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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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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届的皇帝不是很能生,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都是出自皇后腹中,大儿子姜承乾,二儿子姜载坤,小女儿姜蛮儿……于是姜蛮儿不乐意了。
“阿灵阿灵!你说父皇是不是偏心眼儿?凭什么大哥二哥的名字都那么好听,轮到我就这么随便!我要改名字!”
牵丝过后,许是有了控制灵女的保障,又因要随时保护太子殿下的缘故,灵女经常要跟着太子,于是就这么认识了太子的小跟班公主殿下,而姜蛮儿难得碰上个不会对她唯唯诺诺的同龄女孩更是缠起她来,本以为公主就是图个新鲜,谁知这一缠就是两年不带停的。
太子的小跟班倒成了灵女大人的小尾巴。
比如现在,灵女专心致志的盘腿练功,旁边多了个小八哥叽叽喳喳伴奏,姜蛮儿还时不时的往嘴里塞着果脯蜜饯,伸手要茶却发现旁边没人,这才想起来这里是阿灵的练功室,连她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挤进来的,她的那些婢女自然只能门外侯着。
小丫头眼睛骨溜溜转,十分殷勤的左手拎着茶壶右手端着杯子跑到大石盘边上。
“阿灵阿灵,你渴不渴呀,我倒茶给你喝,你饿不饿呀,我端点心给你吃呀。”
没人回应,姜蛮儿噘着嘴撒娇:“阿灵阿灵,你不要练功啦,陪我玩嘛。”
然而她的好阿灵似是沉浸在练功中无法自拔,对外界一点反应也没有,实则……公主殿下叽叽喳喳的把她给闹困了,她睡着了!姜蛮儿只以为她练功到忘我境界,没人陪她玩,深感无聊。
无聊的公主殿下于是数起自己的头发玩儿,数着数着两眼发懵,那不如数别人的头发玩?这里的别人除了灵女大人还能有谁?总算找到新乐子的姜蛮儿手脚并用爬上大石盘,两膝蹭着往灵女身边一点一点挪,莫名心虚的姜蛮儿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却又兴奋异常的伸出了手。
眼看着就要碰到了灵女大人的头发丝儿了,姜蛮儿却一声尖叫弹了起来,只见灵女那素白的袍子上血迹染染。
“阿灵阿灵,你快醒醒!你是不是练功练的走火入魔啦!”
就在她哭喊的时候又眼睁睁的看着阿灵后颈开了朵血色的花。
灵女大人总算睁眼了,遮掩着打了个呵欠,见姜蛮儿惊恐的指着自己,好好的樱桃小嘴张得合不拢,她不甚在意的打量了下身上各处多出来的伤。
“哦,没事,你大哥又挨揍了吧。”
啥?姜蛮儿脑子一片空白,阿灵身上突然莫名其妙出现了伤口跟她大哥有什么关系?
早已经习惯了的灵女只琢磨着一会儿要把那个让太子挨揍的家伙弄成几分熟比较好,正想着呢忽觉脸颊上一凉,紧接着才有了刺痛之感。
指腹轻轻沾了下,拿下一看,果然见了血,灵女大人嗤笑,以拇指捻了捻适才手上沾来的血迹。
姜蛮儿只觉眼前一花,轰然一声便是石门大开,她下意识的朝着灵女追去,然而不过一个低头看路再抬头的功夫,灵女就不见了。
“唉?人呢?”
姜蛮儿拽过侯在门外的婢女就问,一群婢女却齐齐噗通跪倒在地,皆都控制不住的脸无血色,筛糠似的簌簌发抖。
刚才灵女大人的眼神……好可怕。
*
南越的太子殿下姜承乾,作为储君,每日功课繁多,这日轮到练习剑术,父皇为他找的太子太傅是沙场名将,出了名的严厉,从未因他的身份而有所松融。
不,或许是更因为他的身份才对他愈发严格。
太傅的剑好快,他从一开始的勉强接招慢慢的成了完全被动,可骨子里的骄傲让他绝不认输,他的气势不降反涨。
太傅大喝一声好,剑却毫不客气的刺来。
他又没避过,剑锋擦过脸颊,感受到了剑气,却尝不到痛,再一模脸上,并没有痕迹。
太傅终于停下让他休息,姜承乾早已累的虚脱,把剑丢给下人便退下武场,忽然凭空出现一道身影,灵女来势汹汹。
她一身素白袍几处沾染着血迹,最可怖的是脸颊上的伤口,豁长一道口子,血珠正沿着线往下滴答滴答,稍显稚嫩的脸庞却全是藏不住的戾气。
“刚刚是谁跟太子打的?”
