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一章 黑鸦之狼（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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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擅长精神系法术的一员的莫俟，能够在内心创造出一个幻化的场景，并藉由精神将他人引领到其中。这个场景，被称为“世界”。
我曾经猜想过莫俟所创造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鉴于他是一个如此心理阴暗的家伙，如果他的世界里实际上一片漆黑，或者是遍地食人植物，乃至于是某些少儿不宜的变态场景，我都不会惊讶的。
但是我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色。
白色。
一望无际的白色。
视线所及之处，映入眼中的唯有无边无垠的白。像是要掩盖一切一般，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
当我开始在其中行走的时候，这片如同被雪覆盖一样的大地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风从耳边吹过的时候，我注意到其中夹杂着细小的白色晶体，那是从脚下的大地上扬起的、与其说是雪还不如说更像是白沙的尘埃。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我，告诉我，我所要寻找的人就在前面的方向。
在大地的尽头，我远远地看到了我正在寻找的人。
当我越走越近的时候，我发现那是一片布满同样是白色岩石的高高的海岸。以这里为边界，向外是看不到尽头的海。海水呈现出近乎透明的颜色，一层一层地卷起浪潮，扑打在脚下的岩石上，然后碎玉一般地飞溅开来。迎面而来的风里携带着潮湿的气息。
而莫俟就坐在最高的那块岩石上，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海，视线似乎落在无尽的远方。
我站在岩石之下抬头，看到风将他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衬衣吹得不停地飞扬。
察觉到我的靠近，莫俟站起身，从岩石轻盈地跃了下来。他像是浮在空中一般，慢慢地降落到我面前，用一种审视的眼光不发一言打量着我。
正处在完全的精神状态中，身体和灵力当前的状态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吧。
“发生什么事了么？”他这么问道。
“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往远离海浪声的地方抬步走去，莫俟跟在身后。
“如果说到催眠术的话，就算是外行也该知道血族才是天生的高手，就算是失忆了也一样。”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走着的莫俟，用一种平淡的口气说道，“我换一种问法吧：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会笨到对一个高级血族施催眠术，结果搞得自己被反噬了呢？”
“一时大意而已。”我仍旧无所谓地说着，继续往前走去，把喧嚣的海浪声远远抛在身后。
莫俟笑了一声：“你已经过了一时冲动的年纪了吧。”
“那又如何？最近我不是一直在练习法术？偶尔实践应用一下，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好谴责的吧。”
我停下脚步，如是对莫俟说道。莫俟看着我，忽而笑了笑：“安文，你现在对我施催眠试试。”
“为什么？”
“精神系的法术，我比你擅长多了。让我看看你是哪里还不够吧。”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闭了闭眼睛，转过头去扯开话题。
“鸦狼族的猎杀者，一个叫莫非，一个叫莫娇娇。你认识么？”
“认识么？……算是吧。”
“是敌人？”
“呵。”莫俟轻笑了一声，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我皱起了眉。“你和族内到底发生过什么？身为契约者，我至少有权利知道个大概吧？”
“——呵。”莫俟摇了摇头，“总之不是什么愉快的过去。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即使身为契约者的我可能受到牵连也不行？”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提前解除契约的。”
“莫俟！！！”怒气喷薄出来，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欺身上前大吼，“你他妈有点担当好不好！什么叫‘会和我解除契约’？！老子我同意了吗？！！”
“在不牵扯到人类的情况下，灵使是不能干涉妖族内部事务的，对吧？”莫俟仍旧微笑着，语气平淡，“不管契约存不存在，你都不能出手。可是相反，如果我仍旧是你的契约妖的话，以鸦狼族内的守则就算攻击你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对你来说，难道不是解除了比较好么？”
“老子不同意……”手仍旧揪着他的衣领，我垂下头去，“这种事情……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吗？混蛋，那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定下契约不就好了……”
