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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师尊题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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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会,玉沧溟挨挨蹭蹭凑到了安黎元身边,低眉顺眼地道谢:“掌门师兄,刚才多谢你为我开脱了。”
安黎元瞧着玉沧溟难得乖觉可怜的小模样,心生喜爱,想要像他小时候那样揉揉他的发顶。但顾虑到玉沧溟早已长大成人,此举不妥,便按下了心头的冲动。
“也不单是为你出头,我君山的是非,还轮不到外人来评说。”安黎元的行事风格与老天尊一脉相承,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绝不含糊。
玉沧溟听了乖乖地“嗯”了一声。
“不过你也不该跟你三师兄闹脾气。”
“我……”
玉沧溟有苦说不出,这次他还真不是有意要跟“活阎王”作对,只是不得已要替段辛开脱罢了,至于后来没和阎高岑一起上白玉京,纯粹是社恐发作。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再把段辛供出来也于事无补,不如索性自己全认下。
玉沧溟只好又跑到阎高岑面前认错,“对不起,三师兄我知错了。”
面对玉沧溟敷衍坦白的道歉,阎高岑的反应十分有趣——他疏朗的五官纠结成了一团,活像是见鬼了一般。
宁萱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推了阎高岑一把道:“三师兄,你就原谅小九吧!”
“哼——”阎高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也没说到底原不原谅,却问:“为何方才宴上天狱长老一直盯着你?”
阎高岑观察力敏锐,看出了天狱长老长老对玉沧溟的敌视与不满,再加之孟璋无缘无故地对玉沧溟发难,他便猜测八成是分开的这段时间里玉沧溟惹了什么麻烦。
“谁知道呢?兴许是看我好看吧。”玉沧溟才不管阎高岑原谅与否,反正他道过歉就算完成任务了。
阎高岑被玉沧溟不着调的回答气得语结,缓了半晌才蹦出一句:“胡说八道,天狱长老早有道侣,琴瑟和鸣,怎么会因为你好看盯着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玉沧溟转过身来面对着三人一挑眉,春日的骄阳高悬,透过窗棂糊着的软烟霞,为他整个人打上一层迷幻绚丽的柔光。他笑得肆意张扬,精致艳丽的眉眼夺人心魂,叫人不忍对他求全责备。
玉沧溟皮过了瘾,不待阎高岑继续审问,回头大步流星地溜走了。
“他……”
阎高岑被气得指着玉沧溟的背影发抖,安黎元则含笑低头微微摇头。宁萱见阎高岑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有些想笑,忍了忍没忍住,终于爆发了:
“哈哈哈,小九真是可爱,每次都能精确地踩到三师兄的雷点上。”
“五师妹,怎么连你也……”
“好了,三师兄,怒火伤肝,你少动气吧。”
玉沧溟这一走,好似笼中鸟投林,脚步都轻快自由了许多。他走着下了两层楼,觉得实在太慢,就瞅见一个无人的角落有一扇窗子开着,就从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孟长离生怕他父亲刚才的行为令偶像玉沧溟对他敬而远之,所以一早便在结海楼下的广场等候玉沧溟。他在正门等了半晌没等到,慌张地四处张望,结果一回头,就瞧见玉沧溟衣袂翩跹,好似一朵轻云从十楼侧面的小窗飘落了下来。
“玉仙尊——”
玉沧溟本来能稳稳落地,突然听到孟长离喊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栽过去。幸而他身姿轻盈,以手轻点了一下地面,向后一个翻身站稳了。
“孟、孟公子——”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孟长离来到了玉沧溟面前:“玉仙尊可有急事要离开?”
“呃——我徒弟等着我回去教他们练剑呢……”
“学剑是经年累月之功,不在一朝一夕,想必淮弟和青梧也不在意这一会儿,玉仙尊何不随晚辈游览一番这白玉京?”
玉沧溟觉得孟长离这块牛皮糖委实有点儿难缠,可人家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他也不好一口回绝。
主要是他隐约记得原文里的孟长离,后来继承了白玉京的城主之位,成了修真界里的一方大佬。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广结善缘,这样的修真界未来之星,他确实不应该拒人于千里之外。
“游览就不必了,”白玉京虽然胜似人间仙境,但他却没多大兴趣,“先前孟公子所说的题字之事,不如现在就办了。”
“那太好了,玉仙尊请随我来。”
孟长离边走边与玉沧溟闲聊,“对了,玉仙尊别叫我孟公子了,若不嫌弃不妨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玉沧溟:“嗯。”
“玉仙尊别怪罪家父,都是乐山前两天跑来和他哭诉,他才一时失去了理智。”
乐山?玉沧溟一经提醒,猛然想了起来。慕乐山的亲姑姑慕倾歌乃是孟璋的夫人,也就是说慕乐山是孟璋的亲外甥,怪不得孟璋跟吃了火药似的对自己集火,原来是因为那个登徒子啊。
“没事,长离,我不在意。”
“慕乐山那小子仗势欺人惯了,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前些日子被人下黑手教训了一顿,非要说是您指使的,父亲竟也信他,真是荒唐。”
孟长离和慕乐山虽然是表兄弟,但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是仗势欺人的好色纨绔,一个却是天真热情的世家贵公子。
“那个……”玉沧溟看孟长离一脸愤懑地为自己叫屈,有些不忍心骗他,坦白说:“其实就是我指使景淮下的黑手。”
孟长离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拍手称快“打得好。”
嗯?!玉沧溟大开眼界,心想孟长离这贵公子到底是怎么被他迷了神智的,真就无脑支持?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灵剑大会他参加不了正好,省得父亲总拿他做比较来说我。”
玉沧溟听了大惑不解,那慕乐山骄奢淫逸,有哪一点儿能比得过孟长离,怎么在孟璋的眼里也能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吗?
