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脱贫》一十五九

10、胡教练与七夕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胡教练捂着脸冲我挥挥手，示意不算什么问题。
　　“就你这力道，隔着手套还想打伤我？”胡教练不介意地笑笑，我虽然不懂，却也不是个傻子，总知道即使不算严重，疼也肯定是少不了的。
　　只不过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不停地道歉。
　　胡教练可能以为吓到我了，就跟我开玩笑：“刚刚看帅哥呢吧？”
　　他正好说到这里，我就顺着话问道：“那个人常来吗？”
　　这里动静不算大，我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季潜文还在专心致志地打拳。穿着馆里统一发放的红色运动服，黑色的头发挂满汗珠，臂膀发力带动身体扭转，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这样的季潜文我从未见过。
　　在上个暑假，我和织梦还常作伴的时候，和季潜文自然也见了不少面。我总是不经意间观察他，无论是身材样貌，学识气质，哪一点都符合我心中关于一个完美恋人的期待。他总是波澜不惊，不像那些幼稚的男生一样瞎开玩笑，或者对女生指指点点，我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难得的尊重。
　　现在的季潜文，拳打得凶煞，表情却不狰狞，有种很不匹配的感觉。
　　胡教练这时候像我介绍：“这位帅哥也是我们拳击馆推出‘击碎不爽’套餐才来的，比你早不了多久。你仔细看，这个区域的人打拳都没什么章法，只图一个痛快，大多都是来发泄情绪的。”
　　我只看了几眼便不敢惊扰季潜文，心中既觉得惊讶，又觉得好像本就应该如此。
　　“怎么？对帅哥感兴趣？”胡教练笑得不怀好意，“那就留下来呗，还能多一个和帅哥接触的机会！”
　　我摇头苦笑：“什么啊，没机会的……”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胡教练摸摸头，“是这样吗？我不记得我有拒绝和你接触啊？”
　　我愣了半天，还是被胡教练的真诚困惑逗笑，想到织梦的表情，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这才对嘛，人生不要放弃希望。”胡教练带我走到前台，非常认真地帮我挑选了一个不算昂贵的套餐，又问我：“办季卡还是年卡？其实两者也没差多少钱。”
　　我看了看，好几千，有点超乎我的预算了。现在我的手头除了暑假实习挣的那一点工资，并没有其他的进项，但是现在又是一番骑虎难下的局面，我犹豫半天，还是报了一个季卡。
　　胡教练也没什么态度上的变化，加了我的微信，又给我发了一套装备，便带着我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套上新的拳击手套，眼神却忍不住朝季潜文那处瞟。
　　这一次的偷看没那么走运，正好赶上季潜文抬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还未散尽的暴戾。
　　他看见了我，却没有过来与我交谈，只是浅浅地点头算作打了个招呼。接着没有多待，他很快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帅哥是你熟人啊？”胡教练问我。
　　我慌乱无措地点点头，不知道季潜文会不会也误会我跟踪他。
　　结果教练有些看好戏地说道：“这种打发泄拳的最忌讳看到熟人了。就是要躲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才能彻底释放自我吧？看吧，帅哥以后估计要少来了。”
　　我咬着牙低下了头，是我把他逼走了？
　　这叫什么情况……好不容易撞见……
　　心里皱成了一团，又涩又苦。
　　季潜文根本不想和我打交道。这样的现实比任何人的讽刺都尖锐。
　　“没关系，”我故作坚强，“人都得为自己而活。我本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胡教练特别捧场地鼓掌：“说得太对了！”
　　之后他又问我：“发泄拳不太需要教练，毕竟人家憋着一肚子火，没人想听老师傅哔哔。但是我个人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走正规拳击那一套，因为发泄拳你打两下就没了力气，还真不适合女生。”
　　我这时候也没那么难受了，也不会那么急着想要捶两下沙袋。既然掏尽了我的存款，我也想多学一点东西，于是就听从了胡教练的建议。
　　切切实实地出了一下午的汗，等再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有种神清气爽，老娘最狂的感觉了。我尽可能地让自己忽视宿舍的尴尬气氛，一大早就跟着田一笑出去背单词，上课的时候也随她一起坐在第一排，吃尽了老师的粉笔灰。晚上的时候，还会腾出一小会儿去操场跑步，这也是胡教练的叮嘱。
　　我把我的生活交给了别人安排，按照他们的节奏，反而不敢随意放纵自己。
