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之心》玉渊潭

23、第 23 章

　　管家几天前曾受命调查侍卫约瑟夫劳伦斯的身世经历，按照裴迪南府的记录，他是一个妓女的儿子，因为血脉出众而被公爵破格提拔为侍卫。这本身还是挺稀奇的事，一个不怎么出名的低级妓女，她们的生命几乎与人类没什么差别，在短暂的美丽过期后，很容易就被所有人抛诸脑后，成为满是烂泥的贫民窟中的一员，靠临幸者牙缝里那点腐肉生存，但她却养育出了一个血脉纯度不低的儿子，可见这位的父亲血脉肯定不低；但凡血脉越高者，繁育后代的能力愈低，并且血脉纯度相差太大的两个个体不能繁育后代。
　　“这简直就是投胎决定一切。”云渐对血族这种等级建构深恶痛绝，却又对此无能为力，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奇妙。
　　“诺曼公爵还有几日能到？”菲列特问罗恩。
　　“大约两日。”
　　“怎么会这么快？马车从公爵府过来至少要一周。”菲列特的眉头微微皱起。
　　“陛下，诺曼公爵这两日正在庄园游猎，离这里只有两三天的路程。”管家呈上回信。
　　与此同时，在宽敞的马车里，一个长相明丽妖艳的孩子正嘟着嘴，气呼呼的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双脚甚至够不到地，圆润可爱的腿晃动着，脚跟不断交替敲在车座上。长长的银发没有被束起来，柔顺地贴着身体的起浮，六七岁的模样，雌雄莫辨，让人无端的生出几分爱怜之心。
　　他对面坐着一个金发少年，此时满脸无奈，和孩子僵持着。他斜靠在座位上，眼睛盯着窗外漆黑的夜出神，对孩子的反应视而不见。
　　“好了，好了！今天不喝行了吧！”孩子苍白的脸颊更鼓胀了，光洁得仿佛上了釉一般。他像寻常孩子那样强词夺理的道歉，但当发现对面根本没有反应后，终于憋不住气馁下来，蓝色的眼里多了一层薄薄的晶莹，他跳下座位，扭捏的走到金发少年面前，上前抱住他的手，声音里有三分高傲，三分嗔怪：“安德烈，我们今天不吸血了，你不要生气嘛。”
　　如果云渐在这里，他一定会发现这个孩子就是当初在宴会里和他聊天的诺曼公爵，但又小了一号，好像时光倒流了一般。
　　安德烈本就未为此生气，只是心里挂念云渐。在诺曼这么血萌的攻势下，他早就心软了半边，于是连哄带骗，很快小诺曼就坐进安德烈的怀里，两只白嫩的小手缠上了他的脖颈，好似兄弟一般。
　　安德烈彻底变成吸血鬼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窄小但还算整洁的房间里，桌子旁边有一杯新鲜的血液。在长时间的干渴和欲望的折磨下，安德烈没过多久就妥协了，将那杯血液一饮而尽，同时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身体里涌现出来，当一个玻璃杯在他手里轻易化为齑粉的时候，安德烈幡然醒悟，他已经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吸血鬼了。
　　安德烈暂且在公爵府做仆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远比府里任何一个仆人强大。安德烈因此欣喜异常，他无时不刻不在记挂云渐，妄图早日逃脱救出云渐。
　　有一天安德烈终于找到时机逃脱了，但他并未走多久，就感觉到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捏住，让他几乎昏厥，他知道自己再走下去肯定会死在荒野。
　　这时管家和一个孩子出现在他的身后，那个孩子大约六七岁，小小的一只被管家抱在怀里，玉雪可爱，可脸上的笑却冷到心底。
　　他从管家的怀里跳下来，走到安德烈面前，张大双臂，像最普通的孩子那样讨要拥抱。安德烈心里万分抗拒，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把他抱进怀里。
　　“你叫什么呀”小孩侧仰着头，笑眯眯的问他。
　　“我叫安德烈。”安德烈的嘴代为答道。他仿佛灵魂从□□里割裂出来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回答他根本不想说的问题，包括云渐，万念俱灰。
　　“之前在陛下举办舞会的时候，云渐朝我问起你呢？不过他好像不愿意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只好来问你了。”小孩嘟着嘴说道。
　　“那他现在如何！”安德里脱口而出。
　　“他过的很好，现在他可是血族南国的王后咯，也是血族数一数二的强者了。”
　　很快他又笑起来，蓝色的眼睛无比璀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公爵府的新管家啦，你就叫安德烈诺曼。”
　　“好的，安德烈，现在我想回家了，走吧。”
　　“是的，公爵大人。”
　　安德烈不敢再加询问，甚至不敢旁敲侧击。他血液里的共鸣告诉他这就是曾经给他初拥的人，当然主人那不甚愉悦的情绪在他面前也展露无遗。
　　毕竟自此，他就是孤儿了。
　　所幸诺曼并非有心作弄，甚至还是一个非常称职的主人，除了一些无由来的孩子气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不良习惯；管家的大部分工作也都由原来的管家承担，他需要做的只有照料诺曼的日常起居而已。
　　一月前诺曼曾频繁接见一个奇怪的信使，并且突然决定要去游猎。长时间的路途奔波后仅仅休息了五天，就接到了王的信函要求前去另一位裴迪南公爵的府邸。
　　坐在车上时，诺曼的一句话激起安德烈心里的一潭死水。他说：“你的朋友云渐也在那里哟，你们马上就能相见了。只是如今地位不同，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哦。”
　　此后安德烈完全心不在焉，诺曼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反而乖顺了许多。安德烈能朦胧感觉到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森严的世界里，以致他完全不能想象离他愈近的云渐是否会改变。
　　终于，他们到了。当书房的门敞开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举止高雅，仿佛生来就在最高处的云渐，一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云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