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临时工日常》轻云上

20、惹不起

　　今天是安五公子的好日子，众人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给人家砸场子的人，看时间差不多了。

　　各自找地方坐下来，只等着观礼，然后送上自己的祝福就好了。

　　一整套加冠礼下来，九离只得感叹现如今的加冠礼已经是简便太多了。

　　要是依照古礼，就要在宗庙举行，时长两月，在加冠礼前十天，受冠者本人要占卜吉日，要是十日内有吉日还好。

　　若是近十日内没有一个吉日，就要在下一旬里继续挑选，选好日子然后告知亲朋好友，及冠礼前三天，要用同样的方法再次选出主持加冠礼的大宾，以及协助主持的赞冠。

　　至于及冠礼当天，一系列复杂又冗长的仪式，更是不能出一丁点错误，以免贻笑大方。

　　想着这些，九离仔细看安五公子已经换了第三套礼服，然后安五的爷爷给他取了表字：不器。

　　君子不器。

　　想来安家老爷子对安五也是寄予厚望的。

　　等最后安五回到后面换了常服出来感谢来宾时，九离才打量了一番安五的长相，丹凤眼微微上挑，是一副风流之相。

　　但是他的五官整个组合在一起，却是一派清俊，行动间给九离的感觉，就是一个洒脱之人。

　　这时，三大才子与九离齐聚在院子里，众人开始光明正大的打量几人。

　　不过众人的重点还是放在新鲜出炉的安不器身上，毕竟过了今天，就代表安五已经成人，可以商谈婚事了。

　　这么一个金龟婿放在眼前，很少有人不动心。

　　还有人想要探探九离的深浅，但是在今天的日子显然是不合适的，于是九离就收到了不少的邀约。

　　不是这边的社团，就是那家的诗会。

　　九离都该庆幸自己还是个豆丁，要不然按照这时候的风气，几个文人之间谈的尽兴了，三五一群，随手就去喝个花酒，加深一下彼此的交流的事情不要太多。

　　九离全部一一有礼的回应：“要是九离时间允许，一定前去拜访，还望王家兄长不要嫌弃九离人小不懂事。”

　　九离知道以外祖父的心思，接下来的时间，大概不会让她出门应酬了，这次回家以后，说不得还要将今天落下的功课补上。

　　于是答应的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到时候怎么应付这些人就是外祖父的事情了。

　　九离这边还算和谐，家长之间有喝了两杯就醉醺醺的人，拉着终家三老爷的手。

　　“终三啊，为兄看你那小外甥很是不错，为兄家里有个闺女，年龄与你那外甥相仿，你看要不要提前定下来？”

　　三老爷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这人的手下抽出来。

　　才喝了两杯就装醉耍酒疯，主意打到九离身上，这是还不知道九离的生父是什么人呢，看来这张家也是没落了，行事越发没有规矩。

　　三老爷冷着脸吩咐在一旁守着的小厮：“张老爷醉了，去取一碗醒酒汤来。”

　　特意将“一碗”说的很重。

　　张老爷自讨没趣，摸着鼻子眼神闪躲的说：“不必了，刚才吹了风，感觉好多了。”

　　冉季风大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在与他一辈子相爱相杀的岳丈大人，在上林举办完活动的第六天。

　　算起来，冉大人的消息算得上十分灵通了。

　　终老爷子这边有意控制了终家和冉家的消息沟通。

　　九离给冉季风的信件，迟到三天是冉季风的最大接受程度，九离知道他不能反抗外祖父，于是十分识相的将最近的信件迟发出去三天。

　　做了这件坑爹的事情，得到了终老爷子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九离不得不吐槽：“爹爹说您是方正君子，九离看哪，爹爹才是看走眼的那一个。”

　　终老爷子十分不屑。

　　“哼，老头子做事，向来是看对方是什么人，对你爹那圆滑又没有原则的小子，自然要做一个方正君子。”

　　九离这才知道，隐藏最深的，原来是自家外公啊，连自家那个在朝堂上搅弄风雨的爹爹都被外祖父骗了。

　　于是十分狗腿的对外祖父说：“还是您棋高一着啊。”

　　“哼，现在知道还不算晚。”

　　九离十分好奇的问：“那您和爹爹的现如今的处境，也是您有意维持的咯？”

　　谁知老头子脸色一变，不说话了，搞得九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爷子心里才是苦呢，冉季风一向是个圆滑的性子，谁知道竟然就在以璇的事情上方正有原则了一回。

　　才让事情超出了老爷子的预料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该有原则的时候不讲原则，该厚脸皮的时候又讲原则，真是……”

　　当时的冉大人岂止是有原则，简直是有原则过头了。让终老爷子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一团浆糊。

