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旧白骨》肖若梦

9、小倩醒悟

　　距聂小倩第一次出阴阳府，又过去一年多的光景，起初她花了大量时间去证实黄衣月儿话中的冰凉。

　　事实证明，现实的残酷是不可估量的，聂小倩的一切美好幻想都不过是海市蜃楼，云烟飘渺。
　　原来在阴阳府生活的鬼物，一直生活在魂飞魄散威胁的黑暗之中。原来姥姥是那么恐怖的存在。

　　早知道她的自由，会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她宁愿活在姥姥为她编制的单纯天地里，只是发生了事，哪有回头的可能。

　　好像在她被认可允许出门以来，姥姥的一切行动都不在避讳她了。七院是什么情况她也了解清楚。
　　她逐一认识了姥姥的七婢，也见识了他们七院独特的杀人方式，完全颠覆了她曾经的人生观。

　　和她最相熟的红姑娘有一个以青州府城为据点的杀手楼。对了，青州府城就在青峰山下不远。
　　一个小小的青峰山根本满足不了姥姥的日常需求，青州府就是姥姥的食材仓库。

　　给聂小倩解开姥姥面纱的月姑娘，同样在府城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不同的是她开的是家青楼。
　　其他几个，香姑娘的绣坊，水姑娘的客栈，云姑娘的伢行，素姑娘的酒楼，各有各的职业，各有各的手段为姥姥谋取利益。

　　还漏了一个男婢，绿院的君默，他是青州府衙的师爷，有一个很正派的身份，还开了一家青风书院，隐在幕后。
　　几百年过去，至今他们的产业仍在，只有名义上老板的变更。青州府每天三两个人的消失完全击不起这个巨湖的波动。

　　当然她们也是帮青州府除了不少害虫。当地人也乐意看到曾经欺压过他们的人消失。

　　聂小倩有问过姥姥为什么要这么做？
　　姥姥只是说，他是妖，生来如此，就不愿意多说什么了。

　　就算她在不愿把那个对她恩重如山的姥姥当成是大魔头，也不行了。
　　一段时间，聂小倩不愿意与姥姥见面，只想着要逃避现实，当一只头埋在小洞里的鸵鸟。
　　最后她终是抛开了她曾是人的理念，用鬼物的身份去接受这个世界。
　　反正在人类的观念里，鬼总是邪恶的，做恶也就顺理成章了。

　　聂小倩在目睹了七婢杀人的过程之后，就没有再踏出青峰山半步。
　　当然，她私下下山也是姥姥默许了的，也没有追究小红和她的责任。

　　小倩每天日落黄昏的时候，开始在山中闲逛，看山看水，看花看草，看狐看鹿，好像用这些冲刷心神，就不用去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

　　聂小倩参观过的兰若寺还是时常死人，当然也有安全下山的。她有时也回去做做看客，好硬一些心肠。
　　这兰若寺就是阴阳府鬼物的游乐场，试炼人性的生死考场。

　　凡是来到这里的过客，只要人心正派，经得起财色的诱惑，还是可以平安的离开。
　　可是人世间能不贪财不好色的又有多少，这里时常出现些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一般会夜宿兰若寺的都是外乡客，就算意外身亡，青州府也不会多管，多会按死于虎狼之口论算。
　　那些贪财好色之徒的死亡，慢慢加固着聂小倩的心房，对人的失望，对鬼的迷茫，让小倩的性格越来越冷。

　　“眼看着又要满百年了，这次不知道谁要出局。”素姑娘坐在山坡上，惆怅的看在远方的青山飘云喃喃自语。

　　“怎么，担心自己的小命？”月姑娘体态妖娆的出现在素素的身侧，娇娇的问道。
　　“是啊！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素素听到月姑娘的话，继续看着远方，深情落寞的说。

　　“想要自由，除非他死。”月姑娘缓缓的弯下腰，对着素素的耳边用蚊音说了八个字，眼露异彩。
　　“你倒是敢想，不怕我告发你保命？”素素听到月姑娘的提议，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你可以去试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要知道他总是喜新厌旧的。”月姑娘在素素身旁坐定，同样看向远方，淡淡的说话。
　　“我们几个绑在一起也成不了，说这些又有何用。”素素说到，她完全看不到成事的希望。

　　“你错了，这次或许可以。”月儿说道。

　　自从她一年多前见了初出茅庐的聂小倩，她就看出点不同来。
　　以她对姥姥的了解，又怎么会白养一个无用的女儿，而且对这个女儿好的反常。

　　这聂小倩不是身份不同，就是和其他身份特殊的势力有特别联系。
　　经过这一年来，她对聂小倩的了解，发现她普通的很，从她未死前的身份查起，没有发现她任何特别之处。
　　后来她有密切关注榕院的一切情况，发现出姥姥的不正常。

