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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无物结同心(下,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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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像有不少公司在到处进行收购呢,听说你们公司……”
她小心翼翼试探的话语淹没在痛苦的惊呼中!
钟皓言再度狠狠攥住她,将她整个人拎起来,眸子里射出的凶恶光芒几乎将她的心脏戳穿!
“苏亦晓,我给了你机会!”他咬牙切齿地朝她吼,然后一甩手把她重重甩到沙发上。
“呀——”她痛呼一声,本能地一手护住肚子,防止撞到沙发的棱角。还没有机会从沙发上抬起脸,她又被他粗暴地翻过身来,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他的腿牢牢压在她的腹部,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像一头狂暴的野兽,额头凶狠地抵着她的,狂躁的气息像苍劲有力的风扑在她脸上。
“你怎么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微微颤抖,声音憋在嗓子里,低得几乎听不见。
“苏亦晓!你不是想问我收购的事吗?你不是想求我放过乔雁柏吗?你不是想尽一切办法讨我欢心吗?好啊,我现在告诉你,纽约客我势在必得!怎么样?很吃惊?那就求我啊,再想些新花招来讨好我啊!再拿你的身子来诱惑我啊!”
“你说什么!”他扭曲的脸让她心惊胆战,他的话却叫她心中一阵绞痛!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你说爱我,所以我再一次选择相信你,不计较所有的事。一转身,你却又为了别的男人试探我,想要为了他讨好我,求我!我到你说过的中医馆去过,老中医说他根本没有诊治过你!你原本就不是为了爱我而嫁给我,又怎么会愿意让我玷污你清白的身子!可是,为了乔雁柏,你竟然不惜拿身子来换!你对我的好全是假的!全是假的!”钟皓言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两只手狠狠掐进她的肩胛骨,仿佛只要再稍一使劲,就可以把她整个捏碎!
苏亦晓额角的冷汗在鬓边汇成小溪,肩膀上的疼痛并不重要——他的腿死死抵着她的腹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觉得下腹一阵一阵刺痛。
咬牙忍住痛楚,她吃力而冷漠地说:“钟皓言,你放开!”
阴晴不定地看她,他的喉咙里滚出一串阴森诡异的哼笑:“怎么?你不是爱我吗?应该很喜欢和我亲热才对。不是要救乔雁柏吗?那就让我满意啊,我满意了,自然会考虑放过纽约客!”
闻言,苏亦晓浑身一震,拼命推搡挣扎,声音惊慌而破碎:“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不可以,不可以啊!”
钟皓言将她胡乱锤打他的手抓到一起,牢牢压在她的头顶。苏亦晓惊叫一声,疯狂地扭动身子。双手不得动弹,情急之下,她侧过头来朝他的手臂狠命咬下去。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钟皓言,他闷哼一声,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打得她眼冒金星,脑子里混沌一片。
晕眩中,她只觉得一阵撕扯的剧痛,本能地发出痛苦的吼叫。他完全不顾她能不能承受,疯狂地发泄着他心中深深的怨恨。她甚至痛到没有力气发出声音。被他控制住的双手无能为力地攥住近处的沙发真皮,“斯拉——”以高品质著称的Natuzzi沙发此刻显得如此脆弱,就像此时的她,软弱得不堪一击。
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苏亦晓被腹部传来得难以忍受的剧痛刺激转醒,发现自己还仰躺在沙发上。衣物凌乱地散在地板上,黑暗的屋子里空空如也。钟皓言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人可以帮她倒一杯水——她的嗓子干涸得像热带沙漠,发不出一点声音。还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那一幕,然而身体的疼痛却实实在在地告诉她,都是真的!她尝试着坐起来,刚刚动一动身体,腹部便一阵绞痛,迫得她立刻放弃,像个木偶一般僵在沙发上。方才那一动让她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摩挲着往下滑。她借着窗外打进来的月光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覆了一张薄毯。想来是钟皓言离开时帮她盖上的。想至此,方才他狰狞扭曲如同地狱恶魔般的脸孔又浮现在眼前。胸口一闷,有什么东西顶上来,眼角有什么冲出来,先是滚烫,接着很快冰凉一片。
不知道是因为屈辱还是因为腹部难以忍耐的疼痛,她由无声地流泪变为不能控制地抽泣。然而就连抽泣也不能太大声,因为她每用力抽一下,腹部传来的剧痛就足以令她立刻晕厥过去。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她能感受到他的仇恨在她身体里完全的爆发。即便他待她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他?所以……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乔雁柏,还是钟皓言,都结束了。她本来就是孤家寡人,兜兜转转半辈子,不过是回到原点。
她忽然想起腹中的孩子。前一刻她还打算不要他,然而此刻,他却成为她今生唯一仅剩的依靠!她伸手去触碰他,他却似乎比她还要痛苦。方才的翻江倒海一定险些要了他的命!腹部的绞痛越来越严重,仿佛有一只手在拼命把宝宝往外拽。她浑身一震,明白这是流产的先兆。顾不得疼痛,她艰难地坐起来,伸手夺过柜子上的电话,慌乱而急切地拨了一串号码。
眼泪和浑身的冷汗一起将她浸湿,她的身子像秋风里的残也一样瑟瑟发抖。宝宝,宝宝,你千万不要有事!妈妈只有你了,妈妈只剩下你了!