被问话的人下意识的看向太子太傅,众人只觉眼前白袍素手一挥,然后便听到太子太傅凄厉惨叫,粗狂的铁血汉子被熊熊烈焰裹住,无处可逃,唯有满地打滚。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又太过可怖,眼看原本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就成了个大火球,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反应,仿佛那灼热的火舌正舔舐着自己,就连空气中都已经开始弥漫着那种生肉被炙烤渐熟的……酸腐的糊焦味道。
呕——
早有人承受不住干呕起来,更有甚者当场就下了黄汤。
“住手!”
姜承乾大喝,而灵女仿若不闻,只抱胸立在一旁,细眉微挑,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间或还吹了几口气,那模样像是嫌这火烧的不够大,要再给吹旺些。随即她脸色一变,唰得没了血色,胸腔处的那颗心似是被一根根缠绕其上的细丝齐齐拉扯,什么痛彻心扉,那程度都是太轻了。
一口咬住差点抑制不住的痛呼,她真是进步神速,要知道第一次受这份罪时她可是当场就嚎了出来,咽下已涌到喉头的甜腥,只能以狠厉掩饰痛的发抖的声线。
“他对殿下不敬,灵女不过略施小惩,”深吸一口气,再次压下又一波痛楚,不过十多岁的少女十分平静的掸了掸手,状若无事地轻呵一气:“既然殿下开口,那便饶他一命。”
火焰倏然收住,众人哪里敢看那样的惨像,一命?太傅还有命吗?几人战战兢兢的上前,却只见方才被烈火包裹的人竟完完整整的躺在那儿,只不过弓着的身子还在痉挛着,但却一点被烧过的痕迹都没有……只除了没有了头发眉毛和胡子。
这就是灵女大人的“略施小惩”啊,那若是动真格的呢?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哪里还有灵女大人的身影,她就同突然凭空出现一般又突然凭空消失了。
姜承乾冷眼看着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搀扶太傅,去报信的,叫太医的,搬担架的,甚至还有跑过来要护驾的,人来人往间只有他定在了那里,而他只记得一点。
那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自己一眼。
*
灵女一回来便关上了灵藏阁,谁也不见,当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也不再克制,痛痛快快的将那心头血给吐了出来,脚下虚浮的就去翻柜子找药丸。
太子反噬的那些伤都是小意思,她发飙不过是因为划到了她的脸,才想要出口恶气,但是姜承乾那个怂蛋给她拉的那一下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眼睛有些发飘,这么多瓶瓶罐罐到底哪个才是?以肘撑着桌面正要站直些,却又脚软害的整个身子都往下一滑,灵女有些泄气的想着,反正也没人看见,就让她先躺下睡上一觉缓缓神吧。
她睡着了,却不是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在她即将滑倒时便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依旧一袭简单的红衫,绸缎似的墨发仅以羽饰束起一些垂在脑后,心火显身不宜过久,风淼抄手将人打横抱起送到床上,注入妖力为其疗伤。
将人揽在怀里背靠着自己,风淼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这些苦,源源不断的妖力稳稳的朝她身上送着,直到怀里的人眉头渐渐舒展,风淼这才松了口气。
“爹爹,烙儿好疼。”
蚊哼似的细细一声却让风淼整个人都一震,他不敢置信的轻轻在女孩儿耳旁唤着:“阿烙?阿烙是你吗?”
然而只那一声后怀里的人便再无其他反应,只是沉入深眠,仿佛那一声撒娇似的哽咽不过是个错觉,而风淼却相信,这一定是藏在阿烙那一缕魂深处的潜意识反应。
阿烙想陛下了,风淼将脸埋在灵女发间,心中满是酸涩,是他做的不好,以至于在阿烙的心里,只有陛下能保护她。
从前,都是阿烙护着他,而当阿烙需要他时,他却让阿烙受了这么多苦。陛下、先生、诸位……定安一定叫你们失望了。
他是陛下亲封的定安君,他比谁都清楚陛下给他的封号是何意义,又是这种熟悉的无力感包裹着他,风淼心里发苦,唯有不要命的给怀里的人输送着妖力。
*
真暖和啊,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的想唱歌,灵女大人暖洋洋的都有些飘飘然了,眼睛还没睁就先伸了个大懒腰,等等,她不是受伤了吗?