　　通常这个时候姥姥都会绞尽脑汁的为送去黑山的贺礼而发愁，可这次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而且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那送给黑山的礼物应该准备好了，而且码定那边会满意，可是这百年来阴阳府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个小姐。

　　这小姐的用途就不言而喻了。如果她破坏了姥姥的计划，让姥姥交不了差，后果是不是很有趣？

　　“哦？那里不同？”月姑娘的话，引起了素素好奇，便开口问道。
　　“聂小倩。”月姑娘只说了三个字，就不在开口了。

　　这一年多聂小倩出现在众鬼面前，素素也是见过的，一个空有修为的小天真。
　　还偷窥她杀人的场景，一副接受不了的神情，真好笑，那就是杀人妖魔养出来的小白莲。
　　不对，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的喜欢养女儿了，还藏着掖着快百年之久？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最近有什么大事？是了，传说中的黑山魔君好像又要过寿了，礼物呢？

　　素素与月姑娘一对视，让姥姥的算盘如意不了，黑山那边会怎么对他？

　　他们这些小鬼在姥姥眼里是蝼蚁，而他又何尝不是黑山那边的蝼蚁。
　　他们两个人一切尽在不言中，默契的怎么插上一手，那丫头要是想跑，可与他们无关。

　　聂小倩时常会出现在后山湖边小筑，这里是她为了躲避姥姥，躲避人群，特意建造的地方。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照射在湖面上，到处都是被微风吹起的金鱼鳞波纹。
　　聂小倩赤着脚，坐在木走廊边缘，双脚浸泡在水中，想要去感受太阳的余温。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的妄想，自从成了鬼，全世界都是冰凉刺骨的冷，再也没了温暖。
　　用绢帕扫过水面，细数着击起的波纹，想着她的鬼生，那简单枯燥的日子，这颠倒世界的变化。

　　另一边，一年一度的青风书院最近又到了新一期的招生季节，青州府下边得县镇乡有不少书生涌入青州府，奔着青风书院而来。
　　百年来，这青风书院出过不少进士举人，名人大家。名声早已传遍整个青州府，甚至附近的府县也有生源慕名而来。

　　当然青风书院对于生源也是有规定的，不可能照单全收。就年龄方面，只招收十四岁到二十四岁这个年龄段的青年才俊。

　　这些日子很多生源都是初到青州府，入学考试已经通过。距离正式开学又还有几天，自然会三五一伙儿约着游览一番府州各处的景致。

　　来自霍县，年刚二十的宁采臣就是青风书院新一期的学生。他为人正直，热心待人，当然学识更佳，入学开始更是名列前茅，小有名气。

　　因学院尚未开课，他便与同乡好友约了共登山踩青。
　　这青州府首选的名山就是青峰山，有花有树，奇峰怪石，正适合他们这些书生论诗词显歌赋。

　　日头初升，宁采臣与同乡好友贾闰甫、郭解、张春磊一行四人带了干粮准备花一天的时间游览青峰山的景色。
　　一路上他们相互扶持间，登上了青峰山山顶，见到了那里酷似座椅的大石头。

　　先是感叹了大自然鬼斧神工，又轮流亲试了这天然的石椅，感觉他们四人顿时与坐了大人椅的幼童无异。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身处在如此山巅美景之中，自然要绞尽脑汁的给它配上几首或是五言或是七言的诗句，来抖擞一番书生意气。
　　什么绿呀，翠呀，云呀，风呀的，把这青峰山夸出了花来。

　　看了日斜方位，他们也知道不能再山中久留。准备简单的吃些带来的面饼，就准备打道回府，下山去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回程的路可是把他们折腾了够呛，猛然间刮破衣衫都是小事，摔的灰头土脸也是有的。
　　如果说这些已经坏了他们来时的心境了，后边偶遇豺狼被追的惊魂失措，那就是晴天霹雳了。

　　宁采臣他向往史书上的那些佩剑文士，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文人气概。故在家中也练过几多拳交。
　　在大家遇难的时候，正直的他自然以身犯险，为好友阻挡豺狼的追击，引这恶狼换了一个方向。

　　他被野兽追赶的失了方向，来到了聂小倩静坐的湖心小筑附近，野兽可能是嗅到了危险，放弃了对宁采臣的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