　　周三的时候，我报名的那个比赛也下了通知，题目很宽泛，就是响应国家环保政策，进行废物利用。
　　第一轮只交设计稿，过了初赛之后才要真正动手。我查了查时间，发现这场比赛与模拟创业并不干扰，于是赶紧把手头的资料整理好，完成自己的那一部分任务之后便专心考虑这场比赛。
　　可越是思考，越发现自己的思维很局限，而且对其他行业的知识根本不了解。以我目前的水准，熟悉的范围顶多是生活用品加上一些动漫周边，其他的建筑、科技之类的完全没有头绪。眼看着交初稿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只好到学校里乱转，或者去网上搜集灵感，最后定下了布艺花的设计思路，费了几日做实验，在截止日期之前将稿子交了上去。
　　时间就这样平稳地走了两周。我每周周六日会去拳击馆练上两个下午，和胡教练相处时间长了，发现他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但是我也能发现，他的态度有了些变化。随着我们逐渐熟稔，我也度过了慢热期，胡教练似乎开始有些想要撩我？
　　我知道了他的全名叫做胡胜兵，今年二十四，大学毕业两年，原本就是这家的会员，因为喜欢拳击，毕业就直接应聘当这里的教练。
　　他的拳击实力的确不弱，有一次专门邀请我看了他的比赛，拳拳带风，有力到位，让人看起来十分爽快。他也很会说话办事，总能在我觉得微妙的时候适当留出距离，但是又不会忽视我的喜好。
　　七夕的时候是在学校，我回宿舍看到林织梦桌子上的那捧红色玫瑰心塞了好久，耳朵边躲不开夏成欢对花又对人的吹嘘，又想到果真如胡教练所说，自那天的相遇后，季潜文的确再也没来过拳击馆，我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有种被人嫌弃的感觉啊。
　　带着一身的坏心情，我又去了拳击馆。即使这种热血男人的天堂也少不了带有七夕的装饰，我一进门，就直奔更衣室，等戴好手套出来，胡教练正在门口堵着我。
　　“干嘛？”我总是对着他的时候不假辞色，他曾经说我这是恃宠而骄。
　　胡教练笑了一下，跟我说道：“七夕快乐啊小美女。”
　　说着，便把一只玫瑰塞进我厚厚的手套中。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生如此示意。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买的？”
　　胡教练指指前台花瓶里插着的一捧，“馆里的七夕活动，送不出去就给你一枝喽。”
　　我面无表情：“……”
　　胡教练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生气啦，我这不是看你一个单身狗可怜，就大发善心一回。”
　　我憋着气，趁他不注意将花塞进他的衣领，上面的刺已经被挑干净了，所以他跳着脚在我身后大叫我也没理他。
　　“给我是什么意思啊？”胡教练靠着沙袋好笑地看着我。
　　“礼尚往来。给单身狗发福利，我也很善良的。”
　　胡教练“哼哼”两声，故意将沙袋退远，不让我击中，还说道：“你这个前提不成立，我可不只有善良而已！”
　　我攥紧拳头，露出狰狞的笑：“我知道啊，你不仅善良，还很……”
　　“抗揍！”
　　胡教练上跳下窜地躲开了，跟一只猴子似的，不仅身手灵活，还点亮了嘲讽的天赋技能，恨得我牙痒痒。
　　等这一趟闹剧结束，前台的小姐姐笑我：“你学得好快啊，连咱们馆的金牌打手都比不上你了。”
　　我谦虚：“不敢不敢，还是咱们馆的服务好，人肉沙包的效果拔群。”
　　把小姐姐逗得不行，笑着说喜欢我，还说馆里难得有女会员，让我常来陪陪她。
　　我有点怀疑小姐姐是接了领导的任务想要让我办年卡，就笑着和她许了今年的约，都是贫穷逼出来的机智啊。
　　临走的时候，小姐姐又递给我一枝花，是枝粉色的月季，已经蔫巴巴的，看起来很没精神。我朝着花瓶看去，那里都是这一个水准。小姐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矮子里面挑将军，借花献佛了。”
　　我一边赞小姐姐满嘴的文化词，一边问她：“馆里都是粉色月季啊？”
　　小姐姐答：“对啊，老板挺狡猾的，用月季充玫瑰，还都整的粉色的。”
　　我想起胡教练的那只白玫瑰，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离开了。
　　晚上高中的舍友打开了视频群聊，八个人分成了两派，单身狗卖惨战队与秀恩爱不死战队。我作为一位光荣的母胎单身汉，又被无情镇压到了群体最底层。
　　目前群里的状态是这样的，2个已婚的在说家长里短，3个有对象的明里暗里晒幸福，1个前段时间失恋的在怀念曾经，我本想拉拢剩下那个和我一样单身至今的妹子，结果在谈及惨淡的过去时，却又得知人家也受到了不少告白，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
　　妹子问：“罗笙，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我凄凄惨惨地认命：“不，我可能天煞孤星。”
　　活到这么大连告白都没有得到过，我好酸。
　　想谈恋爱啊……
　　我望着欢欢喜喜的同学们，张不开嘴说出这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