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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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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裴哥去哪儿了?”江汀放下手机,叉起手指顶在下巴上,问方文思:“我刚刚给酒店的领队发了信息,他说裴哥没回去。”
方文思仔细想想,被江汀这种腻腻歪歪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干什么?他那么大个人了,你还要实时监控他不成?”
江汀脸皮厚,这种嘲讽对于他还不够挠痒痒的,他混不在意:“我这不是担心他情绪不是太好,怕他一个人走丢了吗?”
“走丢?”方文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出来跟着战队打比赛的时候还没你呢,他以前出国没跟紧翻译,硬是自己一个人找到了赛场,你说他会不会迷路?”
江汀看上去还想说点什么,身后的检查员尽职尽责地开口了:“马上就要开始最后一场比赛了,大家把手机都交一下。”
江汀捏着手里薄薄的手机,放在监察员的手里,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当方文思拿到他的手机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几十条未接来电,看得他心里一哆嗦,心思七歪八拐地转到了比赛前江汀对他说的话上,一颗心上下直抖地拨了回去。
“我的队长啊,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不是应该早就结束了吗?”
方文思揉揉眉心,“你以为打完就结束了?不还要颁奖采访吗?长的采访我还拒了,有什么事情快说。”
电话那头的领队咽了咽口水,颤声道:“裴哥……裴哥他出车祸了!”
方文思霎时间像是被淋了一通冰水,连骨子里都透着森森的冷意,他勉强稳住心神,“人现在怎么样?在哪个医院?你们跟上没?”
他表面上冷静异常,实际上脑子里已然是一团乱麻,脑海里迷迷糊糊地转着几个念头:卧槽江汀着小崽子嘴开过光吧。裴霁这小兔崽子大半夜的不会酒店出去逛什么呢逛。裴霁不会……
“队长,怎么了?谁在医院?”江汀收拾完东西,突然耳朵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医院”这种关键词。
方文思没有回头和他说话,他依旧打着电话,右手向外一推,掌心向外,露出一个拒绝意味明显的意味,“地址发到我手机,我马上到,你先去……算了你就别去了,呆在酒店吧。”
方文思挂了电话,江汀殷殷切切地看着他,满心希望他听到的不是那个名字。
“是裴霁。”方文思动作飞快地收拾他的外设,几乎是随随便便拿起来就往包里乱塞,“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我现在去看着,你们没事的就先回酒店吧。”
“什么?”汤远大惊失色,“我还以为他老老实实地回了酒店!”他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方文思话里的不对,他咂摸着“不是,什么叫做‘没事的’就先回宿舍?”
“裴哥出了车祸,我们能叫做‘没事’?”他把背上的外设包随手往桌上一扔,“哎呦我的队长,你怕是急乱套了吧,这时候还管什么外设啊,检查员!来一下。”
汤远指着桌上的四个外设包,“这些帮忙让别的战队帮我们带回去,谢谢了啊。”
方文思一转头的功夫,发现桌子边上已经没有了江汀的影子,“人呢?卧槽这一个个的搞什么玩意儿。”
“队长,地址发给我,我叫了两辆车,我先去,你们等下一辆吧。”江汀的声音远远地从比赛场馆的出口出传进来。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动作起来就是快。”汤远就算没背着身上那个包,跑也跑不过江汀,此时只能望着远远驶离的出租车感慨。
江汀现在浑身上下的血都是热的,心底的焦虑和急迫近乎凝成了实体,压得一颗心多等待一秒都辗转难捱,可他的头脑却在这样的情况下飞速冷静了下来。
他把手机上的地址亮给司机看,“去这个地方。”他眉眼锋利,眼睛雪亮,看上去像是等待着撕咬什么的饿狼,“能开多快开多快,我等不了。”
司机师傅大概是这辈子也没能遇到类似警匪片之类的经历,此时被江汀的冷肃吓了一跳,一脚油门把出租车开出了两百万跑车的轰鸣声。
在车上江汀也没闲着,他一个电话打了出去,“陈叔,来不及多说什么,帮我把家里的医生拉到一个医院里去,地址我待会儿发给你,还有可能要后续跟上的医疗设备和各种药品,医生说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什么都行,要快。”
他挂下电话,发现自己平时极稳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江汀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连着眼眶也滚烫发热,刚出柜那会儿他被他家脾气不好的老头子捆起来打,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现在却像是没了管束,唰地一会儿铺了满脸。
突然,他恶狠狠的抹了把脸,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强撑起一口气,对着自己说:先别嚎丧,这……还没个定数呢。
可是这种心理暗示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他最终还是深深地把脸埋进手掌,整个脊梁弓起,像一只受了伤,被逼到角落的幼兽,脆弱又无助。
医院走廊,裴霁拿着没了电的手机抛着玩,每当这时候他就想起超强待机品牌的好处了,他觉得手上的这么个机子还不如块砖好使,至少可以给对面肇事司机的头上来一下,让他闭嘴。
“啊啊啊!医生,你轻点儿!轻点儿,啊——”肇事司机是个油腻腻的中年男子,腰围有裴霁的两个半那么粗,此刻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正被护士按住了缝合伤口。
“一看就知道大半夜开车不老实,偷喝酒了吧。”护士毫不留情,一酒精棉下去,戳在对方的伤口上,还特意碾了碾,“身上的酒味都快成酒曲了,骗谁呢?”
