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冤状》狠狠正经的

62、第六十二章

　　鬼娘认识无常府的路，一直往前走，见到城门便可，她也准备了金叶子还有元宝准备贿赂守城的阴兵。

　　她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着那隐约的城门，比回来的时候时间要长一些。

　　城门口还站着一个人，是那位鬼使。

　　一走近，便听得鬼使说七爷已经等她许久。

　　鬼娘微微颔首随着鬼使进到城内，再走了会儿便见无常府，依旧是没有大门的宅子，门口那棵大树也还在，树下的卵石小路，仍是有小鬼走来走去。

　　进到宅子后，鬼使就先行离开，她径直走到厅内，七爷端坐在椅子上，八爷之前绕在腰间的铁链正挂在腕上，铁链的另一头正锁着一个鬼。

　　此鬼背影很是熟悉，那身深蓝布衣让她一下就记起查猫鬼时在义庄遇上的庆阳。

　　当时的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因为她对此鬼不信任后又苏信北突然闯入，而什么都没说成。

　　“拜七爷。”鬼娘跨过高坎进门后直接跪下。

　　七爷起身，抬手指着庆阳，“本帅去阳间探查，路过仙女庙见这厮鬼祟，严问之下，这厮才说他是要找你。”

　　“鬼娘的确认识他，在义庄查猫鬼时遇上的。”

　　“他说，他是被那个叫苏信北的害死的。”七爷收手，“那人竟然是靖北王？”

　　“七爷，鬼娘会劝他上去，请七爷八爷饶他。”说着，鬼娘又磕了几个头。

　　八爷冷哼一声没说话，七爷抬手止住鬼娘：“论着他是阳间的王爷，我们也不会把他如何。”七爷再度指着庆阳道，“不过这厮说，那靖北王不但让人杀他，还要对你下手。”

　　他犹疑了下，问：“你知不知道这事？”

　　“知道。”鬼娘回答，“不过，他也没做什么……”鬼娘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替苏信北圆，若是让地府知道苏信北用邪术固住狄安良的七魄还企图将鬼娘锻造成狄安良的命魂，这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他下的。

　　“什么都没做？”八爷眉头一挑，锁链一动发出哐啷的响声，“那让这厮说说！”

　　庆阳被锁链套着脖子，八爷轻轻一扯便疼痛难耐，忍不住用手去拉，可手指刚碰到那链子，就生出一股青烟，庆阳惊叫咂舌立刻收回手指。

　　“说！”

　　八爷又令了一声，鬼娘低头不敢看他。

　　庆阳连连点头，将所知事情一一道来：“三年前，狄商大人暴毙而亡，王妃狄安良怀疑狄大人是被人谋害，偷梁换柱将狄大人的尸体藏在义庄由小人看守，哪知第二日便传来王妃畏罪跳崖的消息，小人偷偷将狄大人下葬到他的墓里。”

　　庆阳说着眼睛瞄了眼鬼娘，“小人在外躲了几日，并未再听到什么风声，偷偷回到义庄想收拾细软，哪知一进门就被靖北王的贴身侍卫平舆杀害。”他喉咙滚动，眼神也渐渐有了生气，“小人深以为王妃也是被靖北王所害。”

　　鬼娘感到不安，若庆阳所说是真，那狄安良的确很有可能是苏信北所杀。

　　八爷手腕一扯，庆阳又惊呼一声，往八爷跟前挪了下，八爷低着眉眼，问道：“第一，你死后有无鬼差来锁？第二，为何你要留在义庄？第三，你为何说鬼娘就是狄安良！”

　　“爷爷，爷爷！”

　　八爷在问话时大致手上的力道加重不少，那铁链越锁越紧，庆阳被勒得脖子缩成一根竹竿了。

　　八爷手上的动作微微放松，庆阳好容易才恢复如初。

　　“回两位爷爷，小人死了之后倒是有鬼差来找，但是没锁我，就让我在义庄等着，让我探探靖北王的消息。”庆阳说到一半小心看了眼身侧的鬼娘，“至于鬼娘大人和狄安良的关系，也是那位鬼差大人说的，他让小人务必告知鬼娘大人警惕靖北王。”

　　“那个鬼差是不是身着宽袍，腰间总别着一壶酒？”七爷问。

　　“是是是。”

　　钟师。

　　八爷蹙眉要说什么，七爷赶紧抬手制止，两人齐齐看了眼鬼娘，犹疑片刻后七爷道，“鬼使，带他下去。”

　　鬼使应声飘进来，八爷手一松，铁链又缠在他的腰上。

　　“为什么钟师要说你就是狄安良这种话，你知道吗？”七爷问话明显比刚刚小心了点。

　　可鬼娘并没察觉这微微的不同，只是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也许是因为钟师与靖北王之前有交易，想让我成为狄安良，所以故意跟庆阳说这些话，迷惑我。”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解释了。

　　七爷点头称好，也不知道哪里好，跟八爷对视一眼，便道：“你找我们，就是为了给那靖北王求情是吗？”

　　“嗯。”鬼娘点头，倒是一点都不扭捏。

　　七爷又道：“我们听说，你去找孟婆要白蛇草，孟婆让你跳进忘川了？”

