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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查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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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营勇字旗……”
张惊雷雄浑的自报家门说完就被聂澜抬手打住。
张惊雷吓了一跳,抬头顺着聂澜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聂澜的注意力很显然是为从巷口匆匆奔来的二人吸引。
一身小厮打扮的嘉欢趁着马还没停下来就率先从马上飞了下来,踉跄着奔到聂澜身边十分激动道,“怎么样怎么样!查到凶手了么?”
聂澜鄙夷地望了她一眼,嘉欢很上道地主动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时嘉欢才看到候在一旁的张惊雷。
嘉欢记得这一脸横肉的死黑胖子,当初就是他把正德客栈的大门给撞坏了,害得陈琳一个弱书生敲打整修了一晚上仍旧还是漏风。
“这位是……”
张惊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也有小十年的光景,这人情世故早就摸了个门清儿,如今扫了一眼嘉欢就发现是个女儿家。
但攘安侯的事谁敢多嘴?于是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面上却也待她同一般的小厮不同。
嘉欢见他没认出她就是画上的人犯,心下也安稳许多,胆子也大了起来。又见张惊雷忽然问她一个小厮的名讳,心底也明白张惊雷只怕误以为她是聂澜身边多了不得的人物了,于是言行愈发大胆起来。
她轻轻喉咙也不答话,学着聂澜平日里那股子拿捏人的气质惺惺作态。张惊雷当着众手下的面被她闹的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摸不准她同聂澜究竟什么关系,只得忍下。
聂澜本也好奇嘉欢这丫头会如何回答,是而一开始便打算冷眼旁观,可他却没想到嘉欢胆子倒挺大还知道狐假虎威借着他的名号耍威风。
聂澜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权且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直接踱步进了屋去。
嘉欢等人见状,立刻跟了进去。
刚跟进了屋去,嘉欢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王府院落宽大,可什么人都没有。听张惊雷汇报后,嘉欢才知道原来自从事发之后张惊雷便已将王家众人及一众家丁仆役都困在天井内等待发落。
“小的一早儿就替侯爷审清楚了,这次王家的家产被洗劫一空,看来那贼人是为了财宝来的。小的看这贼人同之前偷画之人作案手法十分相近,说不定就是那贼人因着全城戒严,手里的东西花不出去,才专门又回来杀了王大人解气的!”
“嘿!有你这么办案的么!”
嘉欢一听张惊雷这话就来气,“半天了你都说些没用的话,你手里有证据么?你哪看出来就是同一个人了啊!”
张惊雷竖着眉毛瞪了她一眼,“没规矩!办案的事你个……小厮懂什么!”
嘉欢冷哼道,“办案的事小的是不懂,可小的是看出来了,大人您根本就是不想查案!你想让之前那个人背锅!说不定说不定之前那个人就是你们偷懒随便抓的!你骗得过我们这些下人,骗得过我们家……那个、左右两杆秤的侯爷么?”
“两杆秤?”聂澜在一旁很是受用,“……你是想说不偏不倚公正无私?”
“看到了吧!我们家侯爷不但公正无私还文采非常!你休想耍赖!”
嘉欢梗着脖子冲张惊雷吹胡子瞪眼。张惊雷被她这丫头连着搏了几次面子,早气的脸上红一阵黑一阵的,可偏偏聂澜在她后面给她撑腰,只得扭过头奉承聂澜道,
“侯爷身边的人可个个都厉害的很,小的是怕侯爷贵体乏累,如今天色不早了小的已在贵和楼备好酒席,还请侯爷查案后赏光移步。”
聂澜也不答话,任人径直带路到停放着王御史尸体的内堂,细细打量起来。
屋内没有燃灯,嘉欢立刻狗腿地招呼人送的灯来,而后亲自给聂澜照着。
嘉欢倒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如今这么近的凑上来不觉心里有些发毛。聂澜倒像是面对一摊猪肉一般,凑到那面色发青的王御史脸旁查看。
“怎么,怕了?”
嘉欢正一边给他照亮,一边左顾右盼地摸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冷不丁地忽然听到聂澜出声反吓得她低声惊呼一声。
聂澜冷笑了一下,直接上前伸手摸上了王御史僵硬的皮肤,“好好给本侯爷照着,看看你那灯都打到哪去了。”
嘉欢立刻摆正姿势,她今日算是见识到“攘安侯”的名号有多好使了,于是立刻狗腿道,“侯爷!您要是想检查什么,叫那些下人进来不就行了!您自个儿千万别上手啊,晦气!”
聂澜闻言抬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提点本王了,是本王疏忽了。”
“你来。”
“?”嘉欢头一歪,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探寻他这话究竟有几份可信。只可惜聂澜已经从她手中接过油灯,一把将她推到实体面前。
“本侯爷亲自给你照明,你可得珍惜啊。”聂澜满意地欣赏着嘉欢五味杂陈的面部表情,摸了尸体的手在她身上用力蹭了蹭道,“张惊雷那兵油子购破虏他们喝一壶的了,欢欢这般有心,也不比特意麻烦他们了。”
“啊……”嘉欢颤抖着看了那尸体一眼,立刻扭头望着聂澜委屈巴巴道,“侯爷……”
话还没说完,就先被聂澜刀似的威胁目光给吓得一哆嗦。
没办法了,嘉欢暗暗吞了口唾沫,一双颤抖的手在空中始终放不下去。结果聂澜直接上手一下帮她按在了王御史的脖子上。
“啊!”
