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自食其果恨难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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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浮玉的途中，不巧沿途村庄遭遇水患，灾民纷纷涌上乡道。冷暮云不忍见灾民们流离失所，又是发放干粮又是帮盖新屋，待回到江都城时，已是两日之后。
敷一入山门，就见身着各门派服饰的弟子们聚集在门口的茶坊内，见冷暮云归来，他们纷纷起身行礼。冷暮云从粗略数了一下，来人不多，却分属至少五个门派。心道定是有大事发生，冷暮云未敢耽搁，连忙招呼了外门弟子安置了马匹。
“师兄，你可回来了。方才师父还问你了呢。” 外门弟子接过缰绳，轻抚马背。
“出什么事了？可是那楚夕又有动静了？” 冷暮云紧张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冷师兄你也别担心，我看师父和几位掌门寒暄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急事。”
冷暮云稍稍放心，“师父他们现在在哪？”
“好像在师父书房。冷师兄，你快去吧，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在。”
刚刚冷暮云下马时，见大殿无人，冷暮云便寻思师父八成会在书房会客，那么也多半在商讨什么隐秘之事。冷暮云不敢耽搁，提气运了轻功，径直向古念书房奔去。
此时此刻，古念的凌云阁窗门紧闭；窗内人影憧憧，却听不到一丝声响。冷暮云理了理衣摆和碎发，上千扣门。很快，门开了，二师兄江洋一改往日的嬉闹，淡淡道了句”回来了”，便将冷暮云让进了屋。
只见不大的书房内，里里外外竟挤了十余人，几大门派的掌门和首席弟子全数在场，自然也包括戚宥城与任秋行。他们个个都表情严肃，看向冷暮云。
古念见冷暮云进门，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未招呼他坐近。冷暮云一一拜见了各位掌门，便随意找了张圆凳坐在角落。江洋也干脆不回座位，也拿了张凳子坐在冷暮云身边。
“各位，我们继续。那程家地处广阳城，离少元派算是最近，不知戚掌门是否可以安排人手，做个接应……”
程家？广阳城？冷暮云听得一头雾水，微微转头看向旁边的江洋。
“简而言之，就是有人收到消息，程家老爷子过几日祝寿，请了路振南和楚夕。几大门派掌门便合计趁此机会，将邪派一网打尽。” 江洋低声耳语，眼睛却仍凝视前方。
“楚夕？” 冷暮云一惊，彻底转过头来，凝视江洋。
江洋皱了皱眉，小声急道，“啧，别转头！咱俩说话可别被师父发现了。”
冷暮云会意，立刻端坐，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你说那楚夕也会去，可是真的？”
“八成是真的，我之前也有耳闻，据说这程老板十几年前也是那楚家党羽之一。”
冷暮云凝眉思索了半晌，忽道，“前几日我在路上，也听说以为姓程的商贾这几日要祝寿，我想八成是同一人。“
“哦？听到了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算了，都是些污秽的东西，不说也罢。” 冷暮云深吸了口气，似乎要将这些糟粕清除出脑。江洋抿嘴笑了笑，心知这位师弟脾气，也不再过问。
只听前方古念继续道，“程家虽远离江湖多年，但作为楚家余党究竟有何阴谋，谁也说不清。所以此次瓮中捉鳖，各位还请小心。”
不等其他掌门及弟子答话，少元派掌门戚仲平便抢着起身，带得身后座椅哐啷直响。只见他双手抱拳，激动道，“古掌门，说来这程家离我们少元如此之近，我们少元上上下下却从未对他们的行动有所察觉，当属在下失职。此次行动在下定当倾少元所有，为大家做好接应。”
古念微笑着点点头，“戚掌门客气了，毕竟程家之前也未跟那楚家余孽有所联络，我们部分清空皂白地赶尽杀绝也有失正道精神……”
古念一番漂亮官话说着，靠窗的苍吾派掌门燕万生泛着白眼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不少别派弟子不由得扭头瞧他。唯独戚仲平与他身后的戚宥城，端坐在座位上满眼期待地望着古念，对这边的响动充耳不闻。
而在燕万生斜后方，任秋星后背挺得笔直，对师父这声冷哼毫不在意。他面向古念，延伸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一个人——书房另一角的冷暮云。
冷暮云与江洋小声嘀咕告一段落，就感觉一股灼热的目光在射向自己。转头看去，只见任秋星目不转睛地看向这边，那目光几乎要将冷暮云洞穿。冷暮云带了笑意微微颔首，算是与对方打招呼，可任秋星却依旧冷着脸，与冷暮云对视了几瞬，便立刻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向古念那边。
