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书 II》陆凌零

16、第一章 黑鸦之狼（13）

　　我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初升的太阳。

　　“莫俟，你们族里，是不是都是像你一样的，这样又固执又讨厌的家伙？”

　　“也许吧。”莫俟的声音回答道。仲九走上前来，他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痕，并且看他的表情，其实根本还没有摸清来龙去脉就被逼着打了一晚的架让他很不爽，但是这种时候，他知趣地没有开口询问。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瞥了一眼仲九，“我也很郁闷呢。”

　　一放松下来身体就觉得特别疲惫，我索性在原地蹲下来，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乱画。

　　“没弄明白死蝙蝠的来历，没弄明白暴力二人组为什么要追杀他，没弄明白齐晔老妖怪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没弄明白白痴狗妖和暴力二人组到底什么关系，不明不白地打了一晚上的架，然后死蝙蝠突然说死就死了，这也死得太容易了点……”我突然提高了音调，朝着空气中大吼，“你他妈不给我解释解释吗！！！”

　　头顶有着灿烂阳光的清晨的天空，突然再次融化了。

　　就和刚才镜面迷宫融化的时候一模一样，蔚蓝色的天空像是融化在水里一样，从最中心开始消失，然后迅速蔓延到四周的小巷，最后是脚下的地面。

　　眼前一下暗了下来。我蹲在熟悉的房间里，脚下是厚重华美的地毯。齐晔那张完美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意：“不说一句‘欢迎你回来’吗？”

　　我盯着那张脸许久，最后挫败地垂下头去：“我真希望不要这么了解你……”

　　站起身的时候，穿着蓬蓬裙的日鬼和月鬼从齐晔身后走出来，给我们捧上水和糕点，好像从来没有消失过一般。忙了一夜、现在的确又饿又渴的我拿起水杯猛喝了一大口，看了眼旁边的萝莉。

　　“所以说，刚才那个是幻觉吗？”

　　“不是。是另一个‘世界’。”

　　我怀疑地盯着齐晔。幻觉和‘世界’级别差了可有些多，就好比给一个人简单地戴上墨镜和把一个人周围的东西都变黑那样的差别。幻觉只是操纵个体的意识，而‘世界’是凭空创造出来的精神的空间。

　　“鸦狼族毕竟也是擅长精神系法术的种族，就算是我也不敢只用幻觉就企图能把他们蒙混过去。”

　　“所以刚刚消失的日鬼和月鬼都不是真的了。”

　　“不。那是真的。”轻描淡写地说着的齐晔，从一旁日鬼——或者月鬼——端着的盘子里优雅地拈起一块糕点。外表和不久前见到的一模一样的萝莉，其实却已经是永久消失了的前任的替代品了。

　　“那个‘世界’里，只有一个人是我创造出来的。”说完这句话之后，齐晔将那块糕点放入嘴中，不再说话。而在问出那是什么之前，身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很高兴又见到你了，安文……先生。”

　　以无懈可击的完美礼仪行礼的人抬起头来，黯淡的灯光映出他金色的头发和宝石一般湛蓝的眼睛。“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帕蒂斯——帕蒂斯•德•诺费勒。”

　　“诺费勒伯爵是我的朋友。”难得会解释的齐晔如此说道，“不过穿过东西方结界的时候遇上了一点小麻烦……不小心落到了鸦狼族的领地里。”

　　之前从图书馆里借来的那本《东西方灵界结构研究》里倒是提到过，由于东西方灵界波长不同的缘故，穿越结界需要冒着非常大的危险。那么汤姆……对不起，帕蒂斯，他会撞到脑袋失忆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不过等等，齐晔这个变态怎么会认识什么西方的吸血鬼朋友的？

　　而且还让他那位吸血鬼朋友冒着生命危险跑到东方来找他……他们的基情有这么深厚了吗？

　　我怀疑的眼神没有对两个厚脸皮的生物起到任何杀伤效果。帕蒂斯继续优雅地鞠了一躬：“之前因为失忆，对您多有打搅，神志不清的时候还做出了攻击您的举动。请见谅！”

　　而齐晔面对我怀疑的神色，只是挑起嘴角一笑：“安文，你有兴趣了解我们谈话的内容吗？”

　　废话，当然没有！万一他们谈论的涉及什么东西方的秘辛，齐晔一定会藉此继续逼迫我加入他们变态的行列的！

　　对我的回答在意料之中的银发变态笑了起来。他微微侧身——这是送客的表示：“至于鸦狼的猎杀者为什么要追杀伯爵……也许问你那只小狗，会更清楚一点。”

　　莫俟和仲九仍旧等在“魅色”的后门。

　　他们没有进入“魅色”的资格。然而和刚才我消失前一样的位置，让我忍不住怀疑起刚才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这样的问题。

　　“……总之，就是那个变态干出来的这样。”

　　言简意赅地、用仲九也能理解的语言解释了一下大概的过程。秃毛鸡仍旧很不满意的样子，看来地打架打得不明不白对他的心灵还是有非常大的伤害的。

　　我瞥了他一眼：“不过要多谢你。要不然那只蝙蝠肯定等不到齐晔回来就被鸦狼宰了。”

　　仲九露出了非常傻的表情，以至于我惊讶得都开始反省刚才是不是不小心用了什么高深词语了。但是他突然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刷地便消失了，连刚刚问了一半的问题都没有说全。

　　……我好像看到他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色是我的错觉吗？

　　我回过头疑问地看莫俟，许久之后问道：“难道我是第一次表扬他吗？”

　　莫俟思索了很久，郑重地点了点头。

　　清晨的阳光里，他长长的额发似乎闪着光亮，垂落在眼前挡住了疲乏的神情，只有额发后的眼神仍旧带着似有非有的笑意。

　　“齐晔让我问你……你知道吗，关于那只蝙蝠为什么会被追杀的原因？”

　　“我怎么会知道。”微笑着的莫俟事不关己地回答，“也不外乎和电视里演的那样，杀人灭口什么的吧。”

　　“……你们鸦狼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哪个族没有一两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莫俟巧妙地带过了话题。在我准备放弃追问的时候，他却又低笑着说：“你没有奇怪过吗？为什么我当初内丹粉碎失去了攻击力、却还保留了瞬移和精神系法术的能力？或者说，你没有发觉，鸦狼族的能力，和那只蝙蝠的……”

　　非常相近吗？

　　“‘是的，不过他更不会让东西方灵界因为一只蝙蝠而引起什么麻烦的纠纷。抱歉，你们不能杀死他。’

　　——‘灵使大人，请相信我，杀了他会更好一点的。’”

　　在镜面迷宫里和莫非的对话，不期然地再次回到我脑海中。

　　鸦狼族瞬移和精神系法术的能力，和血族的能力如此相像，而且不依存与妖族的内丹而存在……那是说，他们的祖先，和血族有一些故事……而且是绝不能让现存的血族发现的故事吗？

　　然而莫俟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算了，他族秘辛，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

　　“那么，你当初又是为什么会被追杀的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我咬牙切齿地问道：“莫俟，你又把你的精神波长改回去了是吗？！”

　　刚刚拒绝了我进入他的“世界”的鸦狼，抬头悠闲地望向天空：“真是晴朗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