意识到不对劲的灵女连忙从床上弹起,床?她不是应该躺地上没人管死活的吗?莫非……
果然,手往肩头上一拂,那团小小的火焰比昨日黯淡了不少,这小妖精又耗损妖力给她疗伤了?灵女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淼淼,你这是浪费妖力,我嗑几粒药丸就没事了,倒是你再这么用妖力助我疗伤小心这辈子都修不出个人形来。”
小火焰精哼唧一声,不理她了,少女粲然一笑,只轻轻抚着那团火焰,触手温热,直暖到了心底里,有这么个小火焰精陪伴,真好。
昨天闹了那么一出,还不知道那群老不休又会怎么编排她,灵女大人倒也不怕,她没伤人性命,那些人该是谢她慈悲才对,然而出去转了一圈才知道,昨晚太傅府邸被烧了。
据说很多人都有看到,那是一道闪电辟中了太傅家的屋子,然后就火势突起,更离奇的是除了人和牲畜,整个府邸全都烧的干干净净。烧完了,火就自己灭了。
这可不就是天火么!这是老天降的惩罚,整个金陵城都小心的议论这件稀罕事。
而灵女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藏在肩头的火焰精,不过他是个连人形都还没修炼出来的小精怪,平日里攒着的修为又都悉数贡献给她疗伤用了,哪能做的出天火那样大的架势来。
唔,不管是谁反正在某些人眼里这口锅肯定要扣她脑门上了,不过,无所谓,烧的好,烧的痛快,就该烧的再旺一些。
可过了三天她就笑不出来了,晷影堂竟然给她搬过来几捆据说叫礼仪规矩和南越律法的东西来,要让她熟读熟背牢记于心,像火烧太子太傅那样的事,绝不可再犯。
她怎么不知道一个打手还要看这些东西?
不过,这几天她耳边好清静啊,姜蛮儿难得连着这么多天没来烦她。
姜蛮儿这几日一直都待在寝宫中,稍微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与她关系最为亲厚的二哥姜载坤一听到这个事儿便连忙赶来瞧瞧。
“二哥,我没事。”
小公主有些恹恹的歪在床头,气色都还好,就是没什么活力,姜载坤也就放了一半的心,背着手打量起她的多宝架,看看他的好妹妹又搜罗了哪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姜蛮儿望着二哥,自然而然的就想起大哥,再接着眼前又出现了当日阿灵颈后开血花的那一幕,她现在才知道,灵女对大哥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二哥。”
“嗯?”
姜蛮儿喉头有些发涩,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而姜载坤应了妹妹一声后没听见下文,有些疑惑的回头望向妹妹,眼神询问她刚刚想说什么。
“二哥……也有牵丝戏吗?”
姜蛮儿诺诺的问了出来,姜载坤见妹妹如此小心翼翼,还以为是个什么事,不大的少年嗨了一声,撩起衣摆故作老成的往床前一坐。
“我当是什么事,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不过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呐,这是我们南越独有的秘术,只有君主和储君才有这个资格,所以啊,二哥是没那个资格的,你可不要觉得新鲜就冲父皇和大哥要啊,这可是坏了规矩的。”
说着还做起兄长的阵势抬手摸摸妹妹的小脑袋。
灵女……牵丝戏……阿灵……姜蛮儿小脸有些发白,她忘不掉阿灵素白袍上突然的血迹染染,二皇子总算意识到他放下的那半颗心放早了,急切的拖过妹妹的小手捂在自己手中搓弄。
“蛮蛮,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二哥啊。”
“二哥,”小丫头快要哭了出来,“你不觉得那太残忍了吗?”
从此大哥所有的痛和伤都由阿灵承受,可阿灵,阿灵不过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啊!
“蛮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身为皇族,受灵族效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姜载坤不可思议的望着妹妹,随即想到妹妹还小,又是个娇养在深宫里的女孩子,约摸是看到了什么吓着了,这便怜惜的上前拥住妹妹,轻声宽慰着蛮蛮不要怕云云。
姜蛮儿依在哥哥的怀里,两眼无神的望着多宝架上一方小小的烛台,那烛台燃着一簇小小的灵火,是她从灵藏阁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磨的灵女受不住才求来的。
天经地义吗?那么,阿灵也是这么想的吗?
*
小剧场——
公主:父皇偏心眼儿!我也要叫大哥二哥那样好听的名字!
阿烙:你看你大哥不就是姜阿天,你二哥不就是姜阿地?
公主:姜蛮儿真好听*(ˊ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