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鞋》千墨凝香

13、第十三章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蓁蓁的爸爸生病住院了。开始妈妈没敢对蓁蓁说，怕耽误她上学。
　　蓁蓁的爸爸林明轩是一个干工作不要命的人。别看离家很近，常常一星期还不回家一次。
　　秋收秋种历来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红旗迎风招展，公社书记亲自下地指挥，全公社的干部都住在地头搭的帐篷里面帮助生产队干活。
　　林明轩因为带领一班人没黑没白地打井，受了风寒，井打好了，他也累病了，高烧不止。到医院一检查发现得了肺结核，需要住院治疗。
　　医院离他们家不太远，在吴山市的另一端，约十公里的路程。可那时候医院的护士缺少，需要蓁蓁的妈妈陪护。于是，蓁蓁的爷爷在家承担起了做饭的任务。
　　时间一长，蓁蓁发现情况不对劲儿，对爷爷软磨硬缠问出了实情。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蓁蓁和弟弟去医院看望爸爸。
　　没想到一、二十天不见，爸爸瘦了许多。蓁蓁来到爸爸的病床前，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林明轩一看女儿哭了，一把把女儿拉在胸前，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一家四口在医院了住了两天，蓁蓁和弟弟又回到家里去上学了。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蓁蓁和爸爸的永诀。
　　三天后，林明轩因为药物过敏抢救无效去世了。
　　从此，蓁蓁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她再也不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孩了。弟弟还小，爷爷身体又不好，妈妈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实在太辛苦了。蓁蓁想退学帮妈妈干活，没想到妈妈说什么也不愿意。她只好放学回家后帮助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没有了爸爸的工资收入，家里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到了年底，蓁蓁家分的粮食不够吃不说，还要往外拿工分钱。妈妈把喂了一年的大白猪卖了，才勉强还了债。
　　开春不久，县文化局要招收小演员，成立娃娃剧团。蓁蓁闻讯跑去报了名。经过三审定案，蓁蓁被录取了。半年试用期满后，蓁蓁就会成为正式演员，每个月能拿上三十多块钱的工资。
　　回到家里，蓁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妈妈迟疑了一阵子，最后还是点头答应蓁蓁去当演员。
　　听说蓁蓁要退学当演员，高小波一个劲地低着头不说话。刘小刚则把一个笔记本放到蓁蓁的书包里。他明白：蓁蓁是因为家庭的变故才这么做的。不然的话，她一定会和自己一起上高中、读大学的。尽管心里有万般的不舍，刘小刚还是默默地和高小波一起，把蓁蓁送出了学校的大门。

　　成立娃娃剧团是文化局的决定。这次剧团共招收新学员十八名，加上团长、副团长、指导老师，以及乐队等，一共四十五人。当然，团长、副团长和指导老师，都是县新凤剧团的人，有着非常丰富的演出经验。
　　娃娃剧团的团长叫卢大伟，是新凤剧团的副团长。副团长叫梁红英，原来是新凤剧团的台柱子，主演旦角。因为年龄较大，就被派到娃娃剧团担任副团长主抓业务指导培训。
　　卢大伟是一个性情敦厚之人。别看他身高一米八，膀大腰圆的，待人非常和蔼。不论对谁，他总是先笑再说话。而梁红英就不行了。嗓门大、分贝高不说，爱训人，不留一点情面。特别是在排练的时候，她指导两遍后再有失误的话，就会用脚踢。因此，新学员们不怕团长都怕副团长。

　　由于没有时间编新剧本，娃娃剧团排练的第一出戏是古装剧《穆桂英挂帅》。在斟酌角色的时候，团长和副团长一致推举让陈慧演女一号穆桂英。
　　陈慧是新凤剧团陈宣的侄女。陈宣在剧团里是排在第二位的主力演员。陈慧经常跟随叔叔在剧团里玩，耳濡目染，喜欢上了唱戏。看得时间长了，戏里的一招一式她都学得有模有样，经常受到梁红英的夸奖。这次她借此机会考上了娃娃剧团，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梁红英毫不犹豫地把女一号给了陈慧。
　　其实论唱腔和功底，蓁蓁和陈慧不相上下，她俩都是青衣行当。角色分配下来后，蓁蓁尽管心里很不满意，可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咽下心中的委屈，接受了杨五娘这个角色。说白了，就是凑个人数而已。
　　娃娃剧团的驻地，在和新凤剧团一墙之隔的一个三跨院里。这个跨院据说是一个大地主的家，被充公后当做供销社的家属院。因为娃娃剧团没地方安置，经文化局和县领导协商，把供销社的家属迁到了新盖的花厂家属院里，才算给娃娃剧团的人倒腾出来一个落脚的地方。
　　娃娃剧团和新凤剧团名义上是两个剧团，实际上跟一个剧团差不多。
　　那个三跨院根本住不下四十多个人。除了团长、副团长还有十八个新学员住在这里外，其他的人还是住在新凤剧团里。他们就连吃饭，也是和新凤剧团公用一个食堂。
　　招收的十八位学员，男孩子八个，女孩子十个。这里面除了陈慧、蓁蓁唱青衣外，还有两个女孩子。另外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子唱黑脸，其余的生、旦、净、丑应有尽有。
　　在分配住室的时候，女学员占据了跨院最后面的三间通房，男学员在中间的跨院。平时他们排练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统一彩排的时候，他们就在新凤剧团的大排练室里。
　　第一次彩排的时候，新凤剧团的人差不多都做了观众。他们对陈慧扮演的穆桂英非常满意；对扮演老太君的孙丽丽和扮演杨文广、杨金花、王伦等角色的小演员也都给予了赞赏。陈慧的叔叔陈宣还带头给陈慧拍手叫好。
　　就这样，比蓁蓁大一岁的陈慧，靠实力和自己的人脉资源，轻而易举地在剧团里站稳了脚跟，而同样有实力的林蓁蓁却一直扮演着打杂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