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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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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书房里,窗明几亮,我的心里却是一团浆糊。
薛管家等我坐下,才缓缓道:“姑娘若真想离开,我们自然不好强人所难。不过,姑娘若听老奴一句劝,那柳家村就不要回去了。”
我点点头,柳家村自然是回不得的,回去了不过就是给他们再卖我一次的机会罢了。
“那姑娘打算往哪里去?”
一句话倒问住了我,我一时倒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既然先生和夫人都已经过世了,姑娘在这世上可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这举目无亲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过活?”
我何曾不知道自己的现状。只是觉得不该这样不明不白的留在薛府。就算是为了报答父亲,不说我那不知多少的卖身银子,就冲昨晚人家为了救我中毒受伤的,再大的恩情也该还清了。如果留下来,又算什么?
呵呵,如果计较卖身的银子,做了薛府的丫鬟倒还不错?不过看薛管家的恭敬态度,是定然不肯的。那这留下来又算什么呢?故人之子,恩人之后的,岂不是要人家白白供养着我?想想早上还叫了丫鬟过来,已经惹得人家女主人不快,还是算了。
“柳先生在世时可曾说过还有什么要好的亲戚可以投奔?”
“没有了,祖籍就是这里,父亲没有兄弟姊妹,祖父祖母在父亲进京前就已过世,家族里的亲戚就是那些人了!”
“他们?哼,他们不算。”薛管家一脸的气愤不屑,看他倒是真的为我考虑着急,不仅心里一热,自从父母去世,除了孝瑞,再也不曾有人如此真心待我。
想到孝瑞,倒是有了主意。想要开口,又觉得难以启齿,就算是定了婚约的,毕竟没有成亲,真要是去京城投奔孝瑞,也有点……
思量再三,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轻声道:“倒也不是一个亲人也没有,父亲在世时,倒是替我定下了一纸婚约……”说道后一句,声音几不可闻,薛管家如果没有听清,我是断然不好意思再说一遍的。
“对了,倒是听他们说了,还有个后生是你的未婚夫,已经上京赶考了。你是也想进京么?也好,老爷就在京里,回去京里也有照应。”
“不,不,我自己上京就行,千万不敢再劳烦了。”
“哎,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老主人知道寻到了姑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若进京,正好去看看主人,走时还是个小丫头呢,这会儿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用说了,我这就去安排,姑娘就先安心住下,最晚后天就送你进京。”薛管家这会儿倒是高兴起来,一张丑脸似乎也好看了许多,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我倒突然想起点儿事情:“薛爷!”
“哎?薛爷那是外人叫的,姑娘若不嫌弃,随公子叫我一声谦叔。”
“谦叔!”我当然乐意,这个老管家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一早上却让我亲近了很多。
“好、好,”看我不推辞,他乐的胡子乱颤,连叫我的称呼都变了:“小灵儿还有什么事情?”一句小灵儿又让我错愕了好久,自从父母去世,再也没有人这么叫我了,竟然恍如隔世一般。这个老人真的让我有了好久不曾有的想依赖的感觉。
“灵儿?”看我出神,老管家紧张的上前,“可有什么不舒服?”
“没事,我是想起了一点儿事情,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我小心翼翼斟酌着词句,“薛公子的伤谦叔知道吧?”
“哦,公子昨晚不知怎么中了那个阮妖精的散心香,已经跟燕姑娘要了解药解了。不过,他中毒后提气用力的,可能对内腑有些损伤,应该不是很碍事,以他的身体,休息个三五日就差不多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说,我倒更拿不准注意了,昨晚马车上虽然只是匆匆搭了他的脉搏,可是可以确定他受的内伤极重。除了那个散心香不说,另外还有一种及其霸道的毒盘滞体内,不过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一时没有发作。想起他自己说的那个什么冥炎的,看来这个毒就是了。本来想告诉谦叔,听谦叔说的轻松,我倒不知道是他真的不知道呢,还是他怕我担心内疚不肯多说。又或者涉及他家公子的私隐,就更不好说了。
重伤加上旧毒,如果他们了解倒好说,如果不知,就算他武功盖世,到底不是铁打的人,也总是危险的很。思及他总是为救我受伤,老管家又如此待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坦陈相告:“只怕,公子的内伤不是很轻呢。”
“哦?”
“我昨天虽然无力,马车上他也有一时的不支,我倒是给他把了一脉……他的内伤极重,本来那散心香就是仅仅一时阻塞筋脉而已,只要凝神静气,对身体的损害不大。他却一再运功提气,所以……” 我把他当时诈走阮清寒的情景说了一遍。当时,谦叔也是看着他把我从阮清寒的房间里抱出来的。
“这个阮妖精,真是狡猾,别让我再碰见他。唉,如果是别的女子,公子也不必这么冒险,可是当时我们已经知道了,是姑娘在他手里,也难怪公子要这样了!”老管家叹口气,“这个孩子原来伤了这么重,却还要瞒着我,真是……”
“还有……”我略一沉吟,“他身上还有一种剧毒谦叔知道吗?”