　　要不然怎么会关键时候掉链子？

　　这头冉大人看着冉鱼让人生收集来的消息，并没有九离想象中的生气，只是拿起九离送来的信又看了一遍。

　　笑着对冉鱼说：“九离这孩子啊总是想的太多，老头子做的这些事情是为了九离好，我还能不领情？

　　虽说他是因为不放心我才先斩后奏，但只要有利于九离，我还真能和老头子计较，让九离在中间左右为难？”

　　冉鱼笑着说：“小少爷也是为了你着想。”

　　冉季风已经不对冉鱼的说话方式提意见了。

　　自从冉鱼成了冉府的大管家后，一言一行就完全将自己放在管家的位置上，冉季风私下说过许多次，都被冉鱼给无视了。

　　冉大人放下手中的信纸：“老头子想的太多了，九离是我和以璇唯一的孩子，我当时是因为环境不好，才放弃了很多原则。

　　但不意味着我愿意让九离也成为我这样的人，咱们当时，都是因为不得已逼出来的，等九离长大了，怎么着我都会给九离一个安定的环境。

　　他只要知道那些事情发生了如何应对就好，完全没必要重新体验一次那种滋味。”

　　冉鱼说：“是，一辈子不明白绝望的感觉，最好。”

　　“老头子真是多余的担心啊，这是有多不放心我，认为我会将九离给教坏了？”冉季风有些自言自语。

　　“也许只是终老太在意咱家小少爷了。”冉鱼作为这件事情的外人，自然是旁观者清。

　　冉季风不想在多说那个让人头疼的老头子。

　　摆摆手求饶似的：“小鱼，你就别看我笑话了。这其中的事情啊，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冉鱼笑着走出书房前，好心的提醒自家大人一句。

　　“大人哪，小少爷眼看着是个有主意的，您就算是想躲避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迟早要面对终家人的。”

　　然后笑眯眯的转身，身手灵活的接住来自冉大人恼羞成怒之下扔出来的镇纸，做出一副自家大人是个败家子的表情。

　　心疼又仔细的擦擦一点灰尘都没有的虎纹镇纸，理所当然的放进自己的衣袖之中。

　　然后背着双手对守在门口又一次见识了自家大人与鱼管家吵架的下人挥挥手。

　　大家悄无声息的退出这间院子，守在外间。

　　冉大人的心腹都知道，自家大人恼羞成怒之后，身边是留不得人的，为了避免到时候被迁怒，互相之间传递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儿，听话的守在外间，一点声音都没有。

　　鱼管家脚步轻快的吩咐人：“咱家少爷在上林做的文章不是已经编辑成册子了吗？上林的读书人都人手一本了，咱们冉家怎么能没有？

　　咱们京城怎么能没有？”

　　手下不一闻声知意，躬身挑眉笑着问：“大管家，那小的这就去找不二书铺的掌柜商议一番？”

　　鱼管家一脸严肃的点头：“一定要保证十天之内，京城所有书铺之中都要在最显眼的位置摆上咱家少爷的文章。”

　　不一听鱼管家说的认真，也跟着神情严肃的点头。

　　“不一保证将这件事做的漂漂亮亮，您就等着到时候在大人面前给小的请功吧！”

　　鱼管家拍拍不一的后脑勺：“小孩子家家的，事情好没做呢，就想着分功劳啦？”

　　不一也不在意鱼管家的打趣，心里十分激动的去找不二书肆的老板去了。

　　不二书肆是京中最大的书肆，与京中七成的书商有生意往来。其中各方面的关系网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明面上不二书肆的老板，有可能是南方三大商家之一王家的产业，因为背景神秘，至今也没有能确认不二书肆到底是谁家的产业。

　　至今为止，不二书肆出现问题时，都是王家在宫中的贤妃手下的人出面的。经过这几年，已经没有人会不开眼的去打不二书肆的主意了。

　　事实上，不二书肆在还没有如今的规模的时候，确实是王家的产业，那时候这间书肆也不叫“不二”，后来冉季风和王家家主私下有了联系后。

　　不二书肆就成了冉季风的产业。

　　老板不二就是冉季风手下的人。

　　冉大人当时一个偷懒，给第一个衷心的下属赐名——不二。

　　后来的人，就成了不一，不三，不四……，直至不九。不字辈带出来的人，是“有”字辈，分别是有二，有一，有三，有四……

　　总之，下人里，名字中带“二”的，都是同辈中的老大。

　　九离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完全不朝她想的方向发展，自家爹爹和鱼管家已经大力的在京城宣传她的文采。

　　等她回京之后，冉九离的标签就要从“冉大人家那个被宠上天的小祖宗”，变成“冉大人家被宠上天的天才”。

　　总的来说，就是从以前的惹不起，变成了以后的，见着了要远远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