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1、同福酒馆起风波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说的正是此时的江都城。三月已经过半，春意却已将江都扫成一片嫩绿。溪水边，幼童嬉闹，妇女盥衣，一派祥和。因为运河的缘故，自古江都城便是富饶之地；再加之城郊浮玉山上的武林大派——浮玉门的镇守，江都城内几乎见不到鸡鸣狗盗之事。

　　这浮玉门何年何月开始驻扎浮玉山，就连江都人也说不清。不过江都的孩子们都知道，浮玉山上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侠士，还有一众英姿飒爽的徒弟。也许正是因为江都这个地方好山好水、人杰地灵，浮玉门不断发展壮大，如今已成为武林第一大派。虽然人数不是最多的，但却最受人尊敬，正派领头人的地位不可撼动。

　　近几日的江都城格外热闹，这和浮玉门不无关系。还有两日，三月廿四，便是浮玉掌门古念的八十大寿，众多武林人士纷纷前来祝贺。现下正值午时，城内最大的客栈同福居早已座无虚席，小二穿梭于席间，恨不得用脚来上菜，就连老板娘也亲自上阵帮忙点菜。熙熙攘攘间，竟无人注意到门口几人已在此等候多时。

　　这一行五人，均衣着姜黄长袍，腰间配剑，显然是某个武林世家子弟。其中二人站在门槛外，他们中间摆了一口木箱；另三人站在门内，中间那人头戴五色锦冠巾、腰缠玉带，就连配剑剑柄都镶了颗红宝石，显然身份与其余四人不同。

　　为首的两个不停地东张西望，始终不见有人来理睬，便忍不住大喊起来：
　　“老板，老板哪去了！”
　　“客人来了怎么没人招呼啊！”
　　而他们身后的那位公子却不慌不忙地冷哼了一声，“每年都是这样。”头也不抬，手里不停把玩着刚刚买来的玉扳指。

　　听到门口有人叫喊，老板娘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几位客官，不好意思，现在我们小店全满了。”老板娘侧了侧身，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我们之前预定过，少元派刘向阳。” 为首的一个少年报上了自家名号。

　　这几人，正是少元派前来给古念祝寿的五名弟子，中间那位更是掌门戚仲平的独子戚宥成。戚仲平有事在身，便让儿子带着几个弟子先行将贺礼带来江都城，次日盛会开始前，直接在浮玉山与儿子汇合。

　　若是细数武林门派之最，少元派便占两个：规模最大，最有钱。
　　少元派的第一任掌门，戚仲平的父亲戚翔本是生意人，而立之年就已可称得上是南方数城的首富。然而他从小便有一个武林梦，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传说中的豪侠们比肩，于是在他三十二岁时，将自己名下的全部生意交给兄弟管理，自己则四处学武，创立了少元派。
　　所以时至今日，少元派仍然没有自己的一套武学秘籍，门下弟子除了请教师兄师姐，便是去其他门派听学，故而弟子武艺大多平平。门派之所以能够撑到今天，一是因为家大业大，时常在其他门派捉襟见肘时帮上一把；二则是由于招收弟子几乎没有要求，但凡身体无残缺的年轻人，都可加入少元派，因此短短几十年间，少元派迅速壮大，在人数上成为了武林第一。

　　这同福居的老板娘虽非武林中人，但少元派的财大气粗她是有所耳闻的。见面前几个少年出自少元派，更是眉开眼笑，“哦哦，原来是少元派的几位少侠，雅间早就给您留出来了，这边请。”
　　几人跟着老板娘从侧面上楼，后面二人还不忘抬了那口大箱子。

　　进了二楼雅间，戚宥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上位，旁边那个叫刘向阳的弟子立刻上前帮他揉肩按背。

　　“少爷，听说江都城美女多得很，那风香楼更是好玩得紧。咱们晚上要不要去看看？”刘向阳一脸谄媚，手上也加了些力道，按得那位戚宥成舒服得闭上了眼睛。严格来讲，戚宥成和这几名弟子应是师兄弟关系，可少元派的行事风格与其他门派极为不同，仍然沿用了商人那套做派，弟子们也习惯于“少爷”“老爷”的叫着，只有正式场合才改口“师父”“师兄”。