挂了电话,救护车暂时无法立刻赶到,李真还在城市的另一边。她却不能再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开门,自己下楼叫出租车。然而她刚一用力,两条腿便软塌下去,整个人扑倒在地板上。剧烈的振颤让她腹部的绞痛更加剧烈,大腿根部有什么溢出来,粘稠而滚烫,顺着大腿一直流下去。
不,不要!宝宝,求求你再坚持一下!求求你,求求你啊!她呜咽一声,咬紧嘴唇,拼命朝门口爬去。月光下的地板上,一条深灰色的痕迹在她身后缓缓蜿蜒。
不耐烦地挥手驱赶络绎不绝围绕在他身边的陪酒女郎,钟皓言猛然抄起吧台上的酒瓶狠狠惯在地上,像个潦倒不堪的疯子一般狂吼:“他/妈/的离老子远点!”
一帮陪酒女郎,胆小的如受惊的兔子四处逃窜,胆大的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媚笑着悄悄拉他的手臂。难得会有这样的极品,若是能与他一番云雨风流,就算是让她们倒贴也心甘情愿!
钟皓言摇摇晃晃站起来,血红的双眼一一扫过面前面容姣好的女人,忽地反手抓起一瓶酒,“嘭”一声砸在吧台边缘。酒瓶应声而碎,只剩半截握在手上,锋利的棱角泛着令人心寒的白光。
“想陪老子喝酒?好啊,拿这个,就用这个和老子喝!来啊!”他握着半截酒瓶胡乱朝前戳。陪酒女郎们自是尖叫连连,不敢再招惹他,和一众被惊到的客人纷纷散去。
“哼哼,呵呵,哈哈哈哈……”钟皓言兀自发出奇异的笑声,握着半截酒瓶在原地摇晃着打转。笑够了,转够了,他在一片白眼和嘁声中缓缓走出酒吧,刚出门,便一头栽在马路上。进出的人以怪异的目光打量他,甚至踢他两脚以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嘿,又是个酒鬼,肯定是被老婆赶出来的!”
他听见一个人这样说。
呵,老婆,这两个字简直要把他的心肺戳得支离破碎!他用尽所有娶回来的,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他那样爱她,爱到可以不去计较她的心里没有他。她一句爱他,即便是谎话,他都可以装作感动万分地接受。她呢?她却一次又一次将他爱她的心狠狠掀翻在地!
在客厅的Natuzzi上,他疯狂地折磨她,惩罚她,却悲哀而无奈地发现,他恨她一分,对她的爱便深十分。他就是爱她,爱到他控制不了心中升腾的野蛮凶狠,任凭自己将她每一寸身躯撕扯,恨不得将她生生撕碎!听到她悲恨屈辱的惨叫,他竟然感到难以抑制的痛快。直到她晕过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他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挂满泪珠的脸,不敢再接近她分毫。她的脸色惨白到触目惊心,紧咬的嘴唇微微沁出血色。他不知道他到底弄得她有多痛,不知道她内心的羞辱到底有多深。他只知道,他后悔得想把自己直接从楼上扔下去!取来薄毯,小心翼翼覆住羸弱苍白的她,他甚至不敢触碰到她,仿佛她浑身的血液都充斥着深重的恨意,他一接近,就会被这恨意熔为灰烬!害怕面对醒过来的她,他仓皇而逃。
嘿嘿苦笑数声,另一个声音在他心里朝他叫嚣。
钟皓言,你果真下贱!你做错了什么?那个女人彻头彻尾背叛你、欺骗你,你竟然还在心疼她,你竟然还想要爱她,一生一世保护她!这样的婚姻,你后悔了吧?
婚姻?他几乎忘了,这段婚姻是她的苦苦哀求换来的开始。这个对着自己献血起誓的女人,终于还是义无反顾地背叛了所有的誓言!
过去两个月的点点滴滴像电影般一幕幕在眼前重演。她的一颦一笑,她做的菜,她熨的衣服。她柔软的手指留在他手心的温度,她依偎在他怀抱时的乖巧……他们,明明那样好,耳鬓厮磨,举案齐眉,好到让他以为,他们就这样安静幸福地走下去,走一辈子也不够。却原来,他们的婚姻,不过是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第几次告诉自己,该是放手的时候了?这一次再不放手,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以后的日子。
恨她,爱她,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在他不顾她的哀求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将他永远除名了吧?很好,他现在就宣布,他放了她,不要再爱她!
回到家,却没有看到她。很好,她应该已经离开,离开这间屋子,离开他的世界。打开灯,地板上蜿蜒的暗红色血迹让他醉意全无,惊得七魂没了三魂。
这是什么?是她的血?她流血了?难道……难道!
他冲进每一个房间寻找她,却连她的影子也寻不到。除了客厅里的凌乱,一切如常,整齐而洁净。卫生间里也没有刀片或者其他锋利的工具。那么她究竟去了哪里!难道是被人发现送进了医院?一念至此,他想也不想冲出家门,疯狂地将公寓楼里每一户人家的门捶开,语无伦次地询问她的行踪。
医生替苏亦晓检查完身体,正要离开,却被她拉住了:“医生,如果我丈夫问起来,您能不能先不要跟他说?我怕他承受不了……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他的。”
医生表示理解地点头,缓步离去。
苏亦晓怔忡地望了天花板一会儿,缓缓合上双眼。
在医院的精心护理下,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身体虚弱得很,没有一点力气。
很奇异的,在医生缓和温柔的安慰劝导下,她难以平复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她发觉自己竟然不恨他,不怪他。
他们都是这世界上最笨的傻瓜,执着得失去了自己。这一刻,她竟然很挂念他,想知道他的情况。她从来没有像只一刻这样觉得,他们之间近得没有距离。
钟皓言,如果你决定握我的手,就请你不要轻易放开。我已经断了一切后路,你若弃我,我便真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