“契约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可以解除吧。”莫俟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自己的衣领解救出来，“你又不是找不到其他契约妖。”
“妈的……老子说要找其他契约妖了么……”我低声回答，抬起眼看他，语气恢复了平静，“莫俟，我不同意。”
对方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上前一步，伸手捧住他的脸庞，认真地看着他：“莫俟，我不同意，你听到了吗？”
“别跟我说什么你他妈的是鸦狼，老子知道，你们一族全是些忘恩负义除了自己谁也不肯信的混账——那又怎么样？老子只知道你当了老子的契约妖这么多年，床单都不知道滚了多少次，现在你说跑路就跑路了？做梦吧你！”
“安文……”莫俟低低地叹了一声，没有挣开我的手。
“莫俟。”我同样地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将头慢慢地靠近，“就算你真的不想说，难道一点点都不行么？就说一点点？”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呢？”莫俟苦笑了一下却没有移开眼神，神情有些恍惚，“我们反正只是契约的关系而已吧？就像我刚才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也没说？”
“那个……”
“你不也没有办法告诉我么，真正的原因……”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
猛地一个激灵。在真的说出口之前，我突然清醒了过来。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刹那间荡然无存。
——居然……被反催眠了。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莫俟拉开了和我的距离，平静地说，“先通过转移话题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然后用言语诱导对方陷入情绪激烈或者毫无防备的状态。只是……”
“只是？”
“只是我所知道的‘安文’是不会说出那些话的。”莫俟平静地说道，“换言之，也就是说施法的痕迹太重了。尤其是对方本身就擅长精神系法术的时候，对这种痕迹就会更为警觉。”
我无话可说地站在原地，不可避免地生出些许挫败感。
“……为什么中途收手了？”
“如果用催眠术控制你说出并不想说的话，你是会生气的吧。”莫俟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顺便，刚才是为了配合你才那么说的，其实真实情况离严重到要解除契约还很远。”
虽然得到了“并不严重”的保证，可信度却似乎并不能让人满意。我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往更远的地方走去。身后的脚步声，让我知道莫俟正跟在身后。
世界中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像这样，两个人默不作声如同散步一般地走了一会儿，我停下脚步，有些感慨地岔开话题：“说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喜欢雪呢。”转头看着不发一言的莫俟，自嘲地一笑：“——不过也是，毕竟鸦狼的群居地是在极北之地不是么。”
莫俟微微地笑着，对于我所猜测的原因不置可否。
“——既然不肯告诉我详情，那你现在到底打算怎么办？”我看着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放心吧，说到分寸的话，我至少比你有得多。” 莫俟合上眼睛避开我的眼神，轻笑着这么回答着。
“哈……或许吧。”我笑了笑，活动着正处在精神体状态的手脚，转过眼去。在我刚到这个世界中时，它们因为刚受了伤，还不像现在这样可以灵活地活动。只是在这个充满了灵气的世界中说了这么长时间的废话，紊乱的灵力早已经被平息得差不多了。
虽然对精神系法术不是很擅长，但我至少也知道：用自己的灵气充满所创造的世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不是每个妖族或是灵使都会傻乎乎地去做呢。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来世界里找我就可以了。”莫俟漫不经心地开口，做出了送客的表示。我回头看他一眼，咧嘴笑了：“这样真的好么？给我这种危险分子发通行证……‘世界’怎么说也是你内心的一部分吧？”
“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情况。”莫俟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用悠闲的表情说着少儿不宜的台词，“等事情完结了，我会一并向你在床上讨回来的。”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看着在不远处完全像是度假状态一样站着的莫俟，突然笑了笑：“我可不像某些个性别扭的种族。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一开始那个问题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莫俟恍若未闻一般，站在整个世界的白色之中，不置可否地微笑。
随着自己精神体越来越稀薄，我恶劣地朝他竖起右手的中指，在离开之前扔下最后一句话：“好好给老子活着，老子最恨看见有人死在老子面前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一章 黑鸦之狼（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