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英雄养成日记》修栉

3、3.心灵术士

　　年轻的心灵术士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忙着跟一堆镜头解释：“这个？这个就是具现珠，做成了棍棒形状拿起来比较方便……啊，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云傲！白云的云，傲世的傲……”
　　海烨看着他，不由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心灵术士们会更加寡言点的，就像格雷特一样。
　　云傲抡起手中的棍子，甩了个漂亮的起手式，大喝：“畜生！”
　　海烨忙打起精神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在面前的心灵术士，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心灵术士战斗！
　　橘红色的耀眼光芒自周围聚集而来，肉眼可见，具现器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火球，然后噼啪噼啪地打了过去。
　　海烨目不转睛地追随而去，看到它们逼近那只蝙蝠。
　　突然，他心里有些奇怪，这个似乎不像是沙蝠，沙蝠的尾巴应该更短，而且没有勾刺，这样才能便于它们通过地下沙穴。
　　海烨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听到有人轻轻嘀咕了句：“北海血蝠居然也能认错。”
　　海烨一个激灵，想也没想就大喊出声，同时往那人跑去，试图阻止他：“不要激怒他！他不怕火！”。
　　然而年轻心灵术士手一挥，那些火球一个个落在蝙蝠身上，却像水滴融入了江河一样被拉扯进去。
　　他以为已经奏效了，正要轻咳几句对镜头们介绍下自己的能力时，蝙蝠眼睛突然挣了开来，整个腹腔内部发出橘红色的光，就像是……就像是有什么要冲出来了！
　　海烨睁大眼睛，瞳孔倒映着高处的蝙蝠。
　　那年轻心灵术士这时才发现有个小孩竟跑到他旁边了，气恼地去推开她，没想到这个动作偏救了他一命——从蝙蝠口中射出金红色的射线，直接将正对着的玻璃门灼烧出一个边缘完整的圆形。
　　最后那群胆大的人们愣了三秒，接着集体惊恐地叫着，纷纷逃窜。
　　云傲傻在原地，竟是尿了裤子。
　　海烨见那蝙蝠又瞄向自己，颤抖着的手下意识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粉末，扔了过去。
　　白色的粉末飘飘扬扬，仿若头皮屑一般，至少在那蝙蝠看起来，就像人看待头皮屑一样恶心，他浑身缩了缩，然后飞速地饶过它们，往别的地方掠去。
　　但它刚趴到灯泡上，突然抱住的地方变成了一堆黄沙，蝙蝠没防备之下，直往下掉，正在这个当空儿，它腹部被一根冰晶剔透的箭矢穿透过去，死死钉在了地板上。
　　还未等它挣扎，周围伸出花瓣一样的冰片，将其严严实实包裹合拢在内。

　　海烨睁大眼睛，转向后边，只见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往这儿走来，他有棱有角的脸庞上是凝重和探究。
　　军人？
　　他走到那朵白色冰晶花苞前，观察一番后，说：“北海血蝠，已经死了。”
　　“检查一下周围是否有饲主，北海血蝠不是这儿的常见物种。”
　　军靴脚步的哒哒声渐响，伴随着金属挂扣的碰撞声，修长的双腿迈了进来，紧接着，随着第一个姑娘的尖叫，一群少男少女激动的欢呼声响了起来：“是冰雪之子！啊啊啊我要疯了！”
　　“天哪！我的手机呢？我手机卧槽我要视频上传啊啊啊！”
　　“雪殿来了不用怕啦！”
　　“雪殿雪殿！等下能不能给我签个字？”

　　一瞬间，确认异兽死讯的人们又纷纷涌了进来，闪光灯耀得书店亮如白昼。
　　这个时候被人们挤了出去的海烨还没回过神，被震耳欲聋的叫声惊呆了，想着异兽来了都没见你们叫这么响，一只软乎乎的手拉住他往外走。
　　当然这也如海烨所愿。
　　海烨不想和军队扯上关系。

　　两人挤出书店，站在书店对面的咖啡馆。“我觉得买不成书了。”海烨喟叹：“发生了这种事情，书店老板还能继续营业吗？”
　　“等等吧，很快就散了。”胖先生不以为意：“人类是健忘的生物，而且也是很聪明的。”
　　海烨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
　　书店老板和老板娘从后屋拿出了数量惊人的库存，全是有关那个冰雪之子的，真人就在这里，这举动一下刺激了粉丝们的疯狂购买，以及原本路人如今转为粉丝的人们的收藏欲。卖的最俏的还是周刊CAMP，巧合的是，本周周刊封面人物就是这个被爱称为“雪殿”、“冰雪王子”的薛明心。
　　周刊CAMP是这个城市的年轻人最受欢迎的杂志，上面时常有明星心灵术士的访谈，封面也是年轻人们的谈资——只有人气足够高的心灵术士才会登上封面。
　　两个军人直到一群警察出现才被强行救了出来。
　　紧接着，又来了个其貌不扬的人，仅仅打了个响指，撒的街边到处都是的玻璃碎片、店内破损的柜台纷纷如时间倒流一般自行恢复成完好的模样。
　　这一手引起了一群人的好奇，但因为没法和杀死异兽的两位军人相比较，很少有人去围堵他。他习以为常地干完自己的活，然后带走了那个尿裤子吓得还没回魂的心灵术士云傲。
　　他的修复让书店生意更好了。
　　“心灵术士也不容易啊。”胖先生在旁边感叹了句，然后道：“行了，进去吧。”
　　海烨见军人们走了，书店也恢复了原样，便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他们进去的时候，谁都没认出海烨，大家都沉浸在见到CAMP周刊上明星的喜悦中。