　　戚宥成微微睁开了眼睛，食指弯曲在那名弟子的脑袋上敲了几下，“你们这些个猪脑子，整天就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那些个胭脂俗粉我看不上眼，等过明日给古前辈祝寿，我找阿紫小师妹去。” 说着，戚宥成脸上泛起得意的笑。
　　他口中的阿紫，便是古念的小女儿古若紫。古若紫自小便眉目清秀、聪明伶俐，很是招人喜欢，更是古念的掌上明珠。戚宥成与古若紫并未见过几面，却从第一次便对她倾心。

　　听到少爷的应允，刘向阳手下更是捏得起劲，“嘿嘿，这不是什么马配什么鞍么，少爷和阿紫姑娘是天生一对，我们这种粗人还是适合胭脂俗粉，” 原本坐在旁边的李天泽也立刻站起来，在刘向阳身边挤了个位置给戚宥成按摩手臂，“对对对，少爷乃是天之骄子，阿紫姑娘和您正合适，正合适！”

　　戚宥成知道这二人是在阿谀奉承，但听到这话心里还是十分欣喜的，“哼哼，若不是因为这贺礼，我倒是想提早几天上浮玉山，也能多见阿紫几面。”说着，戚宥成嫌弃地瞥了瞥房间角落的那只箱子，抬箱子的两个弟子分坐在两旁，原本就要瞌睡过去，却突然被戚宥成这一眼看得精神起来，双臂抱在胸前，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少爷，咱们这次送给古前辈的贺礼到底是什么啊？咱们费劲一路把它弄到江都城来，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刘向阳一边按摩，一边不忘八卦。“哎，莫不是个大美女吧？”李天泽说着，自己也咯咯坏笑起来。
　　“啧，有时候我真想把你们的脑袋撬开看看到底装了什么！” 戚宥成白了二人一眼，“其实也没什么宝贝的，就是块东明山挖来的玄铁。”

　　要说这玄铁，也算是世间稀罕之物，价值不菲。在普通人手中，它就是块废铁；但在技艺高超的铁匠手里，这块黑黝黝的矿石便能化身为一件削铁如泥的上等兵刃。玄铁虽难得，却也不似天山雪莲般可遇而不可求。少元派金银雄厚，雇上大批劳工去开采玄铁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得知那箱子中装的是块玄铁后，刘向阳略显失望，“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呢……不过话说，为什么老爷要送一块玄铁啊？家中宝贝那么多，一块破石头会不会显得咱们有点小气？”
　　戚宥成一脸得意道：“哼，这你就不懂了吧，玄铁虽不值钱，可它意义深远啊。你们说说看，现下那古前辈最烦心的是什么事？”
　　李天泽想了想答道：“是……是那个楚家的小少爷，楚夕？”
　　戚宥成轻笑：“真不容易，聪明一回。”他指指自己的大腿，李天泽立刻会意，蹲下帮他按摩。

　　十三年前，武林十大门派一举将作恶多端的楚家灭门，楚家上下几十口当场殒命，就只仅五岁的小少爷楚夕死里逃生。他无声无息了十余年，两个月前却突然重现江湖，杀人放火、残害正派弟子，对手往往死相惨烈，难留全尸。楚夕这种残忍手段，放眼武林，可谓近百年都鲜见。

　　戚宥成继续说道，“这次众门派齐上浮玉山，除了给古前辈祝寿外，还有一件要紧事便是共商铲除邪派的大计！这件事非同一般，我们若是送些普通的奇珍异宝难免显得小气，送块玄铁既是投其所好，又表达了我们少元铲除邪派的决心，一举两得。”
　　刘向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唔，还是老爷想得周到……不过，有一点我没明白，那楚家还活着的就只那楚夕一人，任他再怎么心狠手辣，也用不着咱们十大门派这么谨慎吧？”
　　戚宥城白了他一眼：“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姓楚那小子如今哪是一个人啊，据说他暗地里联系了楚家之前的几个党羽，准备重新振兴楚家呢。”
　　一听这话，刘向阳吓得跳了脚，“啊，那可不好，我听说当年那些个邪魔外道，一个个都厉害得很！他们练的武功都不是正路，要是落在他们手里，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李天泽听闻，也不禁跟着打了个寒颤。戚宥成嫌弃地看着二人：“你们还是太嫩，那邪派要真那么厉害，楚家怎么会被我们正派灭门？要我说，这些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到我手里，我就跟捏苍蝇似的把他们一个个捏死。”

　　忽然，隔壁雅间叮呤咣啷一阵乱响，三人纷纷朝那个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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