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面也要葱花》谈笑风流

96、【沉沉情意几丈思】

　　“娘她火急火燎地催我交出上位任务，我还以为天下马上要大乱了呢。才派爹亲你一个人出来也就罢了，你还这么有闲情，捉野猫玩去了？”婵梦娟盯着银发人抓在手里的黑猫，就要接手。

　　银发人把手一缩，瞪了女儿一眼：“敢说是我们催你？谁不知你是为了那个姓莲的小子！”提起这茬，他也生出些感慨来，“唉！他如果还活着，说不定真能给独孤家添个小三啦！”他拎着黑猫的脖子晃了晃，黑猫的尾巴也跟着一摇一摇。

　　慕容潇湘见他二人都露出些伤感，忍不住道：“大不了我和娟丫头再生一个。”

　　“胡闹！天子剑出，帝星归位。你们再有所出，合该影响你女儿的子嗣命数了，”银发人一口否决了慕容潇湘，见他对这番言论露出厌恶的神色，银发美人忽又一笑，风情万种地道，“焚天之凤，这预言可是天问一系传出来的，可信度极高哟。”

　　“爹亲，怎么说我也是快进长老会的人了，”婵梦娟叹了口气：当年我们独孤家到底是怎么惹了姓凌霄的，为什么就我们代代只能有两个女儿？而且储君还必须在掌权之前起码要娶一位皇室的夫君？咱们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了，怎么还得严格遵守这些莫名其妙的祖制呢？”

　　银发美男笑嘻嘻地靠在了藤椅背上，悠悠道：“丫头啊，你知道天谴一族吗？”

　　“在祈天语里，‘唐’是轩辕的意思，‘怀’却是这两个字调过来的意思。换句话说，怀氏也是魂之言灵的传承，嗯，不过传承的是诅咒一系。你跟我提起过的那个可疑的丫头，我去凌州看过了，不过是个怀族的废物而已，”他晃了晃手里的黑猫，“倒是你让我去的那个什么醉澜听涛很有意思，居然让我逮到了这个东西，嘿嘿......”

　　婵梦娟有些好笑：“一头畜牲能掀起什么大浪？”她蹲下身，仔细打量这只黑不溜秋的小猫，发现它额上点前一点猩红的朱砂。

　　美男嘿嘿笑道：“你就不晓得了，想那魂之言灵三分支，天祈一系成了现在凤来皇族的禁术，天问一系成了现在的天一斋，天谴一系么...就成了现在跟独孤家作对的沧澜国国祭！表面上，咱们代代跟沧澜打着玩儿是为了争什么美人榜，可哪一次不是有那个国祭在背后指使的？我们猜想啊，是那个诅咒需要每代进行一次血腥的祭礼来维持，更需要至亲之人的牵挂当媒介。之所以回回都这般下血本地陪她们玩，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顺道找出怀族当年诅咒我独孤家的媒介。”

　　“这个诅咒不破，月华皇族始终逃不脱这些古怪的命数，”美男很严肃地说，“至于祖制，你别问我，我也不晓得，月华从有金花部卫开始，就有这样的祖制了。”婵梦娟奇怪道：“金花部卫一直有长老会选拔培养，难道月华建国还在这支队伍出现之后？”

　　“很奇怪吗？”美男笑了笑，“毕竟长老会是面向四国的长老会呀。”

　　婵梦娟怒道：“怪不得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怀翎把潇湘伤成那样！人要是救不回来呢？可不就成了你们这些混账的无聊想法的牺牲品！”

　　美男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有什么，哪个做国君的没有牺牲过？不过你的潇湘算幸运了，能救得回来....”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像那些同样没得到什么价值，却白白牺牲掉的君侧，在你祖辈身边可不下凡几呢.......”

