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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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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身逢乱世，最是身不由己。
当李乘风重踏天策府的土地时，满目只见烽火笼天，硝烟弥漫。寥落的战旗风中飘零，四野悲歌壮烈，无处话凄凉……
回忆昔日巍巍东都，如今竟沦陷叛军之戈，惨遭摧毁，此情此景，确实令人痛心疾首！
李乘风默默伫立在秦王殿前，仰头望去，见那高耸的金瓦楼顶，被生生劈开成了两边，倾歪坠落，切口还笔直削利，竟像刀砍的一般……
若是投石砸的，那该满布窟窿。
若是放火烧的，那该熏黑一片。
若是被毁拆的，那该支离破碎。
然而都不是……
这么一座宏伟坚固的城楼，就此不明所以的整个往后倾塌，楼顶还裂开个匪夷所思的大口！
这道乱世的力量，当真不可理喻呀……李乘风站在烈烈战火之中，叹了声气。
当日接到天策府沦陷的消息时，他大惊震怒，策马飞身扑来洛阳，只为挽起一线希望，却发现事态早已成定局了。颓势之下，力挽狂澜的主角并不由他担当，那位身负重任的英雄，是自遥远的雁门边关而来！
嗯，事情就是，战局已经被那支大唐铁盾军给搞掂了，而他李乘风只赶得及来洛阳观摩一下战后
满目疮痍的天策府……
哎……又一声叹息。
算算日头，自己这趟出门也有数月了，其间叶非凡不断来信催他归扬州，但面对着硝烟凌乱，城楼还崩了个大口的东都天策府，李乘风始终郁郁不舍，放不下。
他本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的胸怀而来，临行前跟叶非凡悲痛泪离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如今若就这般碌碌无为的跑回去，好像真不怎体面……
李乘风当然不是个注重这类‘体面’的人，但总觉得，此番千里迢迢来一程洛阳，多少该做点什么，或者带点什么回去才是。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呢？
“李乘风？！”
李乘风正沉思着，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起他的名字，转过一看，只见来者是个挺拔高大的男人，一身玄黑战甲，右手持长刀，左手持重盾，正是苍云。
‘咔嚓咔嚓’的摆弄过几下后，男人把刀盾齐整地收回背后，然后望向李乘风。
“北望关？！”
扬州城，傍晚。
西湖岸边停放着两辆马车，有华丽的画舫徐徐荡漾在烟波缥缈的湖面上，夕照落霞，景致如画。
画舫内，布置美轮美奂，醇酒佳肴盛满一桌，甚至还有乐姬伴唱，以供贵客打发无聊的等待功夫。
柳霸疤坐于正位，杨情清旁坐在他身侧。约定的时辰已过，但见对方仍未现身到来，于是……
柳霸疤问杨情清：“清清你说，他是不是在故意试探我们啊？”
杨情清安静地想了会儿，然后说：“再等等吧。”
一曲终，一舞罢，柳霸疤打过赏钱，让乐姬们退了场，自己倒了壶酒饮起来。
一杯，两杯，三杯……
他边饮边数着，当饮到第九杯的时候，闻见走廊外传来一阵步响。
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节奏，一个‘哒哒哒’的很活泼，一个‘哒，哒，哒’的很轻盈。
耳朵好使的话，还能听得见两个隐隐的谈话声，
“林铃，都跟你说过了，穿成这样子怎么可能走得动？”
“讨厌啦，小凡你别乱扰，这头我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梳……啊！”
‘嘭咚’一声，有人摔倒在地了。
“林铃，你没事吧？！”
“诶呀，衣袖子弄脏了！”
“还是换掉吧，穿这种衣服走路很容易摔伤的……”
“不要啦，我不要换！”
“听话啊……”
“呜呜……讨厌小凡，给你挑半天的衣服不穿，现在连人家的也不让穿……”
“穿成那样会给他们误会的。”
“呜呜……人家不嘛，就要穿！”
“好了好了，林铃喜欢穿什么都可以，别哭了呀……”
…………
然后，脚步声只剩下‘哒，哒，哒’那轻盈的一种，向着房间这头靠近。
约摸走过数十步，一道颀长的身影投落在了门上。柳霸疤放下酒杯，看着侍从恭敬地把门推开，躬身将一位金衣公子请了进来。
在他怀里，还抱着个红红粉粉的小女孩，那身衣服鲜艳得像只蓬蓬发光的大蝴蝶，晃得人有点眼花……
柳霸疤抹抹眼睛，看回那正主。
藏剑山庄的明黄衣裳，风雅不俗，长长马尾高束脑后，白羽金冠，精神爽朗。加之容貌秀逸，双眸点星，确实长得十分好看。
柳霸疤抬着头，看着这位叫叶非凡的俊雅青年。
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叶非凡也转来看向柳霸疤。
这视线一撞，柳霸疤蓦地不妥，于是转头看去他身旁的杨情清。
此刻，杨情清的视线正看着林铃，并不是因为她那身花俏得过分的红粉衣裙，而是林铃也正用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在看他。
叶非凡随着柳霸疤的视线看去杨情清，只见他正看着林铃，有点莫名，于是把目光直视以向。
注意到叶非凡在看自己，杨情清细眉轻蹙，然后转头看回柳霸疤。