冰凉的触感吓得嘉欢几乎是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凄惨尖锐的嚎叫。破虏破黔在外面听了正准备往屋子里冲,就看见张惊雷奇怪地左右看了看,“奇怪,大晚上的杀猪?”
聂澜凑到她的耳边道,“没关系,不过是一摊肉罢了。”
在这般阴森诡异的气氛里聂澜的声音仍旧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嘉欢在他身边像是被他平静的气息感染了一般,也渐渐冷静下来,听着聂澜的指挥扯开陈御史皮肤间的褶皱仔细查看起来。
“侯爷,你查这么细干什么啊?”嘉欢有些受不了了。甄都愈发炎热起来,陈大人身上已有些不好的气息。
“你看他胸口那么深一个大洞,肯定是被人捅死的啊!”
嘉欢一只手捏着鼻子,恨不得立刻就听到聂澜放行的声音。聂澜似乎也有些疲惫了,更何况屋外张惊雷动静不断,很显然不想聂澜继续查案了。
“罢了……”
聂澜的声音里有些疲惫,“许是本侯爷多虑了……”
嘉欢一听准备回去了,立刻开心起来。她摸了半天尸体如今一点也不怕了,于是伸手逗弄起王御史的双下巴,“你看看这王御史胖的,下巴都几层了!”
她弹的正起劲儿,忽然听到聂澜压低的声音,“不要动!”
聂澜的声音有一种紧张压迫,嘉欢忽然害怕起来,一时间僵硬地跟躺在灵床上的王御史不相上下。
“不会……不会诈尸了吧!”嘉欢的声音在昏暗中颤抖,“王大人都是小的不好啊,小的……小的再也不敢玩您的双下巴啦……您身材刚刚好,一点也不胖……”
“住嘴!过来看!”
聂澜冷静的声音将她的魂勾了回来,她跟着凑近来。只见聂澜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夹起王御史的一片双下巴,“看到什么了么?”
在油灯昏黄的光影里,只见一针孔大的紫色斑点赫然暴露在他们眼前。
“难道……”
嘉欢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结果在一看到那黑点的同时她背上已渗出一层薄汗。
聂澜也弯着腰,一双黑夜似的眸子在她不到一尺的地方望着她。
“嘘。”
嘉欢乖乖地双手捂嘴以表忠心。聂澜直起身子,往外走去,临走前忽然道,“你刚才就是用这双手帮我检查的尸体。”
“呸呸呸呸!”
出了屋子之后,嘉欢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道店铺酒家民居里的灯已次第亮起。
张惊雷挫着手笑嘻嘻地凑到正在洗手的聂澜身边,“侯爷……您看,这贵和楼,嘿嘿嘿……”
“张教头的好意本侯爷心领了,只是今日不巧,不如改日再续吧。”
聂澜嘴上说着不走心的客套话,将一脸欲言又止的张惊雷等人甩在后面。嘉欢连忙用他洗过了的水洗了洗手,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冲张惊雷放狠话。
“张大教头日后若是诚心想要请我家侯爷,还留心早点儿知会一声,我家侯爷可是这甄都的头号红人,不是什么人都请得到的。”
张惊雷点头哈腰,嘴上连连说着教训的是,直等聂澜等人离开之后才站直了身子望着聂澜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聂澜出了忘府也不急着上马,只十分悠闲地走在前面。嘉欢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得找个借口独自去趟正德客栈给陈琳报个平安。
她本以为出入侯府寻找线索这事儿跟她从前那些小偷小摸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却没想到这聂澜是个这么狡猾的老狐狸。她眼看着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身了,是而怎么也得跟陈琳说一声。
还有她如今在聂澜身边伺候的事,也要尽快告诉仙草才好。
嘉欢正想的出神,聂澜却先开口,“你这丫头倒是十分懂得‘狐假虎威’。”
嘉欢如今听了他的声音便是下意识地身子一颤,于是立马诚恳回道,“回侯爷,奴婢没太听懂。”
聂澜叹了口气,“回去之后不要睡了,先将《千字文》抄上五遍再睡。”
嘉欢觉得莫名其妙,她就是一小丫鬟,犯得着跟他跟陈琳似的什么都懂么。可是这几日跟聂澜相处下来,她也差不多摸清他的脾气秉性了。
聂澜这种人,就需要听话的人。嘉欢此刻若是执意同他商量推脱,他肯定立刻笑眯眯地命令她抄十遍再去睡。
嘉欢暗地里对着聂澜做了个鬼脸,谁知道舌头刚伸出来聂澜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立刻扭过头来。嘉欢面上一哂,立刻浮起一层标准的狗腿假笑来,“侯爷,您可真是经得住诱惑啊。那当兵的请您在贵和楼那高档地方做客,您都不放在眼底的!”
“这甄都,还找不出哪家的厨子手艺好过攘安侯府的。”
聂澜大言不惭到,听了嘉欢这话站住脚步,“不过今日你倒是表现不错,哄得本侯爷心情大好,不如......带你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