲下来了。

      接连几天的早起让越吟在隔日一大早就睁开了眼睛。
      越吟裹着被子翻了两下身,想再睡会儿。
      在他又翻了几下过后,终于还是妥协了。
      该死!睡不着了。
      “罢了,起来练会儿剑吧。”越吟无奈的叹了口气。
      越吟拿了佩剑在院子里找了个空地。
      这会儿太阳还没升起来,清晨的鸟啼还是让越吟舒心不少。
      挽了个剑花,越吟开始熟练地练他学了十几年的剑法。
      这套剑法使起来剑气浩荡,震得地上的落叶随气而动,旁边的一陇翠竹也飒飒作响。
      不过,你可以感觉到此剑法虽然气势盛,却招招留有余地,无半分凶狠之像。
      不是说这剑法是慈悲之法,只是随人而异。
      若换个人使,也可能会是杀机重重,招招凶险。
      越吟跃起在空中横向一扫,一道剑气冲击开来。
      符笙突然出现在剑气之前,眼看就要扫到——
      “符笙!让开!”越吟强势把剑一收,朝符笙掠了过去。
      符笙显是一惊,但好歹练了这么久的武,立时使起轻功,往后退出一大截,轻松的躲了过去。
      越吟见符笙躲开了便停在了他的面前:“你怎突然过来了?方才多危险你知道吗!”
      虽然越吟的剑气收敛,但那好歹是实实在在的一剑,接下的话难免会受些伤。
      “一大早的我都要被你吓死了,越哥哥!”符笙拍着胸口惊魂甫定。
      “你还倒打一耙?你!”越吟真是被他气的把刚刚的担忧消散的一点不剩。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符笙一副认错的样子:“我不该突然跑出来的,让你担忧了。”
      “你知道就好!”越吟转身朝石凳走过去,把剑放在了石桌上,背对着符笙坐下了。
      符笙跑过去坐在了越吟的对面。
      也不说话,就只用带着讨好的眼神看着越吟。
      “行了,行了,收起你的小眼神。”越吟道。
      果然,从小被符笙荼毒到大的越吟还是抵不住他这一套。。
      符笙闻言便笑开了:“越哥哥,我刚刚来找你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越吟问。
      “前几天我出去逛发现的,你一定会喜欢的,你跟我去就知道了。”符笙道。

      越吟将信将疑的跟着符笙出来了。
      看符笙熟门熟路的领着他去了个早点铺,两人吃完早点后又熟门熟路领着他往他说的地方去,越吟才发现,符笙已经在他没管他的那几天把宸州城给摸透了。
      “快到了,就在前面。”符笙满心欢喜地对越吟说。
      走了几步后,越吟看到符笙所说的地方原来是个乐坊,名叫清乐坊。
      走进去发现里面及其雅致,各种屏风纱幔把这里装饰的淡雅宁静,空气中烧的香也让人觉得放松宁神。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越吟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听曲了。”符笙道。
      有个温婉的女子把他俩引到了一个雅间内,施了个礼就关门退出去了。
      越吟看到房中央有一张矮几,前面放了几个团蒲,就自顾自的走过去坐下了。
      这里挺不错的,环境清幽,听听曲喝喝茶该非常的享受。
      坐好后,越吟看到他所坐的正对的不远处有一道帷幔的隔帘。
      大概是乐师所在的地方吧。
      “开始吧。”坐在旁边的符笙突然开了口。
      话音刚落,帷幔里便起了乐声。
      先是几个简单零落的琴音,渐渐的又加入了其他几个乐器,交相辉印了一会儿渐渐歇下了。
      一小段空白后,一道埙声响了起来。
      先是低低的响,后来伴奏慢慢起来,埙声也渐渐起来。
      以埙为主的这支曲子,听起来十分的空灵,埙那独特的,带着点点苍凉的声音回响在室内,让越吟整个人都沉进去了。
      除酒与剑外,埙是越吟的又一个心头好,他自己也会在闲暇的时候吹吹。
      这一曲很精彩,不得不说,这位乐师技法高超,至少,越吟是不能与他比的。
      符笙说他会喜欢这个地方到是没错,特别是喜欢这一曲埙。