“今晚也真是的,两起醉驾了,刚刚送来的那个真的是,当场就不行了……”
路过的护士也过来啐了他一口,“自己犯法违章也就算了,还拖累别人,你看看人家无缘无故还要被玻璃划伤手。”
裴霁这边莫名其妙被点名,一抬头就看见护士和蔼可亲的笑脸,“来,我们来包扎一下。”
十分钟后,裴霁看着自己右手上高高隆起,好像打了石膏的绷带,脸色十分精彩。
在这十分钟里,裴霁被小护士揩尽了油水,他心里清楚,但又不好直说,只能把脸僵成一块搓不动化不开的冰雕,冷冷地任凭护士折腾。
“你这手腕我刚刚看过,好像是……”在一边看热闹的实习生抓耳挠腮想要卖弄,却临场忘了词,“是什么来着?”
裴霁赶紧把袖子胡噜下去,勉勉强强卡在那沓高高的绷带上不上不下,他温和地冲着小护士露出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没什么,小事。”
“……”小护士没什么定力,一下就被带跑了,她害羞地托着腮看裴霁,连刚刚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
走廊里突然传来不少脚步声,听上去整齐划一,倒像是什么重要领导来视察似的,不过这夜半三更的,哪有什么大领导呢?估计是什么亲属来看望病人吧。
护士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靠在桌子边想要打个盹,这时候连裴霁的美色都没办法把她从困意里拯救出来了。
“睡什么睡!”一声如雷的暴喝把护士震醒了,“病人出事了怎么办?不是你们轮班吗?”
裴霁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只听得那个过来的医生继续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个车祸到了急诊?是在你们这里吗?”
护士从懵里懵懂的状态里一下清醒过来,这可是急诊的科室主任,她连忙指了指刚缝合好坐在椅子上气若游丝的中年男子。
“这也没什么呀。”一直跟在主任身后的男人这才轻轻地开口说话,“不就是破了点皮,不会是弄错了吧。”
裴霁眯着眼睛打量把走廊里塞得严严实实的这群人,无一例外全是白大褂,口罩把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双看上去就带着手术时冰冷严肃意味的眼睛,还有器械车跟在后面,小轮子在地上“咯吱”一声,停住了。
裴霁舒舒服服翘了个二郎腿,估摸着这跟自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就干脆利落地横着躺下,拿了自己的外套把脸罩住,准备先混到天亮再说。
“人呢?人呢?”一个更加急促凌乱的脚步冲击来,听上去嗓音沙哑,像是陷落在沙漠里的旅人,几天没有喝水,嗓子都被风沙磨砺地沙哑无比,裴霁没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地在椅子上假寐。
“您先别急,我们刚刚问过了,说是只有这个,可我看他伤得不重,应该不是要找的人。”
“还有呢?!!总不可能就这么一个吧?给我找!我不信!”那个声音急切又仓皇,嘶哑地从嗓子里挣扎出咆哮。
“有……倒是有,也是车祸送来的,不过……”
“人呢?在哪儿?这么多医生你带着过去呀,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小护士怯怯懦懦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好看归好看,可他眼眶周围红了一片,嗓子喑哑,她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他……送过来的时候就……就失血过多……”
什么都不用说了。
江汀那一瞬间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刹那之间的感觉很奇怪,他仿佛被包裹进一个透明的气泡,被放逐到深邃黑暗的海沟里去。
周围的环境阴森黑冷,他想要大喊大叫,想要戳破那一层薄薄的阻碍,可是偏偏又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江汀好像无知无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依靠在墙上,两条腿软了似的往下瘫。
“都走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他坐在地上,一条腿不甚讲究地别在另一条腿下面,长腿几乎占了一半的走廊。
刚刚气势汹汹的医生们又潮水一般地退去了,连小护士都不忍心再看那个像是崩溃了的男人,老老实实地坐回了桌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