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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特殊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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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无芯片区域之一的傲围区,漆黑的街角有一处废弃的旧仓库,仓库荒凉了好几年时日,只是,经常途经这里的人都不难发现,这仓库事实上是个不夜之地,深夜也好,凌晨甫天亮的时候也罢,小窗户也会依稀透出里边灯火通明的景象。
那里是个龙蛇混杂的污浊之地。
和另一街角的天桥底不一样,那边是毒贩的地盘,这边,则是贩卖非法武器的地方。
在号称“犯罪率全国最低”的Z区,他们的存在恍如狭缝中的蝼蚁,下水道的老鼠,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即便知道,也只会悄悄捏死,绝不声张。
跟平常一样,在仓库游手好闲的鹏哥这天迎来一个面生的客人。那人粗眉细眼,脸颊两侧有不显眼的凹陷,灰灰沉沉的外套把人衬托出一股痞气,他似是认得鹏哥的长相,在众多混混当中,径直朝他走去。
鹏哥下意识提高警觉,绷起小腿的肌肉,在对方表明来意之前,断不开口吱声。
那男人倾身靠拢过来,压低嗓门:“鹏哥,我是傻春介绍来的。”
傻春这名字他认得,总是隔三岔五就给他招来几个不混道的街外客。他两眼一扫,把眼前的新客户打量一通,道:“想要什么?”
那男人警惕地四下环视一圈,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这个。”
鹏哥接过相片,倏忽双目一瞪,朝这个男人别具深意地瞥了一眼,他把照片揣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偷鸡摸狗地把人带出了仓库。
那张曝光过度的照片虽然朦胧不清,可也不难看出,相片上是一个微型炸弹的样版。
仓库外的天边星月无影,不知从何发出的昆虫鸣叫声和那两人一同笼罩在漆黑之中。
哪怕发出半点人声,远在十米以外也听得清晰无比。尽管如此,鹏哥还是尽力颤著嗓门:“这张照片你从哪里得到的?”
“朋友给我的。”
“朋友?”鹏哥听出他有意隐瞒,情不自禁反了个白眼,“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那男人耸耸肩:“炸弹呗。”
鹏哥做生意的原则,是从来不向客户查家问宅,深究到底,尤其是这种不知来路的新客户。他故作为难道:“我可以帮你弄来,不过这种货...不容易啊。”
男人马上明暸:“要多少?”
鹏哥说到钱上总是毫不含糊:“十万。”
“行。”
这男人爽快得让他一阵后悔———早知道就开价十五万了。
一眨眼的工夫,生意就谈妥了,鹏哥得意地晃着脑袋,警戒状态方始撤退,捸著刚认识的客人就忍不住一顿吹嘘:“我告诉你,傻春那傻子还真没糊弄你啊,要搞来这种玩意,这里除我以外,就没人有门路了,你这次算是找对人了。”
那人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鹏哥刹不住嘴:“放心吧,你把这事交给我,绝对没问题,只是我们的规矩呢,就是先收钱......”
“钱”的尾音还未拖出,鹏哥就猛地一阵踉跄,被人从后扑来,顷刻趴伏在地。
“警察!”
草丛沙沙作响,被狼狈地按上泥地后,黑暗中,密丛中,又冒出一个个整装待发的监视者来,一一把他制服。
操!!!
鹏哥心底一声暗骂,闯荡江湖多年,头一次翻车就翻得那么难看,要是被小的老的对家的知道,还不被笑掉了牙。想到这□□哥就一口老血闷在咽喉要吐出来了。
“白总长,卖家找到了。”
“知道,我现在就过来。”
负责策划这次行动的张修哲收起表面的影像,拍了拍充当卧底的下属,满意地夸了几句。
从策划这趟行动到顺利完成,花了半天不到时间———
民政大楼的弹药残骸只剩一具熏黑的躯壳,可经炸弹专家鉴定,还是不难认出它的型号,甚至产地。
远在北面的U区,科技发达的同时,黑手党亦基本处于随意横行霸道的大环境中,政府无能,权位如同虚设,人人自身难保。黑白两道偶尔极端分明,偶尔模糊不清。如此一个自治区,逼于无奈而出现的防卫武器反而自成一个风气,由此成为联邦国黑市交易销售额最高的自治区之一。
跨境买卖,还是黑市交易,确实不是谁都有门路,鹏哥能搞到杀伤力那么大的武器,全赖他在U区认识的同行。
也多亏他一人独大,垄断市场,公安人员才能根据炸弹的残骸,瞬间锁定这位重要证人。
“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
鹏哥坐在审讯室内,身心都陷入大难临头的糟糕心情里,尤其面前是一个拽得很欠揍的小子———别人都喊他张队。
白荠,马千媛和以学习为目的的余洛斯站在单向玻璃另一面,寄望可从他嘴里盘问出什么关键线索。
鹏哥瑟瑟缩缩干笑着:“还能说什么,你们不是证据确凿吗?赶快把我关起来一了百了!”
