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沸雪》星糖

49、坦诚

　　挂断电话，宋宛熠站在书房门后，用力握了下手机。

　　同事妹子说得对，每个人陷进爱里都一样，即使是顾怀翡，也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受委屈。

　　她还分不清自己对顾怀翡的依赖算什么，但她可以给顾怀翡足够的安全感，好让她不必因为自己而患得患失。

　　视线移向书架上整排的笔记本，宋宛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晚饭期间，顾怀翡的手机时不时震起来，不过她都没接，只是把屏幕朝下扣在餐桌上。

　　宋宛熠看过来：“姐姐不接吗，一直打过来，会不会有急事找姐姐？”

　　“不是什么要紧事。”顾怀翡盛了碗汤放到宋宛熠手边，朝她笑了下：“眼下陪你吃饭才最重要。”

　　宋宛熠忙说：“我没关系的，姐姐不用陪我……”

　　话说到一半，被顾怀翡温和地打断：“宛熠。”

　　“可能你不太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多讲几遍。”

　　吊灯没开，四周只有壁灯静静亮着。顾怀翡便从这温柔光晕中望向她，眉眼带笑，真挚而多情。

　　她说：“我在追求你，宛熠。”

　　“给你的爱慕者多一点表现机会。”

　　“先从这样一起吃饭开始，等到你有空的时候，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出去，正式约会。”

　　顾怀翡的声线是淡的，口吻也并不强势逼人，处处都留着空间和余地，等宋宛熠适应她们现在的关系——

　　不是世家交情，不是朋友或姐妹。

　　而是追求者和她的心上人。

　　宋宛熠闪烁着视线，几乎不敢看顾怀翡。

　　好像明白为什么顾怀翡那么受女孩子欢迎了。

　　温柔的人多情起来，真的致命。

　　宋宛熠红着脸吃完了饭，然后低头避着顾怀翡的目光，帮忙把碗筷收进洗碗机。

　　好在顾怀翡也没有继续讲那些令她心跳加速的语句，等下一次电话打进来，拿起手机走进画室，并且拉上了玻璃门。

　　宋宛熠捏了捏滚烫的耳垂，往那边看了一眼。

　　顾怀翡永远胜券在握、游刃有余，前阵子最忙碌的那段时间，越洋电话和视频会议不停交替进行，她的姿态仍是放松的。

　　在那种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顾怀翡都能自如地从电脑上移开视线，跟进来送水的宋宛熠笑着闲聊几句。但今天这通电话不太一样，顾怀翡没在笑。

　　生意上的事宋宛熠不了解，给不出什么好建议，便没去打扰，洗漱之后，就先回房间看书了。书房的门没关紧，留了一道窄缝，方便听顾怀翡上楼的脚步声。

　　直到夜深人静，宋宛熠开始犯困了，顾怀翡还没上来。

　　心里想着只是眯一下，不要睡着，宋宛熠趴在书桌上闭上了眼，侧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留了只耳朵注意外面的动静。

　　半梦半醒间，忽听到推拉门滑动的声响，宋宛熠猛然惊醒。

　　抓起书架上的笔记本，宋宛熠赶紧站起来，拉开门往外走。“姐姐……”

　　顾怀翡刚拐过一二层之间的转角平台，正踩着楼梯走上来。没想到宋宛熠还没睡，也没预料到她会冲出来找自己，惊讶之下，脚步停顿。

　　月色溶溶，从头顶的采光玻璃漏进来，均匀地洒在窄窄的楼梯间。周围很静，宋宛熠能看到缕缕银光如雾似水般在这浓郁深蓝的夜里流动。

　　顾怀翡抬脚，继续往上走。月光在她的发丝上闪烁流淌，当流进顾怀翡眼底，就化作了永恒静谧的包容。

　　“做噩梦了么，还是有事找我？”顾怀翡看着她，很淡地笑了下。

　　她没有彻底走上来，停在下方矮一级的台阶上，宋宛熠站在楼梯口，于是可以距离很近地平视对方。

　　不知为什么，宋宛熠有种感觉，此刻平静温柔的顾怀翡，其实情绪是低落的。

　　“姐姐。”宋宛熠捏紧本子，再次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怀翡扫了眼她手中的笔记本。“不重要，你先说。”

　　“我……”宋宛熠迟疑，不确定现在向顾怀翡坦白跟许脉有关的事情是否合适。

　　明显感觉到顾怀翡有心事，从傍晚回到工作室，她静坐在驾驶座，指尖沉默地敲方向盘开始，一直有事情在影响她。

　　只是假如顾怀翡不愿意说，那就没人问得出来。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哄顾怀翡开心一点。

