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天 那雨 那时的我们 ...
-
早上八点
就到这吧，他说。
带着不可置否的语气和自己鲜少遇见的背影。
他又梦见了那天的风，只记得吹的人很舒服，和平常夏日里的台北有那么些不一样。
就像是六月的某一天突然下了一场雪，大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裹着厚重的大衣，感叹着世间的无法预料，或者超出常规的戏码，但却只有施柏宇一人站在原地，身上的短袖黑发也早已披上了霜。
那时候觉得心里的温度，就像是那一场雪一样。
来的时候措不及防，走的时候洒脱无恙。
中午十一点
从几小时前就没有再因为讯息而亮起的电子设备还是依旧安安静静的沉寂在桌上。
像是手机主人的心情一样，死寂且毫无波澜。
他不想吃饭，他甚至不想从床上起来。
门口的鞋子所摆放的位置和几个小时前没什么区别。
那人的东西也都还在，床单枕头都还像离开时的模样，他不太敢动。
客厅和厨房都安静的听不见声音，只有偶尔才会从沙发上隐隐约约传来细小的宠物的骚痒声和爪子轻步落地，走路的沙沙声。
今天好像没课，他想。
下午一点
本来在床上从没有改变过姿势的他突然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紧接着拉开薄被快步移向客厅开始翻箱倒柜的搜寻起来，吓坏了一直趴在客厅不愿挪窝的毛团，抬起小短腿哒哒哒的跟在他的身后，像是自己一个待了大半个上午，以为家里空无一人时却突然出现了自己熟悉的味道能来陪着它样子，小声的吠叫起来。
“对不起欢欢，但是现在不行。”
小毛团只能轻声唔唔抗议了几声，终于是继续趴在了他的边上，默默的等待着。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个东西，那个好几年前自己费了很大劲才托人加急拿到的小物件。
不过就是个很好猜到的小东西，一个所谓象征着爱人彼此坚贞不渝，不离不弃的感情，或者说其实是一个努力去维持不愿打破的誓言。
一对似乎能套住两个人全世界的指环。
他终于从带灰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布盒，盒上印着小众却不失气质的花体字样。
那是他很好的朋友的店，为此他还欠下了不少人情，但是一想到对面那人非常感动却又因为身处公共场合却必须隐忍的脸色，他的内心联动全身似乎都激动了起来。
下午三点
他终于还是驱车赶到了这里。
在那最后一刻。
似乎是努力了很长时间，他连下车的速度都蹉跎了好久。
明明是特别熟悉的地方，每次再重新踏入时却又带着些紧张和未知的害怕。
所以他只能跟着自己的记忆摸索着，像是只能看见光源的盲人凭着仅存的线索晃晃悠悠的找寻着前方的路。
然后他停了下来。
像多年前一样带着有些不可置信的停了下来。
却又少了那时的惶恐和局促，少了那时的放声大哭和谁都无法劝听不断下坠的躯体，他觉得现在和当时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那时的撕心裂肺和痛彻心扉变成了当下最无法释怀的钝痛和煎熬。
我很想你，他说。
下午五点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努力把当时两人都珍藏不已的，他的那份对戒还给了他。
他怕他少了那份执着，少了那份等待，却多了无法接受的心情，和实在难以原谅的懊悔。
但他想让他知道，他会永远等他。
就像是当时他们之间的秘密海景，海鸥与惧高症，一个以飞翔为生的族群却遇上害怕高度的恐慌，像是个笑话般的在两人心里扎下了根。
他说我有惧高症，所以我要一直赖着你这块礁石。
他笑他幼稚，手心却不自觉的抚上他的脸颊，捏了捏那块软肉，迎接的是另一人带着温度的掌心，和坚定的力道。
几曾何时他们以为他们可以一辈子。
几曾何时他们以为他们永远也不会分离。
晚上七点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也很久没有抽过这么多烟了。
像是终于可以告别，却又像是终于可以重新相遇。
他似乎正在努力把它变成一个起点。
直到电话终于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阵阵的音乐搅的他有些烦躁。
“兄弟，你在哪？”
电话里关心的话语还是抑制住了他有点想要爆发的边缘。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欢欢都十岁了”
他说他知道，他说他都记得。
他说他已经很努力了，他说他已经尝试了那么多方法，他说他就是送不走他。
电话那头传来了担忧的语气。
也许是他的哭声太大了，他想。
凌晨一点
用钥匙打开漆黑一片的家门时，有双亮亮的眼睛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他有些无奈的勾起了嘴角，看了看已经空了的食盆和水盒，抱起了脚边不愿离开的小东西接着送到怀里，漫步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他抱着它，像平常一样轻轻的用手心磨蹭着毛茸茸的头部，过了之后又突然整个抱住了那小小的躯体。
怀里的毛团微微转了转头部，却像在感知到怀里那个大了它几个码的人类一时无法收拾起来的心情时，它选择用自己的温度尽力的安慰着他。
他依旧坐在沙发上颤抖着身体，依旧努力把所有的声音都盖在双臂里，依旧想像多年前那样感受些某个渐渐变得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温度，依旧在此时希望有一双手可以轻拍在他的头发上，告诉他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那个杨孟霖已经不在了。
没关系
在接下来慢慢忘记你的几十年间，我一个人也不会剩下多少留恋。
早上九点
今天还会是新的一天。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那天 那雨 那时的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