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七秀（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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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为了安慰，又或是为了补偿，魔刹罗时不时就给她送点仙教特产过来。
她一片心意，谢羽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一通操作下来，教中又多了不少金色命蛊。
至于那只小孔雀，羽毛已经退成了金色，看起来很是有模有样。
偶尔凤瑶也会来此修习一二，与小凤关系还很不错。
天生灵物，凤凰天性就喜爱仁爱平和之心，这足以说明凤瑶的特质了。
有时谢羽调出来凰来之曲，碧色穹顶之下，金色凤凰于飞。
她平日会在仙踪林修行，偶尔也去大地祭坛或是祝融神殿走走。
苗地建筑古老，与中原精细不同，有一种古朴的厚重感。
赤足踏于交错青苔的石板上，在雕刻着龙纹，牛角的石立之中穿行。
古老传说中的神王，捏土造人的天女……后世的人们穷尽想象的，追溯着古老的过去。而当时的神明，或许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只是因为想要，最后就变成了成就。
人们崇敬他们。
而他们回护凡人。
谢羽扫过了祝融大殿，在残损的祭坛前安静的入定。
虽说转世多年，神与神即使同名，也不再同质。或说今世的祝融，甚至或许不曾有一个叫做凰来的女儿，但这也不影响她尊重他。
谢羽会珍惜每一段的经历，而每一段的经历所带来的尊重，她也会尽量的去延续。有的世界并不存在神明，这样的情感似乎看起来有些多余，但谢羽却不在乎。也许他们现在并不存在，但正因有过去的他们，才成就今日的谢羽。
过往所给予她的教导，会一直陪伴在她身侧。
她或许不需要时时刻刻地怀念他们，然而在这样同名之处，人之常情的，她自然而然就会想起他们。
打扫过门庭，谢羽又去清理了一下大地祭坛，蚩尤神殿，拜访了一二。
恰好碰上了过来找她的艾黎。
“长老？”
“长老今日有闲？”
艾黎笑了笑，从手边提着的竹篮里取出一枚竹筒饭来递给她，“有。”
谢羽也不推辞，伸手接过劈开竹筒，半面竹筒推饭，“软糯清香，回味甘甜，好吃。”
见她喜欢，艾黎笑弯了眼睛，神色格外慈祥，“少主喜欢就好。”
二人就到一旁藤林下的空地坐了下来。
艾黎想要放下竹篮，又想到少主从前锦绣绫罗，琦绣锦塌，恐怕都不曾吃过落地的饭，一时又小心翼翼的抱回怀中，怕粘上了地上的湿气。
谢羽心下叹了口气：……
她什么都能看，就是看不得一个老人家小心翼翼。
这大概是神农留给她的后遗症。
她伸手接过那竹篮放到两人中间的草地上，取出一枚竹筒饭两指一捏，破开放到他手中占好位置。
艾黎：……
少主果然是个温柔可爱的孩子。
等她吃完了，艾黎整了整神色，郑重道，“仙教能有今日之境，还要多谢少主了。”
谢羽合上了剩下的竹筒，“长老客气了。”
“教主……阿罗她当年，也不是有意抛下少主的。当年仙教与香巫激斗才歇，阿贵又是那副性子，教中万万不可传出教主有中原女儿的消息啊。”
谢羽点点头，“这我知道。”
“她不曾做过母亲，或许无法照全你的心思，若是少主有何意愿，大可以直接告诉我老头子。”
“？那倒没有。”谢羽反应了下，忽而意识到这位似乎是过来调解母女关系的。“……母亲让你来的？”
艾黎摇了摇头。“我是看少主你啊，不太长留总坛，故而随口聊聊。”
“我明白长老的意思。回头我会注意多去看看母亲的。”
艾黎看着松了口气。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他发觉这个孩子其实好说话的紧。只要不是有意挑衅，她大多数时候都心态平和，并且足以宽容温和的对待他人。
有时候他都隐隐有一种错觉，并不是他们这些长辈在教导她，恰恰相反，是她在以那种足够柔和的态度宽容他们。
“老朽不才，当时请少主过来，用了手段，只盼日后折罪，也好叫少主不至芥蒂。”
“长老多虑了。非常之时，自当非常处理。长老不必为此介怀。不过……”
她的确理解他为何这样做。只不过，她一般也用不到这样做。
她轻笑了笑，伸出了手。
“嗯？”
艾黎：……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信封。
“您都知道？”
“临走时师姐师弟都说要写信联系了。”