      一曲终了之时越吟和符笙都不自禁的鼓起了掌。
      但乐师们什么都没表示,既没出声也没露脸,只是待掌声停下又开始了另一曲的演奏。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几曲过后,符笙在案上放下几锭银子便同越吟离开了雅间。
      两人刚走到大厅便和从另一个雅间里出来的宫阙碰上了。
      宫阙看到越吟心下一喜,忙快走几步来到了越吟和符笙的面前:“越吟,符笙。”
      “宫阙?”越吟在这碰到宫阙还是有些惊讶的。
      “宫阙大哥!你也来听曲吗?”对于昨日宫阙派马车送他们回来,符笙还是很感激的。
      “我今日来此是与人谈了些事情。”宫阙道。
      “宫阙,你可真是忙啊,来这么清雅的地方还不歇着,还要谈事情。”越吟觉得宫阙简直是暴殄天物,不禁想揶揄他几句。
      “越吟喜欢听这里的曲子?”宫阙听出他的揶揄,猜测他应当是极喜欢这里。
      “看来你真是光谈事,都没听了。”越吟遗憾地看着他:“这里的曲子是真的好。”
      “越吟评价这么高,我下次一定洗耳恭听。”宫阙道。
      “随你。”越吟想到无聊的下午,略一思索便对着宫阙说:“宫大公子,下午还忙吗?”
      “今日基本无事了,怎么?”宫阙道。
      “请你喝酒,答谢你昨日的款待,醉仙坊,来不来。”越吟道。
      “越兄相邀,怎敢推辞。”宫阙道。
      “那便走吧。”越吟道。
      宫阙随越吟来到了醉仙坊。
      符笙没有越吟那么爱喝酒,表示让他们两个去喝,他就不去了。越吟也知晓,便由他了。
      越吟吩咐伙计拿几坛桃花醉,在炒几个菜过来,又问宫阙想喝什么酒,结果宫阙也要的桃花醉,正好。
      越吟和宫阙找了个无人的隔间便进去坐下了。
      伙计把酒和菜摆好就离开了,越吟给自己和宫阕都倒了满满一杯酒。
      “喝!这是我最喜欢的酒了,没想到你也喜欢。”越吟道。
      越吟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这酒醇香浓郁,喝一口,感觉能看到桃花绚烂,春意浓浓。”宫阙一口饮尽了。
      “醉到恰到好处,酒也好,景也罢。”越吟道。
      “正是如此。”宫阙赞同道。
      两人一杯一杯的喝着,全身都放松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侍郎大人~”越吟问。
      “我现在在刑部任职。”宫阙回道。
      “你父亲不是兵部的吗?你怎么又去了刑部,怎么,想一家全揽啊?”越吟半开玩笑地开口。
      宫阙喝了几杯酒,迟迟没有回答。
      就在越吟以为他问得太过了要道歉的时候,宫阙突然开口了:
      “如果是我父亲,大概会这么想吧。”
      越吟看他沉寂下来的脸,便没有插话,静待下文。
      “但是,”宫阙又喝了一杯:“我却是因为不想完全在父亲的掌控之内。”
      “原先父亲是想让我去兵部的,但刑部正好出现一个空缺,我抓住机会请旨过去的。”
      “从小到大,父亲都按他想的培养我,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父亲让我跟着哪位名儒求学,我就得跟着哪位,还得是学得最好的。”
      “父亲说让我习武,我就得每天都练。”
      “父亲让我跟哪家子弟结交就得跟谁交好,因为这于宫家是有利的。”
      “他教我如何在官场和人际中游走,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教我很多很多的手段。”
      “没错,他把我培养成了一个在别人眼里很出色,甚至会羡慕,会忌惮的人。”
      宫阙说到这里突然自嘲的笑了。
      “可是,我总觉得我的生命里缺少些什么。”
      “我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自我。”
      “我开始反抗,动用自己的势力和能力。”
      “去刑部是我的第一次胜利,那一次我由衷的感到了喜悦。大概,这就是把命运拽在手里的感觉。”