商讨还在继续，古念对戚仲平的客套也接近尾声。此时，涿光派的孙掌门忽然开口道，“古掌门，此次行动非同小可，不亚于直捣邪派老巢。您看派谁去……”
“既然是偷袭，我认为不宜人多。” 燕万生依在窗边，冷冷开口。
古念点头，“燕掌门说得有道理，古某也有相同想法。我想各位掌门还是在门派中住持大举，此次行动，就让弟子们去吧。”
此言一出，其余掌门纷纷议论。但片刻后便没了声响，似是全部赞同古念的提议。
孙掌门继续道，“那这领队之人，您看选谁好？”
一时间，整间书房微微骚乱起来。各门派的精英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用目光议论着。而这其中，足有半数目光则投向了后方的冷暮云。
冷暮云微微脸红，更加坐直了身子，避开周遭这些关注，直视古念。作为正派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作为行动的领队，冷暮云当仁不让。可上次出海寻香失利，冷暮云心中又不禁忐忑，怕师父还在气头上，不能遂了他的愿。
诸位年轻弟子轻声议论着，古念也不阻止。若他们能推选出一个带头人也好，至少让人心服口服，不容易出乱子。
忽的，戚宥城猛然起身，也带得身后椅子叮铃哐啷一阵响，正如方才他父亲那般。
“古掌门，这领队之位，宥城心中已有人选，不知可否提议。” 戚宥城抱拳，满脸真挚。
古念微微一笑，抬手道，“宥城贤侄，但说无妨。”
“宥城认为，此次行动由暮云来领队，最合适不过。”
戚宥城如此说，冷暮云瞬间浑身一震，复又坐直了些。只听戚宥城继续道，“上次出海，最终虽未能成功采得龙涎香，但暮云也是十分照顾我们，帮我们避过了几次海上风暴。况且在我们同辈弟子中，暮云功夫如何，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宥城斗胆举荐，让暮云做我们的带队。” 语毕，戚宥城看向四周。与少元较好的几个门派弟子纷纷点头应和，这其中包括从渊派的岑世景。上次出海岑世景畏畏缩缩，颇有帮助冷暮云之嫌，回来后戚宥城便对他极为不悦，原本约定的游山玩水也都搁置了。此次表衷心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管他戚宥城揣了什么心眼，总之随声附和就是了。
角落里的冷暮云满眼期望地看着古念，可古念却瞧也不瞧他一眼，眉心微蹙，脸色不甚好看，“恐怕这次要拂了戚贤侄的好意了。前几日我刚打了冷暮云二十大板，恐怕现下伤还没好利索，实在不适宜领队。古某认为，此次带队之任，还是交给我座下大弟子文卿尘，各位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弟子们骚动更加剧烈。有人看向文卿尘，有人则看向冷暮云，显是不知道他挨罚这事。
冷暮云双颊火热，深埋了头，紧紧咬着下唇，极力压抑胸中的激荡。方才戚宥城提到采香未果，冷暮云就已然觉得羞愧万分；现下师父又将他挨板子这等见不得人的经历当众说出，更让他感觉似是被当众扒光衣服一般，羞耻到了极点。
冷暮云深知，师父生气了，这是古念对他的惩罚。而这惩罚对他来说，比那二十板子伤人不知多少倍。
“嘁，想不到戚宥城这呆瓜还挺阴险，竟敢故意把你往火坑里推。等着，看我不找机会治一治他！” 江洋自然看出了戚宥城的小伎俩，压低了嗓子咬牙切齿。转头见冷暮云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紧握的拳头。
冷暮云抿着嘴唇，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不论戚宥城还是古念，他们话虽残忍，却没有半句虚假。采香未果是真，挨板子也是真。没人可怪，只能怪自己。
方才被古念点名，文卿尘也着实意外。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古念，后者冲他微微点头；继而又转头看向江洋，只见江洋双臂抱于胸前，眯起眼，小幅度摇了摇头。与师父师弟一起生活这么久，文卿尘自是知道他们二人何意。纵使心中诸多疑问，当下依旧起了身，抱拳道，“多谢师父赏识，卿尘定当竭尽全力。”
尘埃落定，眼见自己计谋得逞，当中羞辱了冷暮云不说，还让他措失了领队一职，戚宥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尽力将这股兴奋压到心底，戚宥城稍稍犹豫了片刻，抬头道，“那就有劳文师兄了。”
在座弟子足有半数都算戚宥城的小弟，此时见戚宥城发话，也都纷纷表态，赞扬文卿尘沉稳果敢。
而那苍吾派师徒二人，则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依旧冷若冰山一般坐在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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