谢羽一封一封，拆出了信笺。
少女脸上温和的笑意。
似乎与面对苗人其实并无不同。
艾黎望着远方紫绿色的缠缠绕绕的藤林。
“仙教地处南疆，多湿热毒虫，与瘦西湖七秀坊天气迥异，委屈少主了。”中原与苗地注定是不同的，偏偏，在某种方面而言，苗家不比那外界繁华。而艾黎是知道这一点的。
或者说，整座寨子里，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两地差异。
当日他要逼少主回来，用的手段实不光彩，心里难免总会担心，担心少主还留恋过往的生活。他对得起阿罗，对得起仙教，却唯有小少主，他实在歉疚于她。
谢羽一边看信，听他此言倒是摇了摇头，“两地风情不同，长老可算是妄自菲薄了。”
她倒不是那种执着一地定居的人。游历多年，其实看什么都很熟悉，看什么都是故土。
或许名字不同，或许交友不同，或许时间不同，但她总是见过的。旧有不变的，她心中有念，相反，新奇而不同的，她也欣赏。
许多事，许多风景，不就是从一点点陌生，渐渐成为熟识吗？
她刚好乐衷于这一点。
若非如此，仅仅凭长老斩了一朵原主的桃花，还不至于让她过来。至于说那些中原子民对于苗裔和五毒的各类风言风语，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就算是真的影响到她周围了，她也有很多方法让他们闭嘴。
谢羽自己也不算是个在乎当世枷锁的人。
“……长老很担忧中原动向？”
艾黎敲了敲烟杆，想要打个火来，考虑到有些孩子不喜这些味道，又放下了手，一声长叹，“群雄并起，江湖纷乱，难免难免。”
“顺势而为就是。”
“哦？这又作何解？”
谢羽：“……我看仙教崇女娲，又拜祝融，敬蚩尤。往前一千年，也是如此吗？”
“？……”
仙教没有独有的文字，许多事情全凭口耳相传，族中智者修习泽厄录之前，也多是由叶脉图样进行记载。直到二十年前……
这孩子的父亲——那个名为方乾的汉人男子来到仙教，才将汉文引入这里。
他才借此以详实准确的文字重制了仙教泽厄录及各类典籍。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
谢羽看他表情，就知道其中又有内音，只是他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今教称五仙。属地名苗。”
“上古时代，神魔林立。女娲造人补天，领黑白诏，蚩尤领九黎族，祝融领炎山部，各类典籍记载或有微妙称谓差别，然而大多数可归于这几类。我行教中，见有三神祭殿，而我苗众，究竟又属于哪支呢？”
时如逝水，流变难测。
但有一个因素差异，世事结果就有不同。
就像有的世界有五仙教，有的世界没有一样。
艾黎目露几分茫然，许久，才低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
作为仙教的智者，他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族中不曾有人这样问过他，而很遗憾，作为族人眼中最具智慧之人，他搜遍了脑海中的智识，似乎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三神殿就在那里，每年泼水节拜火节都在那里举行，人们崇敬神明，他们带来生命，带来流水，带来火光，护佑着苗寨，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是啊。长老不清楚前一千年之事，又何知下一个千年如何呢。”三神过往分立，各有信徒。千百年后，他们的信徒也能于一地共处。而今的苗汉之争，又与之何异呢？
分久必合，九州土地上的人们追根究底都起源于一地，即使中间或会有些分流之处，而大势所趋，终是汇流入海。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天地宇宙却久久无穷，片刻的忧虑，困扰百年之身，岂不知于世间不过浩渺一粟。
以中原朝堂看，今人看之，若恒古难越的高山，谁知又五十年，就化作烽烟缭缭的焦土呢。
如此转瞬又一年春秋。
迷踪林的叶落了一次。
冬日，蛇虫蛰伏。
时年有魔刹罗教主统领，曲云少主为辅，艾黎长老护持，即使落大雪时，也平安过了一年。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七秀（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