　　“你们这帮长老也够了！”婵梦娟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问，“那轮到锦儿呢？你们打算让她身边死了谁？”美男有些无辜地眨眨眼：“什么我们，你不也是长老会一员吗？应该说我们想让她身边的谁去冒这个险呢？”

　　这话一出，听到的两个人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呵呵....”美男满意地笑了起来，正要继续说下去，忽听小院的门一响，暗影里闪出一道人影来，他轻轻地问：“若真如教母所言，不知敝下有没有这个资格？”他微有些气喘，掌心里握着的东西仍在柔柔地泛光。

　　“问天镜？”

　　美男惊讶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怪不得能穿透我布下的念力屏障，”他将暗影里的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纳闷道，“小潇湘，咱们慕容家什么时候轮到外姓掌权了？问天镜是怎么回事认他为主的？”

　　慕容潇湘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表情有些古怪：“我怀疑是他被锦儿亲了一口的关系，连月令也吸收了他的气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以为锦儿已经把他..呃..始乱终弃了呢。”少年被“始乱终弃”这个词惊了一下，垂了头，涩声道：“师父你何必这般顾及，麒儿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就是被她始乱终弃了么！所以我想，我应该也是有这个资格的吧？”他抬头。

　　美男有些头痛地侧了脸，唉声道：“我算是明白济世之凰的厉害了....”

　　见三个人同时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无奈地摇着头道：“之前，我也问过她的那两个夫君，跟你这个未过门的小子简直一个态度呀！唉，你说怎么这种事情他们也要争着去做呢？可是千真万确会闹出人命来的啊！”他说着，狡黠一笑，“还好这事情的决定权不在我们长老会得看你们哪个人品最差，被怀家当代的那个国祭给看上了。”

　　正说着，三五只飞舞在花丛中的粉蝶似乎是累了，有些笨拙地停在花瓣上。

　　坐在书房靠椅上的仕锦缓缓睁眼，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一个不错的美梦。她淡淡一笑，轻叹道：“原来如此。”她抚摸着怀里受了惊的白雕，蒙了它的眼。只见腰间那粒硕大的钻石柔光一闪，放出一道飘飘荡荡的白气。那东西一沾上白雕的身体，就迫不及待地渗透了进去。

　　谁能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地移魂在白雕体内四处乱飞？

　　谁又能想到，有了两件灵器傍身的她已有足够的力量收摄生魂，封纳入体，何况对象不过是一头黑猫？

　　诸般凑巧，让她无意中偷听到这个本该属于长老会的秘密。

　　半晌，白雕活了，扑棱棱地要飞。

　　仕锦在它体内拍了一个魂之傀儡的印记，慢慢松了手。待雕儿飞得远了，她才轻声道：“小玉你去吧，多练练我传你的照影术。保持联系，注意安全。”莲玉应了一声，一展身形跟了上去。直到那一人一鸟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仕锦才喃喃道：“不知这条放出去的线，会钓到怎样的一条鱼呢？”

　　魂之言灵，天谴一系。

　　既然族中长辈肯定远在凌洲的婧王怀柔是个废物，那她们之前遇上的那个婧王又是谁呢？

　　怀氏一族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诅咒月华的呢？

　　迷雾越来越浓，却勾起了仕锦难得的兴趣。她眯起眼慢慢地想着，书房的门忽地被人撞开了。豆苗和菜花满脸欣喜地跑了进来，欢呼道：“恭喜二小姐，贺喜二小姐！”见仕锦呆愣愣的没有半点反应，两人脆生生地嚷嚷了起来。

　　“哎呀哎呀，今天是秋闱开榜的日子呀，二小姐你修炼得不知日月了吗？”

　　“哎呀哎呀，二小姐你可是中了文榜一甲的第一名呢！”

　　秋闱的结果一般在卷试结束后三天颁出。前十名将在第四天的时候进宫面圣，参加由当朝权臣和皇帝共同主持的殿试。殿试一般由皇帝或者朝中宰辅出题，群臣共同商议结果，钦定三甲。这之后，依照惯例将是三甲头名当晚的“龙门宿”，还有次日开始的“夸官游”和“琼华宴”。