　　“看他们那样，就算出现的是异鬼，也会忘掉吧。”海烨吐槽了一句。
　　胖先生闻言感兴趣地看着他，笑道：“那倒未必，说不定会有些人类不怕死地要签名呢！”
　　海烨闻言笑了：“怎么可能，哈哈。那可是怪物。”
　　“异鬼外表跟人类没什么区别，有些异鬼甚至比刚才那个小子好看。”
　　胖先生的话，让海烨笑了，心里吐槽难道遇到了异鬼崇拜主义者？
　　关于号令异兽、强大无比的异鬼存在与否，堪比两个世纪前对于“尼罗湖水怪”存在与否的猜疑。
　　“异鬼现在在哪？”海烨接着话题。
　　“也许在大奥王国，离这里可远了，要先经过中央海，再顺漩涡前往西海，在西海的尽头……”
　　海烨说：“有人见到了？”
　　“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不是吗？或许站在你面前、和你谈话的我就是一位异鬼呢。”
　　海烨大笑出声：“哈哈。”
　　他目光在这矮矮胖胖的笑嘻嘻男人上下打了个转，心想巴不得异鬼真长成他那个样子——那人类真的没什么好惧怕的。
　　见他笑了，胖子脸肉上沟壑更深了，他翻开给海烨的书，指了指一页没有图片的介绍：“上面写得不少了，像摄食时眼球会变成褐红色、有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不过，有传闻说，异鬼其实也怕异兽反戈，如果异兽吞噬了异鬼，或许能更大程度变异……甚至进化成有高级智慧的个体。”
　　海烨心里腹诽，他们难道生吃吗？如果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智慧，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的野蛮呢。
　　“呃……这是个好问题。”胖先生听到了海烨无意间说出的吐槽，竟认真思考了一下：“但人类好像也喜欢吃三文鱼片……”
　　海烨吐了吐舌头，好奇问道：“我听说‘微笑’杀死过好多异鬼，是真的吗？”
　　“‘微笑’？”胖先生抬了抬眼镜，思索了一会儿，“这名字有点耳熟，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他就是驾驭着白龙的心灵术者，叫……”
　　“啊，格雷特。”
　　两人齐齐地发出同一句话。海烨的声音稚嫩而带着向往，胖先生的声音仿佛从胸膛最底下浮出来一般低沉地唤出这个名字。
　　“他和死亡骑士打了一场，平手。”胖先生说出这个名字后。他黑色的小眼睛一闪而过的阴郁，让无知无觉的孩子没有注意到。
　　“微笑骑士果然很厉害！”海烨欢呼道，不知道死亡骑士是谁，但只要对方是个异鬼，就觉得很厉害了。
　　不愧是我的偶像！
　　他发自内心地再次为自己的偶像加分。
　　胖先生瞥了他一眼，眼中泛起一丝冷光。他拨弄着腕上的手表。“哎呀，都这个点了！还有十五分钟车就开了，我得走了。”
　　海烨抱着书，知道他时间紧张，便没有索要个答案。他觉得眼前的先生既博学又可亲，指了条小路：“如果从书店后门的小巷子往西走的话，只需五分钟时间……”

　　“多谢了。帮上大忙。”胖先生微笑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海烨注意到他那双黄豆大小的小眼里，似乎有薄薄的云烟流过。
　　“海烨。”
　　“大海的海……叶是叶子的叶？”胖先生的语气变得又轻又小，仿佛在呢喃中回想起了一副难忘的旧日图景，目光中闪过一丝暖意。
　　海烨摇头：“左边一个火，右边一个华。”
　　“烨啊。”胖先生点了点头，脸上重拾了原本的亲切态度，但海烨觉得，他们俩间的距离好像变远了，而某种让他不安和不舒服的源头，似乎也随即远去了。
　　“如海上初日光华一样耀目吗？谁起的名？”
　　海烨：“是爷爷取的。”他的话语里没有多少高兴，因为他想到了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已逝的先母，于是他补充道：“我父亲姓海，先生您一定到过很多地方吧？您有听说过这个姓氏吗？”
　　胖先生摇了摇头，海烨见到这个动作，原本还有那针尖点儿的期待顿时烟消云散了。
　　“往好的方面想，若是能遇到这个姓氏，很可能就是你的亲人。”胖先生宽慰道：“很多姓氏与地方传统有关，或许就在海边上。”
　　嗯，总比一抓一大把的张姓王姓靠谱……
　　海烨弯了弯嘴角，但笑容又很快消失了。

　　异鬼渡海的传说几分真目前尚未有定论，但元球人都知道，越是靠近海边，异兽越多。关于这点有个证据：从大陆北部发源、穿过茵曼城和废区、途径南部的森林公园狩猎区的因曼河最终向南注入海洋，而异兽的数量、攻击力也是逐渐增强。（即便是分布最广泛的针发鼠也遵循这一规律）
　　先不说在靠近海洋的地方是否还有人的聚落存在，如果不是强大的心灵术士，恐怕连走进狩猎区深处都是在做白日梦吧？
　　从这个角度考虑，还不如发布一个高额悬赏实际呢。

　　“我是一名游走城市的商人，姓蓝名荣，蔚蓝的蓝，欣欣向荣的荣。小海先生，好好看看这本《异闻录》吧，我相信会给你带来很大帮助的。”
　　第一次被人称为先生，这让海烨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他看着他拿起放在地上的一个黑色手提箱，走到收银台，和老板说了几句话后离开了。
　　真是个奇妙的人……
　　等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海烨才注意到自己竟一直看着他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