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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喵呜 ...

  •   秦历174年春,秦军将秦国的旗帜插上了燕国的皇宫,盘踞湘江以北两百多年的燕国亡了。燕皇慕容炜俯首称臣,并将自己的女儿慕容妍以及慕容蔓送进秦宫。不日将由徐云起护送入宫。

      消息传来时,元钦正在给班淑媛描眉。手一抖,就在淑媛眉尾处留下了重重的一笔,活像一条小蚯蚓。淑媛气呼呼在元钦右脸颊上回了一个小王八,笔落,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传闻燕公主慕容妍绝色倾城。羌皇鲜于宏曾重金求娶都不可得,往后进了秦宫……”

      女人,就是如此,大家都得不到时尚能耐得住寂寞。冷不丁冒出个人来可能打破这无宠的局面,就心下不平起来。

      元钦赐了她一盒新求来的黛粉,调笑道:“管她美貌无双,也治不了我们陛下的天阉之症。”

      皇后和班淑媛一起diss了一通自己男人不行,嘻嘻哈哈又闹作一团。

      待送走班淑媛后,元钦笑僵了的脸骤然挎下。按照前世的轨迹,他们陛下不仅不是天阉,还很行。两姐妹进京,慕容蔓没搅起来什么风云,她姐姐慕容妍却真真地参与到了燕国的复仇的大业中去。

      慕容妍是唯一一个称得上宠妃的女人,据说是进宫没两个月便身怀龙种,哄得蒲衣觉当朝提出废后重立,要不是群臣一致反对还当场撞柱了四五六个老臣。元钦还真得卷铺盖回家给这小公主让路。

      慕容妍最终没当成皇后。以谢存道为首的百官恐燕国遗贵乱政,罢朝数日劝诫蒲衣觉将慕容妍遣送出宫。蒲衣觉只好将慕容妍托付给慕容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慕容妍小产的消息。这位公主从此淡出大家的视野,再次亮相就是在秦亡国的前夕。

      她以亡国公主之身,与慕容景兵分两路攻入长安,包抄围剿了徐云起。报了进宫前的刺杀之仇。

      元钦前世都只听人家说蒲衣觉如何如何宠爱慕容妍,并没有什么感触。他本就无意皇后位,闹得再大,不过就是女人争宠。如今重活一回,他才知道这个女人不仅会魅惑君上,她还能带兵践踏秦国山河,甚至能虐杀他崇敬一世的徐将军。

      他在长乐宫踱圈圈踱了半天,一咬牙连夜去了蒲衣觉的紫宸宫。

      蒲衣觉忙了一天的政务,正懒洋洋泡在汤池里。听闻皇后来找,连眼皮子都没掀:“不见。”他大战告捷,又好久没有被群臣逼婚催生了,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暂时想不起来皇后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朕都好久没有给她送红糖水了,她怎么还来打扰朕。不见不见。丨。

      大太监李明明出去禀皇后,没几分钟,又跟在皇后后边嗡嗡嗡进来了:“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已经歇了。”

      蒲衣觉终于掀了下眼皮,从缝缝里看了他的皇后一眼。他许久没正眼打量他,甫一看,发觉皇后长高了些,约摸要到自己肩胛处。容貌也比之两年前更俏丽,很有些祸国妖姬的资本。皇帝嫌恶皱眉,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色乃刮骨之刀。

      蒲衣觉对美色向来避之不及,遂翻了个身露出后背,无视之:“李明明过来给朕搓背。”刚唤完,刮骨之刀巴巴跑他面前跪下了,亲手拿了帕子来给蒲衣觉搓背。

      蒲衣觉,一个一心争霸无心生崽的皇帝,他的眼里只有江山没有美人。要不是他自己编造的帝后艳情已经传遍秦国的每一寸国土,他早就把皇后一脚踹出去了。他嫌弃地往旁边一躲,斜眼看人:“皇后深夜来寻朕,可是有什么急事。”

      元钦手里拿一软帕,眉眼四处乱飞,末了一咬牙道:“臣妾恳请陛下,将慕容家的两位公主遣送回燕地。”说罢声泪俱下扑倒在皇帝肩头,怨妇哭泣:“去年当是时,陛下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愿此生只要臣妾一人。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变心要另纳新妇了呢!”