孟长离见玉沧溟露出不解的神情来,叹息一声解释起来:“我修行天赋太差,连慕乐山那个纨绔也比不上,父亲时常说我废物。这次的灵剑大会,父亲也不许我参加,说我上台只会给他丢脸。”
“怎么会?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玉沧溟看他提起此事来,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顿时慌了神,他最不擅长安慰别人了。
“筑基中期了。”
玉沧溟闻言在心底扶额,像孟长离这个出身,修行资源自然是得天独厚,可他年近弱冠才筑基中期,那天分确实有点儿差。而孟璋身为青龙天灵后裔,乃当世屈指可数的大宗师,对子辈的要求高一点也可以理解,不过这样直接打击,未免太过残忍。
“嗯……”玉沧溟绞尽脑汁,“话也不能这么说,修途漫漫大器晚成者也不在少数,你父亲只是对你寄予厚望才如此。你也不用担心,反正白玉京只有你一个少主,无论如何将来你都是白玉京的主人。”
孟长离见玉沧溟费尽心思宽慰自己,也打起精神来,“其实我早就认清自己没有天赋的事实了,倒也没那么在意。”
“我根本不想做白玉京的主人,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有个兄弟就好了,那么我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父亲也不会只盯着我望子成龙了。”
“也别想太多,”玉沧溟拍了拍孟长离的肩膀,“又不是所有做城主的都是天赋异禀的能人,白云城城主不就不大管事,把事务都丢给属下去做吗?”
孟长离听完忍俊不禁地笑了,“我哪儿有舅舅的本事,能引世间豪杰尽折腰,连宋上卿都投入门下。”
孟长离的话让玉沧溟心底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来:莫非我那位早已离开师门的冷酷剑修师兄,真和白云城城主有一腿不成?
“要是我日后继承白玉京城主尊位,玉仙尊能对长离照拂一二,长离便感激不尽了。”孟长离虽然修行天赋不佳,但通达人情世故,情商极高,倒也不失为一大优点。
“好说好说。”玉沧溟随口应下,却并未当真放在心上。他可并不认为他在君山一个无权无势的边缘人物,能有什么本事照拂将来的白玉京城主,孟长离未免太看得起他。
说话间来到了孟长离的书房,进去之后他先让玉沧溟在红木书桌旁坐下,然后打开了一口樟木箱子,从中拿了一幅画卷出来。
“这是我收藏的限量图卷,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得玉仙尊亲笔题字,真是……”孟长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边说一边将三尺画卷放在长桌之上徐徐展开。
玉沧溟一见之下吓了一跳,这分明画的就是他自己啊!他抬手抚上那栩栩如生的画像,画中人竟然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孟长离:“这是丹青圣手亲笔绘制,画的正是您十年前来参加灵剑大会,一举夺魁后的场景。可惜我当时年纪小,没能亲眼见证。”
这画的是十六岁的玉沧溟?画中人红衣似血、艳若桃李,板着脸神情严肃,一双狐狸眼凛然射出寒光来,整个人如同一把新出鞘的利剑,锋利冰冷,仿佛靠近他就会被割伤。
玉沧溟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的相貌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略微又长开了些,不过自己的气质肯定没有原主那么凌冽。
孟长离:“我原以为玉仙尊是个难以接近的冷傲性子,如今方知你如此平易亲和,是我被表象蒙蔽了双眼了。”
玉沧溟:人设虽然崩了,但我还是应该解释一下的吧?
“嗯……我从前脾气确实有点儿差,不过如今年纪大了柔和了许多。”这话说得像是自己七老八十历尽沧桑了一样,也不知道孟长离信不信。反正和他也不熟,爱信不信吧!
“你想让我写什么?”
“写‘人面桃花相映红’”孟长离脱口而出,没等玉沧溟下笔他又连连摇头,“不好不好,太柔和。”
玉沧溟刚提起来的笔,停在了半空中,等待着孟长离确认。可孟长离冥思苦想了半天,自言自语地想出来一句又否定掉,等得玉沧溟手腕子都酸了他还没想好。
“要不等你想好了再……”玉沧溟待要放下笔,孟长离突然一拍手道“有了有了。”
“就写‘龙泉颜色如霜雪,一点寒光凛,艳杀三千桃花’。”
玉沧溟眉头一皱,心想:这艳词,他真的不是在调戏我?待看孟长离神情,一派坦荡无邪,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玉沧溟大笔一挥,“刷刷刷”几下写好了一句题词,将毛笔搁回了笔山上。
孟长离欣喜万分,如获至宝地将画卷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挂到了墙上,等着墨迹风干。
玉沧溟:“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完成了任务也该告辞了。”
“仙尊这就要走?”孟长离有些恋恋不舍,但也没强留,亲自将玉沧溟送到门外行礼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