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０３ ...
-
说起来已经过去十年了。
自从被／判定为【无个性】的那天起。
无神神无在客房的床／上醒来，身下是欧尔麦特床单、左侧是欧尔麦特等身抱枕，右侧的书桌上是欧尔麦特手办。
他侧了侧脸、当然头下枕着的是欧尔麦特枕头巾。
少年深深呼吸了一口被布置成第一英雄主题房内的空气，瞇着眼体会着偶像的气味。
啊──欧尔麦特的味道。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和心态哪里不对的、他心情愉悦的蹭了蹭、也不管鼻尖就正好抵在枕头巾上全身照欧尔麦特的某尴尬部位，又赖了一会儿床才一个打挺／起来。
阳光从昨晚没拉上的窗帘外透进来，晴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他扭了扭脖子伸展四肢，待初醒的无力过去后才开始整理自己。
镜子映出他的脸，黑色的短发、浏海正巧卡在眼睛一半的位置，下眼睑露／出却看不见高光的模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一没精神二没魂。
成天的死目加上战斗力过硬，原先凭着某次强风吹来掀起的浏海下的一张池面就此被尘封的连春心暗动的初中女孩都不敢靠近。
虽然更多的还是由于他的个性无导致的疏远。
尽管年轻的无神君曾因此感到难受，却早已习惯不形于色，那些委屈全都被写在随身携带的秘密小本本里。
至于每一篇的开头是嘤嘤嘤还是呜呜呜就不得而知了。
他仔细扣好衣襟，穿衣镜前的少年四肢修／长、骨／干纤细，黑色的立领制／服包裹／着他挺／直的脊梁，神无眨了眨眼，他看着对面那人浅色的眼也跟着眨了眨。
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莫名其妙对自己感叹着。
说起来也已经十年了。
自从被／判定为【无个性】的那天起。
－
个性的判定最晚时间是在四岁的时候。
当年的无神家因为各种事迹在道上多少有点名气，为此、小儿子的个性受到了相当大程度的关注。
在他们亲近的圈子里。
然而就在医生毫不留情地以脚趾关节问题否定了他个性的可能后，整个家都像是要掀了一样地、爸爸甚至气的联合哥／哥一晚上偷光了医生家。
尽管他想劝善良都力不从心了，当年的幼年神无为此难受了好一阵，原因不是无法成为父兄那样优秀的大盗而是自己跟不上欧尔麦特的脚步。
这听上去对四岁儿童还挺残／忍。
对无神家的父兄更是。
儿子／弟／弟一天到晚都在想着别的男人怎么办哦？
总而言之，陷入低迷的无神家好一段时间都没能振作起来，父亲还为此忧伤了多偷了一间美术馆，那时被带回来的名画现在还挂在那间放着世界各地珍宝的仓库的墙上，一进去就能和那位微笑着的夫人对上眼。
父亲的忧虑、兄长的悲伤以及母亲的奔波，整个家被小儿子所牵动、也是这个时候兄长决心走上和父亲一样的路，他试图以『转移』的个性替他寻得个性、却无意间带走了某幅画作，于是仓库里就出现了微笑夫人与野兽派自画像面对面的奇景，兄长也因此做为父亲的继承人声名大噪。
而母亲自从自己被／判定为无个性后就消失了踪影，连父亲都连络不上人。
来自父母旧友的第一英雄的安慰并没有使得孩子高兴起来，他仍低落的放纵自己沉溺于积木和玩具车里，甚至决定放弃自己当一个能与欧尔麦特其名的英雄，就此成为一个只玩玩具的平凡小孩。
这荒唐的想法直到母亲带回家的男人到来后才被打破。
因为神无家的父兄又多了一个外敌（删除线）。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那个男人黑色长发及肩、油腻的浏海长过鼻尖，蜡黄的肌肤上，身上的衣服也结成一块块灰尘的脏污，扭的像咸菜干的实验袍也是沾着不明的褐色液／体，整个人散发着活像被从水沟里捡出来的酸臭。
流浪汉一样的男人朝他笑开了一口白牙，上面还沾着大概是不知道多少天前午饭的菜渣，爽朗的笑意夹／着腔调浓厚而低沉的嗓音而出。
他说──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
当无神神无从八木宅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平时自己出家门的时间又半小时了。
他现在位于临市，上学的时间简直要比过去翻倍，在迟到被全世界注视和稍微动用个性之间犹豫了不到半秒，害羞内向（＃）的无神君便决定使用某个小学时期所知晓的个性。
『飞越』──梦幻的粉色小翅膀撕／裂背后的布料伸长出来，他感受了背上的凉意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在时间又过了一分钟后才挣扎着搧动羽翼、轻点足尖飞起。
半空的风将他遮住一半眼睛的浏海往后抚去，露／出长年被掩盖的银白色瞳眸，他搧着翅膀不甚熟练的飞过了小镇，甚至看见了在空中俯瞰缩小了的他家，重新整修过的蓝色屋顶特别鲜亮，在一片灰色里显眼的一扫过去就能看见。
说起来、昨天他被赶出了家门──确切的说、因为父母及兄长的工作关系，原本家里至少还会有母亲陪伴的神无即将面／临成为留守儿童（不）的状况，对此尽管父兄强力反／对，甚至还提出了要带着小儿子一起走，最后还是全都屈服在了母亲的威压之下，被打包送往欧尔麦特的家。