      话音一落,整个汤池陷入可怕的沉寂之中。蒲衣觉浑身僵硬被他的皇后巴着肩膀,一个眼刀让周围侍奉的太监宫女全部退下。等闲人都走远了才凶皇后:“你怎么回事?中邪了?”

      元钦心想我要是直说我知道未来,你才会真把我当邪祟烧死。

      怕死的皇后抱皇帝脖子做伉俪情深状:“臣妾乃后宫之主,臣妾就是不愿意和燕公主称姐道妹,恳请陛下让两位燕公主原道返回。”

      蒲衣觉用见了鬼的表情上下打量元钦,沉默了片刻之后,忽而灵光一现:“你莫不是……”他轻佻地挑起元钦的下巴,湿意在指尖汇集,顺着元钦细腻白皙的脖颈滑入衣衫之中,蓦然升腾起一股情涩的意味。

      蒲衣觉嗤笑:“皇后莫不是被前朝后宫的谣言迷了眼,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这谣言还不是你编的?死男人!

      元钦好气啊但还是要保持微笑,他不想徐将军因慕容妍的事死得如此凄惨,自己又能力微薄,只好亲自替徐将军做了这恶人。思及此,他勉勉强强放软腰肢,媚眼如丝地□□慕状依偎在皇帝肩头,假做情深:“臣妾不愿和慕容家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蒲衣觉看她表演,放声大笑,似乎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完又捏捏元钦的脸,依旧是笑着的,但这笑意却没有到他的眼底:“皇后莫不是忘了朕在大婚之夜的训诫。”

      元钦抬头与他对视,就见得对方一字一句:“朕警告过你,莫要身居高位就心存妄,若敢生事,你——命——休——矣——”这声线冰冷,恰似这男人无情。

      元钦秒怂,避开他的目光:“陛下要是执意纳慕容氏,臣妾以后不再配合陛下演戏了。”蒲衣觉闻言用打量小丫头的目光看看他,耻笑道:“那皇后就薨了吧,没了皇后,朕还有其他妃嫔。”

      元钦自重生以来第一次主动正面地刚上蒲衣觉,完败。不仅如此,狗皇帝还手沾汤池里的水,跟逗小猫小狗一样弹了元钦一下,只唤他退下,便游到了池子深处不理人了。

      元钦单膝跪在池边,没有起身。他望向水雾迷蒙中的皇帝,自重生以来就压制着他的无力感升腾到顶峰。他是一个假皇后,不受重视,没有话语权。而对面是高高在上的皇,将会脚踩燕国和羌国,吓得大月氏几个部落纷纷来降的皇。

      秦国的命运就在他的手中,那扫平四方和兵败亡国的命运都牵在他的手里。谢存道,徐云起,前世屡次劝诫都不能抵抗亡国的命运。他是重生了,可是他能改变得了什么呢?他于蒲衣觉,不过就是一只猫儿狗儿。

      他想要徐云起活下去,以这个猫儿狗儿的身份,怕是都做不到。

      蒲衣觉被重重热气捂着,像是下凡的七仙女。元钦这个董永在一旁蠢蠢欲动想要抓住他,拉住他手边散出的,属于徐将军的那根命数。

      越想要,就越冲动。

      元钦骤然起身,脱了外袍,矫若游龙地来到蒲衣觉身边。他出水,与蒲衣觉面对面,温热的泉水自他鬓边成绺落下,湖蓝色的衣衫飘泛在池面之上,荡漾起海妖衣角一般流潋的波纹。

      “臣妾本不想拂陛下的面子,可若非直言劝诫,陛下便好似蛮牛一般听不进去!”

      他逼近皇帝,怒目红唇:“陛下,慕容氏二女乃是亡国贵女。天之娇女,一朝跌落云端,被当成礼物敬献给仇人。我若是慕容妍,定心存怨恨,枕榻之侧取陛下首级尤未可知。陛下执意纳此二女,便是枉顾自身安危。陛下身系一国,此举不异于陷秦国于动荡。”

      蒲衣觉诧异,用看脾气暴躁小凶猫的眼神瞟一眼他的皇后。他后退了一步,免得叫皇后的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来。

      “我大秦将士以血肉之躯为秦国打下燕地这片江山,是为国开疆扩土,是为子孙后代争得沃野万里,也是报之前秦军被诳援燕之仇。” 元钦深吸一口气,逼近皇帝,几乎要怒发冲冠,“我大秦将士杀进燕都之时,就该取了燕皇狗贼的首级,祭奠我大秦战死的将士,告慰我大秦被侵扰百年的边疆民众。可是陛下您呢,慕容炜只用了两个女儿,就从你这儿换走了慕容氏一族的命。陛下执意纳妃,于国不忠,于将士不义,于清名有损。”