柳霸疤在看着杨情清的，见他忽然转来看自己，视线又是一撞，感觉也不妥呀，只得再看回叶非凡。
偌大的房间默默无声，在场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看来看去，看得莫名其妙，气氛怪异……
最后，叶非凡从林铃的目光看去杨情清，再从杨情清的目光看去柳霸疤，接而随着柳霸疤那道目光返回给自己，决定不再纠结下去了！
“柳帮主请坐。”
当听见叶非凡这么说时，柳霸疤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叶帮主也请坐。”
柳霸疤笑笑，有点窘。
此时，林铃突然一句：“小凡，我要回去换衣服！”
态度转变得过快，叶非凡低声问林铃：“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铃遥遥头，声音更低：“我想回去换衣服……”
叶非凡轻声说：“不用担心。”
林铃声音更轻：“小凡……”
柳霸疤坐在桌子的另一端，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但心里疑惑，叶非凡身边为何会带着个小女孩？
杨情清脸上没表情，只清清冷冷的坐在自己位置上，静心等候。
眼看叶非凡将那粉花蝴蝶般的小女孩送离后，回身再次走到宴席前。如此，偌大的圆桌上，围坐了三人。
安静……
柳霸疤瞥了眼杨情清，对方不作话，他于是只好按照心中排的那套路，亲自给叶非凡奉酒敬上一杯。
“来，先敬叶帮主。”
叶非凡见状，拿起酒杯作回敬：“应约来迟，失礼了。”
“哦，那个，没事没事……”
正说着，柳霸疤感觉杨情清暗地在桌底下踩了自己一脚……
咳咳……柳霸疤猜想，杨情清意思大概是觉得自己把话说得太随意了，有失体面，也容易暴露性情。
但若单刀直入地提出结盟邀约的话，难免过于唐突，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这边目的逼切，可能存在居心，惹了他怀疑，事情就不好办了……
摸摸下巴掂量了片刻，柳霸疤决定转过话题，先让气氛轻松些：“刚才叶帮主身边的那个女孩，生得真是可爱动人！”
叶非凡蹙了蹙眉：“她叫林铃。”
柳霸疤作态感叹：“啊，是个多么可爱的名字！”
脚下一痛，柳霸疤感觉杨情清又踩了他一下。
咳咳……意思是不是让他真诚一点，不要太造作？
只见柳霸疤突然伸过手臂，一把搭到叶非凡肩膀上，语重深长：“虽然我还没有，但也深深明白到，要一人独自带孩子，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叶帮主你操持有道，懂得安外善内，能为出色，实在令人佩服，佩服！”
话刚说完，脚下又是一痛，杨情清踩的。
叶非凡定眼看着这个叫柳霸疤的男人，不着痕迹地，挪身甩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林铃是我帮的‘帮主夫人’，善内的事情都由她负责。”
闻言，柳霸疤张大了嘴巴，惊叹：“家有贤妻少嫩，叶帮主你艳福兴隆，羡煞我也！”
叶非凡看柳霸疤的眼神越发变味：“是我红颜。”
柳霸疤以话接话，竟也聊得投入起来：“哎……不瞒你说，我柳霸疤半生闯荡，以三刀劈出一片天下，从来没遇上过对手，事事都一帆风顺。但不知为何，到头来却什么颜色的都没有……”
感觉杨情清又要来踩了，这一次还运上内功，特别特别的痛！
柳霸疤忍着，指向坐在他身旁那位，一直安静不语的玉人儿，介绍说：“这位是杨情清，负责我帮会的善内。”
叶非凡给杨情清点头作礼：“久闻其名，幸会。”
杨情清微微挑眉，细眼溢光瞟去叶非凡……久闻其名？
终于，杨情清面向叶非凡，亮出风吹碎玉般的声音：“叶帮主早已有料，我们会来与你相约？”
叶非凡笑了笑：“中原三城，唯扬州最富饶，扬州五帮，唯我缘梦源最富裕。三和坊起建仅一年，势力全以南倾，想必有心为夺南屏要道。兵家必争之地，相竞激烈，总得持一方财力作后盾。”
杨情清说：“叶帮主果然是聪明人。”
叶非凡说：“其实就算缺点钱而已，亦非至必要。以三和坊新崛之势，图霸中原武林仅差时日。”
杨情清轻笑，细眼凝光：“然而我们帮主已相中了你，诚心希望能够与你达成结盟。”
叶非凡眸光明亮，澄澈如西湖碧波：“这意思是，无论我出什么条件，你们都肯答应？”
“叶帮主请尽管……唔啊！”
柳霸疤无法说话，因为杨情清把脚狠狠辗踩在他的脚指头上，叫他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杨情清对叶非凡说：“以三和坊现在的力量，没有达不到的事情，若叶帮主是真心诚意对待这次结盟，那我们可倾尽全盘，为你达成一个条件！”
叶非凡觉得有趣，于是一笑：“既然如此，那为表真心诚意，我缘梦源也倾尽全盘，为柳帮主达成一个条件，如何？”
什么！？柳霸疤看着叶非凡，一脸诧异。
杨情清细眼微眯说：“请叶帮主道明。”
叶非凡举起一杯酒向柳霸疤：“我出一个条件，柳帮主也出一个条件，若我们都能为彼此达成的话，那两帮就此结为同盟。若有其中一方无法为之达成，那结盟之事只作无缘。如何？”
这啊……这心思叫柳霸疤揣摸不透了，只好转头看向杨情清。杨情清平静地拿起一杯酒，递过给他，轻轻点了点头。
柳霸疤接过酒杯，心里忽而有点犹豫：“这，这个……”
眼前，叶非凡已然举杯相向，俊俏秀逸的容貌，潇洒爽朗。柳霸疤定了定神，缓缓举起酒杯……
正当两人手中杯子即将碰合之时，房间门突然被一把撞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