还是由第一英雄亲自为他抱着欧尔麦特等身抱枕一路飞过去的──当然是神无带俊典，午间的意外闹得过火，消气成骷髅的第一英雄被禁止了缩小腹（不）的举动。
于是他就在一家人的喜儿子有人照顾、忧儿子被别的男人拐跑了（＃）参半之下正式入住八木家，成为附带打扫洗衣做饭功能的家养小少年。
神无飞过八木家的城镇，在看见自己家屋顶后本来要停下进去看看的想法又因为时间实在太过紧迫而被打散，他只好加速搧起翅膀，争取早在向来都是最晚进班的石山同学之前到校。
以致于当他好不容易飞过平时的两倍距离、双脚时隔半小时再次踩上实地时因为过／度的使用个性而脚软／了下。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什么东西被人从体／内抽走空虚感令他浑身难受，加上背上从里衣到衬衫到外套一共被破了六个洞，天台上春天还微凉的冷风毫不客气地从缝隙里灌进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眼尾瞄到石山匆匆忙忙的从校门口跑向校舍，他心一紧，不顾膝盖还软着就是一个加速往班级冲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逃走游戏，跑百米的速度与班主／任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只能被看见残影。
他尽量迅速且轻的进教室入座，不动声色的平稳气息，在隔壁金山亮次同学偶然间转头发现邻桌不知何时到班的惊悚视线下完成了早晨的极限任务。
直到班主／任踩在石山之前进了课室后，神无的心跳这才被稳定下来，胸腔被鼓动的发疼，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微弱而带着颤／抖，他抿着唇完成了敬礼，才要坐下膝盖就是一软。
他在全班被一阵巨响吓得回头的目光下收回一把拍在桌面稳定身／体的手，漫不经心扫视了整间课室一眼，这才缓慢坐下。
“……”
班级的气氛凝结了一会儿，班主／任也不知该从何指责起近乎冒犯的举动，噎了半晌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被吓的停住动作的人坐下。
这时候神无才发现，以往没事就怼人的某黄金榴莲头今天是安静的过份。
他轻轻瞥去一眼，发现早早坐下的人完全没有要回头嘲讽他的意思，响起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微微挑／起眉。
他不觉得爆豪胜己会因为自己被敌人挟持而就此转性成为一个安静的爆／炸头。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并没有被转播出来的事吗……？
脑海里不免闪过只在画面里露／出一角的绿色身影，他思索的瞇起眼，下意识就要去找／人。
……哟嚯？
平常都早早到校的某绿色刺猬头少年今天到班主／任点完名才进了教室，不免被群众嘲笑了半刻才被放进来，更难得的是、少年今天似乎对这恶意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在乎，至少他没像过去会紧紧捏着拳头，紧绷的几乎要爆／炸的样子，反而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抛开了什么负担，看起来要轻／松多了。
发生了什么？
感觉一切似乎偏离了某些轨迹、却又抓不到偏移的线头，神无少年轻轻蹙起眉。
向来关注的人能稍微逃开那些目光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固然很好，但这才一天过去、他怎么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尤其爆豪少年甚至没对这样的绿谷出久说些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转开视线。
……这孩子是昨天被敌人打到脑袋了？
虽然失礼，但神无也只能以这种猜测来解释金毛的不对劲，至于绿色的小少年他还就真想不出能有什么原因了。
昨天的考察里出了什么事？
在路上被人给劫了财色（？），悲痛过／度决心抛开一切成为一个没有光／明的人？（＃）
因为没有个性遭到了极端分／子的欺负、家门口被写了难听的话？
……还、还是说，因为昨天自己说的一声加油促使小少年跑去找爆豪干了一架、输的彻底后决定放弃英雄梦成为平凡的小少年了！？？？
Ｑ……ＱＡＱ
被自己的脑洞吓的不行的无神‧１５岁‧脑洞比谁都大‧神无君咬着手指，不禁开始担心起绿谷君的身心状况。
（↑在那之前更该担心自己突破天际的脑洞才是？）
虽然幻想了一堆负／面可能，但绿谷君眼里闪烁的光芒和某种由灵魂而出的喜悦是隐藏不了的，好不容易从负／面深渊里把自己给拔／出来的神无看见了小少年眨眼时隐隐透着期待与亮色的眼神、这才稍稍给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测画上了红色大叉。