“别急着寻死,”张修哲神色自若,掂了掂桌面,“今天,你是以证人的身分坐在这里。”
鹏哥眼里陡然一阵闪烁,刚才的气焰不由分说压了回去。
张修哲笑了笑:“只要你不带隐瞒,诚实回答,我们可以考虑把你转为污点证人。”
鹏哥感受到了鞭子和糖的巨大落差,他倾身向前,刹那间看到了希望:“你...你们要知道什么?”
张修哲把卧底警员那张曝光过度的相片推了过去:“你最近有没有卖过这款微型炸弹?”
鹏哥垂眼一望,语气笃定说:“几个月前,有人跟我买过。”
隔着玻璃的余洛斯心中腾地一声咯噔,几个月前...陈橙橙还活得好好的。
张修哲揪紧了眉心:“你确定?”
“我确定,”鹏哥语音铿锵,“会跟我买这种危险玩意的人,掰着手指头也数得出来,而且这种人几乎都不好惹,我肯定会记在心里提防著。”
张修哲揣著前途未卜的盼望,朝玻璃的某一点瞥去,不知落到哪个人的脸上。而事实上,玻璃另一面的三人,面容就展露著或多或少的期待。
张修哲沉声道:“你是几月几号遇到那个买家的?知道他的身分吗?”
鹏哥有点为难地挤起了五官:“几号我就不记得了,不过应该是一月中旬的时候,有个...跟你那位小伙计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来找我,一开口就要一大堆东西。”
“一大堆东西?”张修哲脸色惊奇地提了提调子。
“对,三十多把手枪和步枪,三大箱子弹,还有六个微型炸弹。”
余洛斯浑身炸裂出了鸡皮疙瘩,一口气就要那么多杀伤力庞大的兵器,那个人到底是多么危险的存在啊!
和余洛斯不同,其余,包括马千媛在内的三人,都心有灵犀地想到同一点上。他们凝神屏息,鸦雀无声的沉郁氛围悄然漫上了余洛斯的脖子,缓缓缓缓地把他彻底淹没。
张修哲进一步核实:“你形容一下那个人的长相。”
鹏哥自问无能为力:“形容不了啊,他戴着口罩,好像故意不让人认得似的,不过我倒是看见他的眼睛,双眼皮明亮有神,跟那些獐头鼠目的混混不一样,看着不像坏人。”
张修哲不留余地吐槽:“难道坏人还会在额头写着我是坏人吗?”
“警察同志说得对,”鹏哥略带嘲讽地颔首,“所以我一直把那位深藏不露的大客户记在心底,毕竟他一笔生意就值三百多万呢!简直是我祖宗啊。”
张修哲体面地展颜一笑:“原来如此,不过人家祖宗可不值得让你念念不忘呢,毕竟那三百多万还有之前的黑钱很快会就被充公,我先代表局长谢谢你的慷慨解囊。”
鹏哥晴天霹雳,血色饱满的脸一刷苍白,张著嘴呆若木鸡的,竟不知如何反应。
张修哲头不回地步出了审讯室,当下同白荠一样,纷纷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张修哲迈入玻璃另一面的房间,劈头盖面就问:“白总长,证人的形容,你听着像不像穆逵?”
白荠面色严峻:“单单从证人一两句形容,以及购入大量武器这一线索,就断定犯人的身分,也未免太武断了。”
本来与张修哲有同感的马千媛一下子就被说服得服服帖帖,连忙点头称是:“的确如此,就算穆逵购入过微型炸弹,那些炸弹如何使用,通往哪里去,仍是未知之数,说不定穆逵转售过武器,或是交给哪个跟班了,更何况,那个买家是谁还不能定夺呢。”
“但是,”张修哲不急不躁道:“那个买家很可能和穆逵有关,整个Z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需要那么多武器。”
白荠一嗓子打断了他:“现在证据不足,这些无意义的推断就不要白费了。”
“等等,”余洛斯听得头昏脑胀,“穆逵是谁啊?”
话一出,余洛斯才反应迟缓地紧抿著嘴巴,手心冒出的冷汗迎着凉风透出了寒意。
他们大喇喇地谈起的这个穆逵,估计不是个名人,就是个著名的犯罪分子。
一时兴起吐出来的疑问,在三个探员面前,只有四个字:傻不拉几。此刻的余洛斯感觉自己全.裸一般站于人前,心中所想,全部无所遁形。
张修哲:“穆逵就是个通缉犯,恐怖分子,一个没有名字的恐怖分子。”
余洛斯茫然地注视张修哲,不禁惊叹,难道这个穆逵跟蒙面人一样,是个不公开的通缉犯?
“别透露太多,”白荠别过脸,沉重的声线如丝般细,“他还是新人。”
张修哲装傻充愣:“啊!抱歉。”搭上余洛斯肩膀,又故意挑拨:“你上司不让你知道太多,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