　　“嗯，但是这是鬼娘自愿的，和孟婆大人无关。”

　　七爷点头：“这样，等会我去找鬼帝要一张鬼门关通行证，你直接从鬼门关带他离开地府。”

　　“谢谢七爷。”

　　鬼娘欣喜，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

　　她在无常府等好一会儿，七爷才给她拿来通行证，她接过后道谢便匆忙离开。

　　七爷站在无常府门口，长臂一挥，无常府再度消失，两位阴帅立刻变了模样，戴着高帽，手持哭丧棒，一黑一白。

　　“哥哥，她不会就是……”

　　“应当不会有错。”七爷晃了一下招魂幡，“这是她自己求来的劫数，走吧。”

　　“我们要出手帮忙吗？”

　　“……”

　　谁能帮啊，都是命。

　　鬼娘匆匆忙忙从无常府出来就回到酆都城客栈，没和苏信北说上一句话就拉着他往酆都城门走。

　　守城的阴兵看了这通行证皆会让行，再渡忘川鬼娘已经换了一种心境，兴许是在这忘川血水中挣扎过，她现在反倒是不惧了。

　　船夫换了人，不是上次那个。

　　她本打算这次问清楚他是谁，与自己有过什么纠葛，但看来机会已经错过。

　　渡过忘川，上了岸，从黄泉路边绕过回到空谷。

　　空谷前方有光亮之地就是城隍庙的鬼门关。

　　“你走。”鬼娘说，“出了这门，就是凤京城的某处城隍庙，当然凤京城的城隍庙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幸运的话可能会从仙女庙出去。”

　　苏信北的手还拽着她，他回头看向鬼娘：“你还是不肯跟我一起上去？”

　　“我一个鬼我上去干什么？”她低头看了眼苏信北的手，扒拉开，“你好自为之，不要再为狄安良做傻事。”

　　鬼娘说完这句就转身往地府方向走，才跨出半步就听到身后苏信北嚷嚷：“那你不怕我为你做傻事？”

　　鬼娘一顿。

　　“我知道人鬼殊途，所以我才闯地府，我想如果我死了就可以跟你一起下黄泉，我们一起过奈河桥，喝孟婆汤，一起转世轮回。”

　　“你疯了。”

　　苏信北深邃的墨瞳痴痴看着鬼娘，双脚不自觉地往她靠过去，他轻抚在鬼娘的双肩，微微一笑，眼角渗出爱意：“你不愿意回阳间也没关系，我很快会来找你，名正言顺地在地府呆着！”

　　“我没疯，我只是做了一个自己想要的选择罢了。”

　　他说完就放开鬼娘转身大步往鬼门关走，鬼娘甚至都来不及抓住他。

　　苏信北大步冲出鬼门关，出来的刹那身上似有烈火灼烧，像是要把他灰烬，那种炽热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她真得没有跟他出来吗？

　　“好绝。”他冷笑着自言自语，“就算不在乎我死不死，你也该在乎一下叶昭炀吧。”

　　他矗立在原地，呆呆望着身后那道污迹斑斑的白墙。

　　“所以，你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叶昭炀了。”

　　鬼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苏信北回头一看，鬼娘竟然就站在佛像旁边。

　　男人豁然低头一笑，俊美的脸上写满欢喜。

　　他笑了两声，就要去牵鬼娘的手，鬼娘急忙让开一步，怒道，“疯了吧你，我是鬼，别人见不着我，就当你是疯子。”

　　“我才不管呢。”

　　“……”鬼娘抿嘴一笑，故作嫌弃却偏生很喜欢他这样。

　　到底还是没牵手，回王府的路上，苏信北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那日鬼娘带着王氏离开后，叶昭炀就提剑来闹，苏信北将他拿下后，听叶昭炀解释了鬼娘所做的一切，就决心去地府找她。

　　但是知道自己下令追杀鬼娘定然惹怒鬼娘，怕自己过去后鬼娘不见，就想着用叶昭炀的剑引鬼娘出来，她可能不救自己，但她一定会救叶昭炀。

　　鬼娘听完又是一笑：“真是够鬼的。”

　　“对了，你之前被鬼童咬伤是怎么回事？”鬼娘问。

　　苏信北脸色一滞：“我也不知道。”

　　鬼娘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心生疑窦。

　　到了王府，苏信北亲自带她去到王府后院找叶昭炀，说这家伙前日大动干戈差点没把整个王府给掀了，苏信北无奈之下让重兵对付，结果不小心伤了他。

　　说话间，两人已到王府后院，苏信北推开门，让鬼娘先进。

　　鬼娘隐隐觉得这房间阴气森森，刚抬起的腿又收了回来，正想问苏信北情况，一转身就看见屋檐上画着一张符咒。

　　朱砂画的镇鬼符！

　　她站在门口，动弹不得，除非进屋，不然她就只能站在门口，任由阳光灼烧。

　　“为什么？”鬼娘的心一下就落入地狱，这撕心的感觉可不比在血池被铜蛇铁狗当餐食好过。

　　苏信北双手负背，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得声音变得异常阴冷：“狄安良，她必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