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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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相信，气味，是一组无形的密码，在瞬间开启记忆的锁。
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刻录在某种气味之中，于是，某年某天，嗅觉触碰到这一组携带着记忆的气味时，记忆会如洪水猛兽般排山倒海而来，心中的某种感情也随之苏醒。那是专属于某一个岁月片段的心情。
对于岳湾湾来说，童年的味道，就是医院来苏水的味道。
从小就是个病秧子，消化不良是家常便饭，身材也很瘦小。基本每年的春夏交际之时，整个人就不好了。频繁感冒，动不动就转成肺炎。一个月起码病上三回，每个月跑医院成为了家常便饭，以致于家附近的诊所的大夫基本都认识她。
别的小朋友都在上学，在操场上尽情地挥洒汗水；她只能躺在病床上输液，靠看动画片来打发时间。
「安西教练…！！我很想打篮球……」
「我们真的来了耶!全国高中球员的圣地，梦想中的甲子园!」
「足球是我的朋友，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
但是，当年流行的尽是些体育竞技类的漫画，情节大多是少年少女们跟主角一起成长，一起前进，一起突破，一起燃烧，宣扬着“更快、更高、更强”的奥林匹克精神的故事——而且那些主角一看就知道是不会生病的人，真让人羡慕，不，甚至可以说是嫉妒。
转机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某一天，电视上正好在播放汤姆斯杯决赛的现场，岳湾湾只看了这一场，便彻底爱上了这个运动：挥拍击球，蹬转侧身，引拍拉肩，白色的小球随着青年们身上如同勇猛的骏马一般的肌肉运动起起落落，胜利之后的倒地狂欢。
那位叫林丹的运动员，实在是太帅了！
不过，直到开始学习之后才发现，羽毛球是综合性运动，需要快速跑动，需要大力挥拍，需要频繁启动双脚，需要全神贯注，需要调整呼吸，需要动脑子，需要顽强的意志。
不知道挥了多少次拍、练了多少次发球、跑了多少次步伐，湾湾才获得了正式上场练习的机会。
“莫，你带一下她吧。”教练很严肃地叮嘱湾湾，“好好跟人学，看看和你一个年纪的人都是怎么打球的。”
湾湾总是会记起那一天的。
或者说，记起那个瞬间。在那个瞬间，疑惑、好奇、战战兢兢，推敲，走近，听见少年对着墙壁击打羽毛球的声音，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再然后，看见。
少年微笑的眉眼。
“知道啦！”如果是别人的话，岳湾湾肯定会在他的面前这么怪腔怪调地回复教练的话。可这个人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饱含一种深渊般的磁力，她霎时间脸红起来，唇舌有些发干。
“……”
“回答呢？”
“知道了……”
岳湾湾好像听见他在笑，于是把头低下来，脸更红了。
两个人练习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网前搓两球加后场两点吊两球的组合。说是这么说，但湾湾被练得快要趴下了。原因主要是莫蕴其绝少失误，持续练习的强度对她这种半吊子球手来说太大了。
吊球快而准确，后场给球快而准确，技术指导同样快而准确——他在她移动吊球时还不忘充当教练提醒着“手腕别拐，拍面要正，注意收力”。不得不说，湾湾练得可谓磕磕绊绊，但关于吊球和接吊的要诀已经迅速刻进了脑子里，高频率的练习让她没时间思考别的，一切都跟着莫蕴其的带领在走。
不仅比别人优秀，还比别人都要努力，仅仅是这一点，就会让看似朴实的事物，在有心人的眼中变得光芒万丈。
“这个球过来的时候，要这样处理，打完要及时回位——你给我发一个球。”他移动步伐，击打着她发过去的球，可是岳湾湾一直在看他，并没有在看球。
如果说这种感觉起先只是一个弥音，如烟如雾浅浅浮起，那在这一次练习之后，它开始疾速地上升、下降，宛如流水一般开始畅意的漂浮。
岳湾湾开始梦到他了。梦见她坐在训练馆里坐在某个位置抬起头的时候，少年会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静静注视着外面的夕阳，仿佛那里依稀藏有什么神秘美丽的东西。墨绿色的窗帘迎着阳光飘起又落下，阳光轻得好像天鹅绒一样。
但是这种梦，莫蕴其是不会知道的，连同她的好感在内。在湾湾的设想里，他一定时常收到暗恋者的信笺，这些信笺的内容肯定大多是炽热又羞涩的少女爱恋，很多很多的信笺，多到足够他将自己埋起来。然而在这些爱恋之中，也许谁人爱恋都不能闪烁出让他倾心的光。
“哎，湾湾，怎么才能做到和你一样把球打得又高又远啊？”
今天的热身内容是和基础班的同学练习高球，她被分到和好朋友、这个俱乐部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之一的李筝在一组，不过她还未得其法，显得略微笨拙。
“注意击球点，要在最高点击球，”岳湾湾回过神来，决定暂时遗忘“莫蕴其没来”这件事，她挥拍击出一球，“听得见声音吗？和你打出去的是有区别的，因为你刚才打到拍框了。”
“你那么瘦，怎么会那么有力气啊？”
