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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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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
两天后,丞相府。
裴悫和国丈德安在凉亭里一边下棋一边说泯案的事。
裴悫说:“真没想到皇上这么狠,是老夫小看了他啊!”
“我也没想到。听说平日里皇上对他那些个男宠不都是宠爱有加吗?”
“再宠爱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一颗棋子。”说着裴悫拿了一颗黑子堵住了德安白子的一口气,“再说,皇位只有一个,这天下美男还不多得是。皇上最近又有新欢了。”
“没听说有新公子进宫啊!”
“是没有新公子,到有个新将军呢。”
“啊?!”德安的嘴张得老大,拿着棋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丞相说的……该不会是……”
裴悫喝了口茶,“常平猜对了,就是那个平东大将军陈远。”
“可是……这跟皇上以往的口味也差太多了吧?”
“唉,这回只怕是皇上对了陈远的口味了。”
听了这话,德安手一抖,一颗白子落错了星位,“不会吧?!”
裴悫赶紧趁机连提了几颗白子,“怎么不会。前些日子陈远突然被叫进泰明宫,之后接连几天晚上皇上都没去别处,也没找人侍寝,倒是叫番公公去御药房拿了几次追风露。那都是以往新公子侍寝之后才用的东西。”
德安想:这后宫的事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啊!他悻悻地垂下手来,已经没有心思再下棋了,“唉——,只是可怜了我那女儿,本想着作了皇后,就可以统领后宫、母仪天下。可偏偏……皇上现在不爱美人爱英雄也就罢了,这车贵嫔又先怀了龙种。”
“常平莫急。大晋自开国以来,都是立嫡不立长。车贵嫔既然能怀上龙种,证明皇上对女人还是有兴趣的。皇后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岂是出身寒族的车贵嫔能比得了的?我就不信皇上会不再宠幸皇后。再说就算是皇后不能给皇上产下龙子,朝中之事有老夫在,你怕什么?”
德安点点头,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夏侯校尉在牢中不会说出什么来吧?”
“有太序(惠仑)在呢。而且我已经派人给他带了口信:只要他死得安安静静,我便可保他妻儿活命。”
这时一个下人打扮模样的人跑过来附在裴悫耳边说了几句话。裴悫脸色一变,“什么?!云七在陈远府中?”
裴悫站起来在亭子里走了两趟,然后他又在那个人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人便走了。
这天夜里,司马昀、陈远和张嗣成在太尉府进行了一次密谈。至此司马昀才知道当年明帝曾经密召张嗣成进宫。当时明帝已经身染奇疾,他对张嗣成说:“朕已时日无多,现在裴悫在朝中已大权在握,如此下去必成大患。”明帝那时已有心铲除裴悫一党,他让张嗣成先做好调兵的准备。可是没有想到,那次谈话结束后不到三个月,明帝就驾崩了。而此后一切果然如明帝所料,裴悫开始结党营私、铲除异己,并最终独揽朝政。因为那时司马昀尚且年幼,边境各地又战乱频仍。张嗣成见裴悫虽然权倾朝野,但并没有篡位之意,自己便主动远离了朝中各种争权夺势的斗争,处于了半隐退的状态。但他始终执掌四方兵符,而且毕竟在朝中多年,亲信下属众多,裴悫始终也奈何不了他。
张嗣成说:“现在既然皇上打算彻底铲除裴悫一党,老臣自然要鼎力相助。”然后他拿出了自己手里的左半涟州虎符交给陈远。
出了太尉府,司马昀说:“朕想去爱卿的将军府看看。”于是陈远赶着马车把司马昀带回了家。
董氏在院子里看见陈远后面的司马昀,又看了看跟进来的两队侍卫,她小声问陈远:“什么人物?这么大排场?”
“一个朋友,你别多问了。我们去书房,有事情商量。”
进到书房司马昀坐下之后问:“刚才那是夫人?”
