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冤状》狠狠正经的

82、第八十二章

　　爪子上沾满着不可描述的粘液，但它似乎对这些肮脏又血腥的东西特别喜欢，明明只是一只手却努力地抓起鬼童脸上的肉。

　　爪子将肉捏在手里，因为黏滑，肉沫不断从指缝溜滑下来，它在寻找属于自己的进食口，慢慢将肉沫送至属于自己进食口的地方，松开五指后，手上的肉沫直接掉在了地上。

　　爪子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试图将已经断气的鬼童吃个干干净净。

　　由鬼童身上散开来的恶臭不断冲进人的鼻孔加上眼前这幕可怖的画面刺激到他们脆弱的神经，那两名侍卫已经侧身呕吐不止，有个竟然吓尿了。

　　苏信北走出来的时候，那爪子已经把鬼童整个脑袋掏空，正在掏脖子，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情不自禁地将怀中的坛子又紧了紧。

　　皇帝是皇帝，不能失了身份，况且眼前死掉的正在被侵蚀的是他本以为可以复活的儿子，虽然这具身体不是他的龙种，但鬼魂是！

　　对皇帝来说，震惊，痛苦，愤怒，憎恨已经将恐惧掩盖过去，他抬头死死地盯着夜叉！

　　未等他开口质问，便听得一声惊呼：“父皇，救我！”

　　因为□□被破坏，而被逼出体内的小儿鬼在皇帝身后呼救！

　　皇帝来不及跟得意洋洋的夜叉计较，转过头来就看见自己儿子的鬼魂，他正被仙女庙的那两个鬼差夹着往山丘上走！

　　“儿子！”

　　皇帝紧忙冲上去，而那两名侍卫显然已经被吓得腿发软走不动道儿。

　　“你们放手！放手！”皇帝追上去，顾及不到自己得体面。

　　没想到那两名鬼差真站定了，拎着小儿鬼就站在小山丘上，厉声一笑褪掉之前青面獠牙的样子，露出本来的面目。

　　是七爷和八爷。

　　皇帝不敢动了，他认得，这两位鬼帅，人人都认得。

　　一黑一白，头顶高帽！

　　谁敢惹他们？哪怕是皇帝也是不敢的。

　　两位爷什么话也没说，见皇帝不再追着跑，终于消失在黑夜之中。

　　夜，又安静了，安静得连树叶落地时擦过枯叶的声音都能听清。

　　只是门口那孩子的尸体让大家都明白，刚刚确实发生过那些恐怖的事情。

　　夜叉倚靠在门口，目光从皇帝的背影移至地上被掏得七零八落的身体又定格在缓缓走进仙女庙继续靠着角落安静呼吸的苏信北。

　　叶昭炀看过刚刚一幕已经完全说不出话，钟师倒是看惯了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仰头一叹，笑道：“夜叉就是夜叉，又狠又绝！”

　　“我怎么了？”夜叉依旧靠在门口，双臂一抱，浅笑道，“又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清醒过来的皇帝突然冲进来，血红的双眼顶在脑门上，眼眶里还有残留的液体，加之脸上身上都是刚刚脑袋迸出的血浆和肉沫，整个看上去更像是一只鬼，“不是你还能有谁！”

　　他重复着这句话，狰狞的面目让他完全没有人的形状，他双手抄起就要去捏夜叉的脖子，但毫无意外地捞了一个空。

　　又恨又急！

　　夜叉站在原地不动，姿势也不变，脸上那从容自若的表情更是没什么变化，“皇上，你看见我动手了吗？”

　　皇帝冷笑，指着地上的手：“你一早就给他脑袋里塞了这东西！”

　　“啧啧啧。”夜叉耸肩轻笑，她看着皇帝笑说，“你可以把这东西捡起来，去塞到你哥哥的脑袋里，看能不能弄死他。”

　　坐在角落里安静抱着坛子的苏信北一惊，万分幽怨地看向夜叉。

　　皇帝冷笑：“呵，我一碰，大概就会死吧！”

　　“你不是还有两个侍卫吗？”夜叉瞧了瞧外面慵懒靠着的两人，“你可以让他们去。”

　　两位侍卫被吓得瞬间来了精神，互相抱着的手更紧了。

　　皇帝没说话，冷冷瞪着夜叉，自行走上前弯下腰去捡那手，可他捞了一下没捞着，又捞一下还是没捞着。

　　“鬼东西，人根本拿不到！还说不是你！”皇帝挺直身子怒吼。

　　夜叉瞥了一眼皇帝，转头对吓傻的叶昭炀说：“叶昭炀，你去试试。”