至少……不是放弃英雄梦了？
－
尽管如此，他作梦也没想到绿谷出久会主动找上他。
他当然知道某些时候这个绿色的少年会在人群里或是某些日常的间隙里看他，灼／热的目光让他不注意也难，也是因此他才会关注起这个曾被他救了一把的人。
不然其实包括绿谷君在内的所有人在自己把同学的脸压／进地面时就被划分到了无法接／触的范围内，原因是大概因为自己的冲动吓到了其他人、没人愿意和自己成为朋友了，于是只好在更难过以前自行把所有人归类到无缘交／友的圈圈里。
说起来神无少年也是挺累的（＃）。
总之、当他开始注意到有某个人时不时会盯着自己时，他也下意识地去寻找对方的身影。
这么听起来还挺浪漫？确认过眼神、遇上对的人什么的（不）……神无少年也从此开始陷入名为绿谷出久的小漩涡，那个少年在嘲讽与鄙夷里的隐忍、为了什么而努力的，尽管被／判定无个性却还积极奋斗、拚死搜集着英雄、敌人、战斗的信息，还有平时无力而怯懦，碰上别人的事情的时候却比谁都要勇敢──
──为了梦想和目标，坚定而努力的模样。
──英雄最应该拥有的态度。
太过美丽了。
所以当他想起从前的自己时，不禁会有那么一些自卑的心态，毕竟他曾清系放弃放弃，甚至没有努力过、局外人一样的看着父母兄长为自己奔波劳碌。
因为如此，他对绿谷出久才更为在意。
他想看看这个少年能变成什么样子。
那个与自己的过去有着同样烦恼的少年能变成什么样子？
会迷茫吗？会坚持下去吗？
会就此放弃吗？还是会朝着目标勇敢迈进？
当他挣脱蛹茧、颤／抖着露／出翅膀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从无个性走过，成为旁观者的少年站在洪流里瞇起眼。
那一定是、十分美丽的模样吧。
－
一直到绿谷出久在他桌前站了第五分钟他才回过神，在对方尴尬紧张以及自己只露／出半双眼睛的状态下，他硬是给人露／出了个疑惑不解和你刚说了什么的表情。
绿谷君只好再重复了一次他的话。
“昨天……谢谢你，如果不是无神君的话、我可能就……一直以来都是，每当我被欺负的时候，总是有你愿意为我解围。”
“对不起、虽然我这么说很没用，但其实无神君一直是我所崇拜的对象。”
“明明是一样的，无神君却总是一往如前的模样真的、真的十分的耀眼，所以……所以我一直关注着你。”
“无神君、那个……”
绿谷出久每说一句头就往下更低了一些，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挣扎了片刻，握紧的拳和咬紧的唇几乎要让神无以为自己和那些欺负他的人变成同／伙了，就在他犹豫着要对方稍微放松一点时，对面的少年抬起头来、眼底的光芒惊异了他。
“有人对着我说了。”
“我能成为英雄。”
“因为有了无神君的打气，所以、所以我……”
“或许、我也能够成为那样吗？”
“耀眼而勇敢的模样。”
“无神君、”
“或许我也能成为英雄……吗？”
啊啊──
和想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变的非常漂亮了吗？
他瞇起眼，绿发少年带着雀斑的脸上还有几分紧张，但眼底被嘲讽时的失落与自卑褪去，绿色的眼底闪烁着坚定而自信的辉光。
璀璨而不张扬、低调而奢华。
美好的不可思议，几乎要被内含的光芒刺伤眼睛了。
太漂亮了。
无神神无闭上了眼。
他脑海里反复重放着过去轻言放弃的自己，和或许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少年发光的模样。
在钟声要被敲响的那一刻他睁开眼，用手把过长的浏海向后撸去，完整露／出那双少见的银白色／眼睛。
他定定地看着那幼弱的少年，恍惚之间、细瘦的身影与某个高大壮硕的人重迭在一起。
一样的。
黑色头发的俊秀少年没忍住笑了出来，纯净而温柔的笑意吓的找上／门来的人一楞一楞、周围隐约看着两个无个性的人也被这难得的表情给刷了一遍世界观。
真漂亮啊。
绿谷出久这么想。
然后无神收敛起了笑，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他眼底闪烁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被彻底打败了的无奈、愉悦、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骄傲和释然，他轻声这么说：“可以的。”
“可以的啊、绿谷君。”
“我也一直看着啊。”
“一直以来都很努力的吧、一直都在为了目标努力向前的吧。”
“所以你一定可以的。”
“毋须害怕、毋须紧张。”
“你能成为英雄的。”
“一定。”
跟着钟声离开他桌前的、是像获得了什么力量，被肯定的少年背影。
他瞇着眼看着走回自己座位的人，讪笑了下。
谢谢你看着我。
谢谢你将我说的那么好。
但是绿谷出久。
好的人是你。
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因為我的个性──
并不是无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０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