“嗯,正是贱内。”
陈远拿出装虎符的锦盒,又找了个木匣把它收了起来。然后他坐到司马昀身边。司马昀说:“怎么样?这将军府还住的惯吗?”
陈远点点头,“听说这以前是平阳侯的府邸。”
“对,后来他的封地封在了崎邱一带,这里就一直空着了。”说完司马昀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又说:“等到焕之走的时候,朕会把右半边涟州虎符交给他的。到时你们二人各执一半,必要之时就可以一起调动涟州守军。涟州地形狭长,紧邻涿县,是北晋守兵最多的一个州。”
陈远抓住司马昀放在方案上的手说:“放心吧,不到必不得已,我不会动用兵符的。相信即使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手下的军队就足可以应付了……”这时董氏端着茶开门进来了。陈远很自然地挪开自己的手站起来迎过去,接过茶具,“以后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好了,动了胎气怎么办?”
“妾身怕你们在谈什么重要的事,不敢让下人来打扰。”
“行了,你走吧。”
董氏冲司马昀作了个揖,司马昀点了下头,董氏就走了。
看董氏带好了门司马昀问:“夫人有孕在身?”
“嗯。”陈远给司马昀倒了杯茶。
司马昀笑笑,“等小将军出生了,朕要送份大礼。”
“谢皇上抬爱,臣先替他谢恩了。”陈远把茶递给司马昀。
“朕不能用宫外的水。”
“哦。”陈远收回手自己喝了。
“朕想见见云七。”
“好。”
没一会儿,陈远叫人把云七带了过来。司马昀看着云七,云七也回望着他,陈远则在旁边看着他俩,三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儿之后,陈远一摆手,又让人把云七带下去了。
司马昀转过头看陈远,“朕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离开将军府,司马昀没有回宫,而是去了狱作监。小番儿早就等在那儿了。司马昀用黒氅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跟着小番儿进了阴暗潮湿的刑狱大牢。
狱卒打开顾奕的牢门,司马昀走了进去。顾奕抬起头,先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然后他马上爬起来跪在地上,“皇上……”接着他的眼泪就像泉涌一样,开始不停地流。司马昀蹲下来,一只手抬起他原本就瘦削,而现在更尖了的下巴,用另一只手擦掉了他的眼泪,“朕知道这件事不怪你。可朕不杀你,又怎么才能杀他们呢?”
顾奕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又顺着他优美的脸颊滑落下来,“臣明白。”
司马昀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顾奕的脸,一边仔细看他。过了一会儿,他咬了下嘴唇,然后说:“可是这么美的人,朕怎么能忍心让你身首异处呢?”说完他回头看小番儿。小番儿把早就准备好的鸩酒递了过来。
顾奕接过酒卮,然后说:“能死在皇上身边,臣死而无憾了。”说完他便把卮中之酒一饮而尽。很快他就抱住双肩,倒在了地上,先是颤抖,然后是抽搐,等他闭上眼睛不动了。司马昀伸出手,用袖子擦去了他嘴边流出来的一点儿黑色的血,然后又摸他的脸。摸了一会儿,司马昀站起来说:“走,带朕去夏侯搏的牢房。”
夏侯搏看见司马昀的时候,跟顾奕刚一见司马昀时一样,先吃了一惊,又赶紧下跪,当然他没有哭,只是说:“罪臣参见皇上。”便不再说话。
司马昀低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夏侯爱卿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夏侯搏看着地,一动也不动。司马昀说:“丞相答应你的,朕一样可以做到。”
夏侯搏抬起头看向司马昀。
司马昀又说:“他能保你妻儿,朕可保你三族。只要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朕,朕答应你,除了你们兄弟二人,族中其余人等,皆可免除死罪。”
听到这句话,夏侯搏终于开始哭了,还哭得泣不成声。他一把抱住司马昀的脚,“臣……臣罪该万死……”
从狱作监出来,天已经将至拂晓。小番儿说:“皇上,回去歇会儿吧?”
“不,直接去正元殿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