　　叶昭炀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夜叉说什么做什么，点点头后就上前去捞那只手，也是捞不着。

　　皇帝蹙眉。

　　夜叉轻笑，松开双臂走到外头，也弯下身一捞，依旧捞空。

　　“现在我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吧。”夜叉无奈地摊开手。

　　皇帝无话可说。

　　“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夜叉问。

　　皇帝不答。

　　管他答不答，夜叉就是要说：“这东西是狰狞鬼的手，那天狰狞鬼差点搞死我。”她指了指腿上的伤，“我为自救顺便把他的手给切了，我忘记收拾这东西就一直留在仙女庙内，哪知他对你儿子这么感兴趣，自己爬进你儿子的脑袋里，啧，幸亏他没嘴啊，不然你连你儿子最后一声父皇都听不见。”

　　狰狞鬼吃人吞鬼。

　　皇帝没再说话——自己造孽能怎么说？

　　夜叉说完，面色就沉下来，冷冷扬声送客：“慢走，不送。”

　　皇帝甩袖愤然离去。

　　皇帝一走，夜叉就快步走到墙角，从苏信北怀里小心抱出坛子，里头的哀怨声越来越小，她蹙了蹙眉，没来得及说话，就带着小秋离开仙女庙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二天一早，凤京城好一番热闹，说是戴家和江家的两个孩子都死了，死状惨淡，一个脑袋搬家，一个皮开肉绽。

　　皇帝责令大理寺卿顾青岩两案并查，三日之内抓不到凶手就撤了他的官职。

　　叶昭炀从外头听到这些回到仙女庙，也没见鬼娘回来，只能特大声的自言自语然后眼睛时不时地瞥一眼假寐的苏信北。

　　“我都没听说戴家和江家有死人啊。”叶昭炀说，“小儿鬼不是应该要杀了孩子的母亲，让孩子吃……”他抿嘴没说下去，太恶心太可怕了，略过这一段，他继续说，“那戴家和江家要是真死了人，也不发丧？”

　　他说完又看向苏信北。

　　这家伙还在装睡！

　　叶昭炀举着拳头装作揍人的样子，咬牙切齿。

　　苏信北嘴角勾笑：“你在跟谁说话？”

　　“你啊！”

　　“你肯跟我说话？还真是大白天见鬼！”

　　“你这王八羔子，别给脸不要脸！”叶昭炀狠狠瞪了眼苏信北。

　　苏信北笑意更深，开口解释叶昭炀的疑虑：“戴一清和江滨都是刚左迁，自然不敢在任何人事上有纰漏，包括家事，他们的妾侍本来就多，死一个两个也不足为奇。”苏信北停下，换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况且，孩子吃……”

　　苏信北也没能说出口，他叹了一声略掉这恐怖的一节，继续说，“家丑不外扬，戴一清和江滨自然是不会发丧的。”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当初鬼童没弄死张哑巴。”叶昭炀苦笑，“我现在明白了。”

　　“嗯。”苏信北闭着眼淡淡地回应了他，因为他也明白了。

　　附身孩童的小儿鬼要化成小厉鬼，必须要喝生父或者生母的鲜血……

　　不知道，戴家和江家两个鬼童里有没有张哑巴家孩子的鬼魂。

　　来仙女庙的生魂和鬼差越来越少，但偶尔还是有一两个的，叶昭炀着实无聊，逮着一个生魂问问题问了半个时辰，几乎把这生魂还记得的一些家底都刨出来了。

　　苏信北看着想笑。

　　很晚夜叉才回来，脸色并不好看，叶昭炀询问才知道，小秋的情况不好，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夜叉并没有说太多小秋的事，她问了关于戴家和江家的两个孩童，得知确实死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都是你安排的？”苏信北问。

　　夜叉轻瞥一眼，嗯了一声：“昨天问了你衣服碎料的事情后我就去戴府和江府确认了下。”她看向苏信北，“你一说一个准，真是他俩家的孩子。”

　　不过这俩鬼童没有皇帝儿子命好，他们没提灯小鬼续命，不能成人就是半人半鬼的东西，地府是有权力直接抓走他们的，但夜叉担心会有人暗做手脚，才想着亲自动手，所以去到地府，好说歹说跟地府要了狰狞鬼的嘴和两只爪子。

　　三只鬼童的尸体都被抓得稀巴烂，只剩下小厉鬼，由七爷八爷亲自指派的鬼差去抓。

　　鬼童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而因鬼童之事牵扯出来的种种阴谋也渐渐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