　　于是宋宛熠用力揉搓笔记本的封皮，紧张地说了下去，一开口便直奔重点：“我……我没有喜欢许主任。”

　　顾怀翡挑眉。

　　宋宛熠飞快观察了下顾怀翡的反应，又立即移开视线。看着顾怀翡眼睛的话，她会羞赧到想要逃跑。

　　“我也没有想起很多本子上都有许主任的签名，不是有意让姐姐看到的，对不起……”

　　“像是崇拜偶像，或者有过好感，但不是想要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我也是最近才想通的……”

　　“院长叫我一起参加接待宴时，我才知道来的专家是许主任。当时心里很乱，没有第一时间跟姐姐解释清楚，对不起……”

　　“现在已经确定了，我没有喜欢许主任，心里也没有遗憾和留恋，之前让姐姐误会了，对不起……”

　　宋宛熠急促地说着，一股脑地坦白自己的心意。等她说完，气氛再次沉寂下去，宋宛熠一动不动地原地站着，心里没底地等顾怀翡的回应。

　　良久之后，顾怀翡开口：“宛熠，你不必向我道歉。”

　　宋宛熠抬起头。

　　“你可以有过喜欢的人，也应当喜欢的是她那样的灵秀之才，这是你的自由。”顾怀翡看着她，目光柔软。“我在意的是，她在你心里的分量。”

　　宋宛熠几乎要把封皮揉烂了，小声补充道：“许主任已经结婚了，以后我也会注意自己的行为，不会再让姐姐担心……”

　　顾怀翡没接话，伸手拿过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的笔记本，然后问：“我留给你的那张卡片，还在吗？”

　　她指的是寄放在马特洪峰的酒店前台，夹在蓝玫瑰花束里的那张。

　　“在的。”宋宛熠点点头，“我去拿给姐姐。”

　　卡片放在挎包里，跟进修协议一起，从F市带了过来。宋宛熠很快找了出来，递给顾怀翡。

　　顾怀翡翻开笔记本，翻到签着许脉姓名的那页，然后抬眼看向宋宛熠。“希望她的特殊和重要在今天停止。”

　　“宛熠，让我帮你隔开过去和未来。”

　　“愿不愿意？”

　　顾怀翡指间夹着那张白底卡片，上面印着她亲笔写下的“wish you happiness,my beauty”，跟她的眸光一起，在月色中影影绰绰。

　　宋宛熠恍然，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顾怀翡就已经开始喜欢自己了。

　　宋宛熠缓缓点了下头：“愿意……”

　　然后她便看到顾怀翡笑了，眉眼生动而氤氲，仿佛盛着山川湖海的朝霞与飞雾。

　　笔记本被往后翻了一页，空白的纸张间，顾怀翡将卡片放了进去，然后合起本子，在宋宛熠头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顾怀翡笑道：“答应了我就不能变卦了，小姑娘。”

　　“我没有想变卦……”宋宛熠小声嘀咕着，揉了揉被笔记本敲的位置，见顾怀翡心情似乎没那么低落了，试探地问：“姐姐有没有开心一点？”

　　顾怀翡笑着打量她：“想哄我开心？”

　　“想啊。”宋宛熠目光坦诚而清澈，直视着她。

　　顾怀翡眼底浮动的光影渐渐暗了下去，最后变成月落之后无边深邃的海面。

　　不笑的时候，顾怀翡对外界有明显的距离感。然而她朝宋宛熠抬起手，牢牢紧守的内心世界，在暗夜中无声息地开了个口子。

　　她低声说：“宛熠，过来抱一下我。”

　　宋宛熠没有犹豫，走近前半步，带着满心率真与勇气，抱住了顾怀翡。

　　差着一级台阶，身高差被抹平。宋宛熠下巴搭在顾怀翡颈窝，双臂搂着她的肩膀。

　　她能感受到顾怀翡身上无言的凝重。

　　这种感觉，令她回忆起顾怀珉找上门挑衅的那天，顾怀翡撑起伞，跟他在暴雨中对峙的画面。

　　宋宛熠不禁收拢手臂，将顾怀翡的脖颈环抱得更紧了些。“姐姐，有人在找你麻烦吗？”

　　顾怀翡单手扣着她的腰，呼吸落在她耳畔。于是宋宛熠听得清她讲出的每一个字。

　　“今后不要理会别人说什么。”

　　“来问我，也要相信我。”

　　“宛熠……你永远拥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