      “后来,父亲又想强制为我定下一门他自认为很满意的亲事。”
      “羽翼日益丰满的我怎么可能再听他摆布,我使了些手段便断送了两家想结亲的梦。”
      “父亲自此发现了我的反叛,却也奈何不了我了。”
      “我大概是自由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越吟没想到他一个问题会让宫阙吐露这么多,而且看起来就不是会轻易向人提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喝了几杯酒。
      越吟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到宫阙清醒了会不会灭他的口。
      但显然,宫阙现在没有想这么多,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是自顾自的说,也不管越吟有没有回应他。
      宫阙的父亲宫政是个比较古板的人,极重权势,常年身居高位让他习惯性的掌控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儿子。
      宫阙的母亲在他幼年时期就病逝了,宫政也没有续弦,所以宫政可以说是在一个严肃冰冷的环境中长大的。一直走着天之骄子的路,令大多数的子弟艳羡,于他自己,却是无趣的。他没有享受过一般人家的阖家欢乐,就连交友也极少深交,大多数世家子弟与他往来都是有目的的,其他的也碍于他的身份不敢造次。唯一一个不顾忌他的身份,两人也相谈甚欢的神医秦艽却行踪不定,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外人都只看到他的风光无限,却无人知道,他也是有苦恼的,而这些苦恼还无从诉说。
      那日第一次与越吟相识,他便看出越吟和他周围的这些人都不同。
      他看得出来,越吟眼里看到的不是他身后的那些权势、虚名,而是很纯粹地只看到他这个人,他身上还有着自己从不曾有过的意气。
      也许,从那一日起,自己便是真的想跟他交朋友的了。
      今天借酒说的这一番话,一方面是对越吟表达自己的真诚和信任,另一方面,大概是自己真的需要有一个人听他倾诉吧。
      越吟没有对他的话多做评判,只是陪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最后,两人都把杯子扔在了一边,一人一坛对着喝。
      什么能说不能说,该听不该听,都不是现在该在意的。
      或许,明天醒来后,什么都忘记了。

      符笙约莫着他们俩应该喝的差不多了,却一直未见越吟回来,便问了伙计他们的位置寻过去了。
      推开门后,符笙难得的学着越吟无奈的扶了一下额。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一直都是越吟嫌弃他,如今,终于轮到他来嫌弃越吟了。
      只见那满地的酒坛子中间两人一人一边靠在矮几上,手上还都提着一坛未喝完的酒,酒水从坛口流出来两人也没察觉,显然是都醉死过去了。
      符笙不能不管他们两个,只好去叫来了伙计,安排了一辆马车要送宫阙回去。没想到刚把宫阙送到醉仙坊门口,就有一个一身黑衣,看起来像是侍卫的男人过来说已备好了宫府的马车在此恭候多时了。
      符笙看他应该是宫阙的贴身侍卫,那马车也确实是宫府的,便把宫阙交给了他,叮嘱他好生照料着。
      看着宫阙坐着马车走了,符笙便返回去,叫了个伙计同他一起,把越吟搀扶到了他的房里。
      把越吟放在床上躺下安置好之后,符笙揉着他的肩膀冲越吟说了一句:“越哥哥,你可真重!”接着转身出去把门关好回自己房里了。
      其实不能怪越吟重,越吟本就比符笙长几岁,已弱冠的他早已长成一个身量修长的铮铮男儿,足足比符笙要高出一个头。他刚刚若是扶了宫阙,会发现宫阙其实比越吟还要重上一些。不过这个符笙是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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