      “您走出去,问问谢相,问问此战主将徐将军,看看谁欢迎这两个女人入宫。陛下若执意纳此二人,造成朝堂的动荡,恐成我秦国的罪人。”

      元钦一番怒骂,声传至殿外,虽听不分明,但门口侍立的太监宫女无不瑟瑟发抖:皇后这是怎么了,陛下放在那里的好温顺一个皇后呢?怎么凶得仿佛陛下要杀了他爹一样。

      喔,不对,陛下早杀过一个了,皇后也没像今儿这么气恼。

      殿内的蒲衣觉看他泼妇骂街的劲头越来越足,只得冒着被唾沫星子涂脸的危险,扑上去捂住皇后的嘴,把他圈进怀里困住:“别骂了,你说的这些朕难道没有考虑?”

      考虑了你还执意要纳慕容姐妹,害得徐将军替你背负不少仇恨!

      元钦龇牙咧嘴咬他。

      “穷寇莫追,寇入穷巷定要拼命;网开一面,才能避免鱼死网破的局面。”蒲衣觉没能避开他的小尖牙,拿前掌拍元钦的鼻子,想叫他松嘴,又不好对女人下重手。他气急败坏,好像被坏脾气猫儿咬住的倒霉主儿。

      “朕纳慕容氏不过是怀柔,又不是真被美色所迷,这还是谢存道提议的。”蒲衣觉加大了点力道拍元钦鼻子,依旧不能叫他松口,便改摁他额头:“你跟我急什么,快松嘴!慕容氏进宫顶多跟你一样当摆设供起来。她还不如你呢,你以为朕会容她们在宫里呆多久?”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上辈子明明把慕容妍搞怀孕了都……

      元钦骤然松了嘴,多年的疑惑冒上心头:怎么都已经宠爱她到要改立她为后的地步了,蒲衣觉竟然因为大臣反对,就狠心把怀有身孕的她又送出了宫?送出了宫流了产,也没有再“痛失爱子”“泪洒朝堂”。而且此后几年,也没去相会……

      他一双大眼睛写满了迷茫,不由品味这相似的流产戏码,像是第一次认识蒲衣觉一样望向他。

      蒲衣觉正嫌弃地在水池子里搓洗自己被咬出牙痕的手,感觉到他的目光,凶巴巴呵斥:“还不滚,后宫妇人妄议前朝,再有下次送你去和你爹作伴。”

      元钦一鼓作气把皇帝又骂又咬,又被一击戳扁。他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从汤池里蹦起来跑了,留下一地湿漉漉的脚印。

      蒲衣觉又搓了好久那枚压印,直到被沙哑的少年音打断:“原来皇嫂这般泼辣,之前真是小瞧了她。”

      秦国的九王爷,蒲衣觉的弟弟从汤池后边的纱帐中走出。他是先帝第九子,同时也是先帝的遗腹子,名唤蒲衣眠,年十四。他早就在这里,因着元钦突然闯进来,才自行回避。蒲衣眠凤眼微挑:“其实她这番言论套用在她自己身上也不违和,她是搜刮民脂十余载的奸臣元壅之女,又与六哥哥你有杀父之仇。”

      “别开她玩笑,她不过是元家最不受宠的私生女。与元壅谋反有何相干。”

      “哥哥你又袒护她。”少年郎嘟嘴,眼神却是追着元钦消失的方向,“她好辣,就是胸平了点。”九王爷绕过汤池子追出去又看了几眼,小雀儿一般回来抓他哥的胳膊摇啊摇:“六哥哥,反正你也不进后宫,不若把她给了我罢。”

      蒲衣觉一把揪住他弟的头发摁进池子里:“她不辣,她打小就是又怂又软一小女子罢了,急眼了才咬咬人。”他把他弟头抓起来又摁下去,如是反复了好几次才放走了屁滚尿流的九王爷。

      皇帝独自望着手上未消的牙印许久,愁眉不展:兔子急了才咬人,这回因为慕容氏的事这么急眼,他左思右想寻不到除了争风吃醋外的其他可能。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皇帝哼着小调儿惆怅地起身。

      可愁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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