“因为我每天都在家里举小哑铃啊。”湾湾拉起衣袖，手臂有了一些线条，再也不是那种细细瘦瘦的竹竿了。
“那我也要回家练~”
“不好的啦，女孩子长太多肌肉的话，尤其是像筝筝你的体型，还是做拉伸多一点的运动比较好。”有人加入了她们的对话，是唐津，年纪相仿的女生之二，特点是说起话来声音里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总像掺了糖精一样甜甜的，路过的男生总会有意无意地望她一眼。
“津津，你又偷懒。”湾湾一语戳破她喜欢摸鱼的本质。
“讨厌，我是喝水，喝水啦！”唐津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湾湾，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场地上面，真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哎，湾湾，你说，如果我努力一点，会不会有和‘Toyota’打球说话的机会啊？”
Toyota，女生私底下给陈最偷偷取的外号，因为每次训练结束后他都是坐着那辆车回家，这个外号真是委婉又合理。
“打得好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挑Toyota？”休息结束的李筝继续投入练习了，只剩湾湾和唐津还坐在地上。
唐津瞥了李筝一样：“笨啊你，这还用问吗？”
唐津喜欢Toyota，啊不，是陈最，她最喜欢那种把“帅哥”两个字贴在脑门上的类型，内涵什么不考虑的，帅得越浅显越好，在湾湾旁敲侧击“我觉得他不是最好看的男孩子”之后，唐津看她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怜悯。
“身高是长了，可人瞎了。”
“不过就算湾湾你喜欢Toyota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我仔细观察过了，他老往这边看，一定是因为喜欢我。”
岳湾湾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喷出来，她哈哈大笑：“不会的，不会的，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对你家的Toyota有非分之想，放心好了。”谁要喜欢那种自大狂啊，她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
事实如同她说的那样，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Toyota同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刷新了她的好感值新低。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球打得差就算了，人也蠢得跟猪一样！”
训练馆不算太安静，总是会有击球声和胶鞋在木地板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可男孩子的暴吼却盖过了这一切，吓得湾湾拿拍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不会了。”李筝正在一个劲地道歉，看样子是快哭出来了。
“啧啧啧，基础班就是基础班，说了多少次都记不住规矩。”
“还恰好赶在别人打比赛的时候把球往人家场地里打，是我我也炸。”
教练这时正好出去买烟了，场馆里的人都聚在一块，半是看好戏半是忙着帮着陈最教训李筝，岳湾湾也放下了手中的练习任务，跑了过去。
“对不起，我会把球捡回来的。”
“捡球？”陈最颐指气使，“行啊，训练结束之后全场的球都归你一个人捡，免得你下次还记不住。”
“这……”全场的球起码上千，整整三大筐呢，李筝一个人肯定是捡不完的。
他更凶了：“怎么？前辈说的话你有意见吗？”
湾湾听不下去了，她站了出来：“你是教练吗？不是教练凭什么安排她捡球？等下教练回来我就告诉他说你欺负人，让他罚你操场跑个二十圈再回家，什么狗屁前辈，摆什么臭架子呢。”
“你——下次打比赛别让我和你分一组，老子打你个零蛋！”
“干嘛？吵架吵不过就搞威胁啊，打就打啊，谁输谁捡球！捡全场！”
“还要在场地里面学狗爬一圈！”陈最挑衅她，“敢吗？”
“爬就爬！”湾湾简直用生平最大的音量吼出了这句话。
“哇，小辣椒哦~”陈最的狐朋狗友刘缘冲她吹了个口哨。
正在两个人吵红了眼的时候，教练回来了。
“陈最，岳湾湾，你们TMD是在这里给我找事是不是？！还想翻天了你们？全都给我滚去跑步！岳湾湾十圈，陈最二十圈！——对了，陈最再交三千字的检讨上来！打输了比赛拿别人出气，真是没出息。”
“教练，是她……”陈最有点委屈。
“三十圈，”教练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给我去！”
“@#￥%*&……”在心里骂完一大堆脏话之后，陈最只得跑了起来，他本来想再骂人一顿，一抬头，岳湾湾早就跑得没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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