　　如果说“龙门宿”只是鱼跃龙门，飞黄腾达的第一步，那“夸官游”和“琼华宴”就是秋闱真正的高潮了。且不说“龙门宿”须与当朝皇帝同榻而眠，“夸官游”更是须得骑着高头大马，绕凤翔城九条主街骑走一天，当晚还要入宫参加百臣齐聚的“群华宴”。受此隆恩，非但封官授爵指日可待，荣华富贵更是滚滚而来。所以在华容百姓的眼中，中了状元无异于一步登天，足以光宗耀祖了。

　　“二小姐？”

　　看到豆苗和菜花尽都趴在椅子扶手边，可怜兮兮地瞅着自己，仕锦一下子回神了，奇怪道：“找我有事？进门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原来仕锦根本没在听，两小对视了一眼，满腔的兴奋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豆苗扫兴地重复道：“我们说，二小姐你中了文榜第一名呢。”

　　“中了就中了呗，殿试还没开始，谁知道我是不是状元？”仕锦浑不在意，随口问，“对了，什么时候殿试？”

　　“就在明天，”豆苗回答，忽然提议道，“二小姐，你要是不开心，我和菜花跳圆圈舞给你看好不好？”仕锦怔了一下，立时想到了这两人牙酸到令人头大的“哎呀哎呀圆圈舞”，连忙道：“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想不开的，你们二小姐我现在开心得很，哈哈——”

　　这明显是干笑。

　　两小像是有什么私密话要对仕锦说，犹豫半天才伸手拉过了她。豆苗还没张嘴，脸就红了，他悄悄问：“二小姐，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当年喜欢上葱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见仕锦瞪着眼瞧过来，他那脸红得更厉害了，呐呐地补充道，“你有没有对葱花念念不忘过？是不是遇到同他在一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哪怕暂时还不能跟他在一起，却总还是会觉得.....曾经有过跟他在一起的记忆，便是今后再也不能在一起，也不枉活这一辈子了——”仕锦听得心里咯噔一跳：这俩小子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

　　当即坏笑着质问道：“老实交代，都看上谁家的女子了？”

　　两小噗地涨红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豆苗喘了口气道：“二小姐，你..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呀！”菜花跟着附和地点头。

　　仕锦一笑：“我和葱花从来没分开过，怎么知道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想他呢？”顿了顿，她陷入了沉思，喃喃道，“嗯，真要说分开过以后会不会想起...唉，不过那又怎样呢！我又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更别说他的心思还不是我能揣摩得了的，与其跟着他一道愤怒难过，还不如索性将他丢掉的好，毕竟他要的，已经不是现在的我能给得了的啊，唉！”

　　入了华容这许多天，她一直在刻意回避着有关慕容麒的问题。

　　现在忽然被人一句话捣了出来，本已沉淀下去的种种思绪，再次跟岩浆一般翻翻滚滚地冒了出来，一点一点灼着她的心。

　　有些木讷的菜花之前一直都没开口，这时忽然仰起脸对仕锦说：“二小姐，原来你还是喜欢那个慕容麒的啊！那为什么不去跟他说呢？他一定一直都在等你主动告诉他呢！”

　　仕锦一愣，表情有些古怪：“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菜花像是在回忆：“因为我也是这样的，看着灯笼，看着夜空，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想起那晚放的火，想起她的一颦一笑....”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了要去害羞，忙垂下了脑袋，窘窘道，“所以我..我能理解三皇子的想法，真的！因为我..我也是一直在等她回答，一直...一直都在等她亲口回答我，说...说她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菜花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见仕锦有趣地眨了眨眼，他连忙道：“对不起二小姐！我...我喜欢她！我是真的喜欢她！”

　　说着，一头冲出了书房。

　　陡地看到这样的场面，别说仕锦，豆苗也愣住了。

　　仕锦摸摸鼻子，讪笑道：“豆苗，恭喜你弟弟，恋爱啦！”闻言，豆苗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

　　半晌，才轻声说：“二小姐，他要嫁...你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