“啊?”老管家这才吃惊的看着我,一愣后,竟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
吓得我赶忙侧身躲过,上前搀扶:“谦叔,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好姑娘啊,姑娘原来得了先生的真传了,那我们公子可有救了!”
“这,这是怎么了,谦叔你先别急,慢慢说给我听,若我能帮上忙的自然不敢推辞。”
“我们公子身上的毒叫冥炎焚魂,他的脸就是让这毒给毁的,差一点连命都没了。哼,都是那个燕飞纤,要不是因为她,公子也不会中毒!虽然她及时拿来解药,不过也只是保住了公子一条性命而已!至今无法根除,必须按时服药,否则就会周身血液燃烧沸腾一般火热,直至把自己烧成焦炭!
公子中毒已经四年了,四年来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有些人连是毒是伤都诊断不出,就算是诊断的明白的,也配不出根治的方子。还是老主人说的,这个毒也就是柳先生说不定可以解开。但是当时,柳先生已经离京三年多了。其实,从你们离京,公子就一直在寻访你们的消息,一直音讯全无,还是老主人想起,柳先生当年似乎说过祖籍在平阳县,所以我和公子三年前就来了这里。哪曾想,你们原本姓柳,先生又不再行医,只是到处打听有没有姓唐的大夫,如何能有消息?”
我心中暗想:不说这个毒霸道的闻所未闻,父亲也不一定能解的开,而且三年前,父亲就已经去世了,他们哪里还能找得到?
“还是昨天早上在那个当铺见到你——其实隔了这么多年,我哪里还想得到是姑娘——倒是我们公子一眼认出你来!
那中间的混乱你也见了,直到你吓得夺门而出,公子却看着你的背影发愣!我走近了,方才听见他嘴里喃喃唤着的是“灵儿”二字。本想去追姑娘,公子又不让。料想是知道吓着你了,再追过去,恐怕更惊着你。回来了,公子还是不提寻找姑娘的事儿,我却着急,这么多年探访先生和姑娘的消息,这好不容易有着落了,怎么反倒撂开不提?现在想想,大概人家说的近乡情怯,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我也知道公子是为着这张脸不敢见姑娘了!我却等不及了!赶紧的找了人四下里打探寻找,打听了大半天才从一家药铺知道姑娘是柳家村人。等寻到柳家村才知道先生和夫人竟然已经过世多年了。也才知道姑娘竟然被那些畜生卖给了紫燕楼。
其实这个紫燕楼跟咱们薛家也算是老朋友了,燕姑娘当年可就是紫燕楼的头牌。早几天就知道他们正在平阳县附近搜罗年轻漂亮的女子,也已经跟他们定好了,过几天挑几个姑娘送过来。可谁想到你也被他们带走了。我马上回来告诉公子,本来是想让公子找他们二掌柜的把你要了来就是了,公子知道了,却一句话不说,起身就冲了出去。我怕他硬来恐有争斗,赶紧带了人也匆匆赶了去——还好公子去的及时,不然真是……这个不男不女的阮妖精,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这会儿得罪了灵儿姑娘又害公子受伤,我饶不了他!”
谦叔恨恨的咬咬牙,又道:“且不说这个了,就说公子的毒吧,也跟这个阮清寒逃不了干系。唉,本来以为找到了你就找到了先生,公子就有救了,可是先生又……,我本来也不存别的念想了,昨夜一夜没睡,都在替公子难受,这唯一的希望也没了,难道真要公子一辈子这样?现在却好了,姑娘的医术是先生的亲传,定然也是了得的,昨天中了迷香还能凭把脉就知道公子的毒,公子可不有救了!”
听到这里我却只有苦笑,我的医术连父亲十分之一都不及,父母在世时,我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习得一点医术,都是好奇使之,丝毫没有用心用功过,父亲也并不在这些上怎么要求我,就是他平时讲一些医理,我姑且听得记得,我好奇问到一些药物,他也就姑且谈谈说说。师傅教的不用力,徒弟学的不着急,如今哪敢托大?
“恐怕要叫谦叔失望了。我根本没有跟父亲正式学过医术,只是接触得多了,比平常人多了解一些。不说别的,就是病人我都没看过一个,知道的那一点儿,也都是纸上谈兵啊!”
“啊?姑娘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么?”老管家一脸的失望,倒让我都有些后悔没有跟父亲好好学医了。
“他身上的毒我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不过他的伤我倒可以开几副药,总比他自己调息会好的快一些。”这也是我能给老人的唯一一点儿安慰了。
“也好,他既不愿我知道他的伤,自然是不肯看大夫的。姑娘能给开些药最好不过。”
“谦叔,还要麻烦你拿了方子先找个放心的大夫看过再抓药来。我也不知道这方子使得使不得!”桌上就有笔墨,仔细回想一下父亲原来说的一些疗伤的药理,写下方子交给谦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