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不见面》山海宸雨

33、Chapter 32

　　宴会气氛日渐热烈。

　　偏角处，苏玟屁股已经坐不定，“过几天对方公司和证监所就来查账，都火烧眉毛了，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急有什么用，不差这几分钟！吃了的亏，总得弄清楚！”王粤强手臂压在餐桌上，一手抓着茶杯看似不动，指甲却发白，与捏得泛红的皮肤形成较大反差。

　　毕竟共夫妻多年，出轨感情崩是另一回事，谁又能比苏玟更了解王粤强。苏玟不再说离开，而是把表情藏在掌心里。

　　坐在两人之间的任璃，反手将手机屏幕盖在桌上。视线里，官正树刚才揽着的贵宾，在李萱的盛邀下，在主桌入座，尾随的还有一位富家小姐。官正树伸出手，向亲戚介绍贵宾身份，一如之前徒来山上他向周家亲戚介绍王家一样。

　　富家小姐羞涩一笑，俯腰举杯，给官家亲戚敬酒。对比下来，任璃不由自惭形秽，她从没在正式场合被官家正式介绍。

　　关系到这种程度，她忍不住想，官子谦背着自己，与这个女人没见过多少次，又发展到什么程度？

　　而她，好像变成被养在外面的女人。

　　谁心情都不好，而宴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结束，等三人回过神来，各自等的人都没有出现。作为孩子的爸爸，官子敬竟然不出场。承诺晚点到的官子谦，也没有到达现场。

　　那天夜里，风刮着窗子，扰得人无法入睡。任璃从床上爬起来，趿着拖鞋，走出房门。

　　窗外投来橙黄色的光芒，厅内影影绰绰。那是官子谦每夜为她点亮的灯。自徒来山那次知道她有夜盲症，特意将落地灯移到阳台外，以防她夜里上厕所，或者到厨房喝水。

　　然而，今晚光线更亮。

　　阳台外，有一束燃烧着的火苗。

　　落地门紧闭着，浓烟窜不进屋子里。

　　火苗很大，散出的大量灰烬随处飘荡。

　　卖鸡翅耸拉着脑袋，盯着越窜越高的火苗，一反常态，安静地趴在色彩斑斓的地毯上。只是天生的警惕，让它很快就扫到客厅里有人影。

　　它抬起脖子，闷哼了声，尾巴摇动像个钟摆，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官子谦顺着它注视的方向扭头看去，穿着短衣短裤的女人，赤脚蹲在透明玻璃门后，抬起一只葱指，放在嘴边，做“嘘”的动作。

　　官子谦侧过身去，长臂一伸，拎起一瓶矿泉水，浇在火苗上。一瓶不够，又开另一瓶，直到把火苗熄灭。

　　盆子里因为灌了水，灰烬湿哒哒，无法肆意地飞起来。可是，风依然很大，吹得衣服往后扬起。

　　任璃站在官子谦身后，用手挡在鼻子下，隔绝刺鼻的气味，官子谦没让她继续待在狂风乱作的环境里，带她回到温暖的客厅里。

　　“咔哒”一声，玻璃门上锁，就听到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好像呼痛似的。

　　她追视过去，他已经将手垂下，藏进西装外套稍宽的袖子里。随后，他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语气如常，声音却有点沉郁，“睡到半路醒来，是我吵醒你了？”

　　他站在背光处，眼里深不见底，就像往常一样，用手熟悉地描摹她的嘴唇，“怎么不说话？梦游了吗？”

　　眼光流连在她清澈的眼睛，以及现出浅浅灰色的眼袋，他惩罚似的，捏她的鼻子，声音变得更低沉：“一整夜都没睡？没有我，睡不着了？”

　　“口渴了……”她将距离拉开，打开冰箱，发现矿泉水全都不见，往阳台外看了眼，全都整齐划一放在茶几上。

　　突然没了兴致，也就随便拿出点东西来，冰箱已经关好，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抓了颗生鸡蛋。

　　与此同时，冲凉房传来水声。

　　她又趿着拖鞋，回到房间，将鸡蛋放在台灯下，裹上被子，闭上眼。房里特别安静，耳边好像还在延续水流四溅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跌落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从身后靠近抱着她，她的脖颈间沾染上他沐浴后的香味。

　　黑暗中，她探手摸到他的手背贴着纱布，只是触了触，很快挪开。

　　似乎觉察到她还没入睡，他跟她聊起天，“今晚好玩吗？”

　　“嗯。”她没睁开眼。

　　“看来不好玩。”他猜着。

　　停顿几秒，又说，“以后这种场合，我不陪你，你可以不去。”

　　“嗯。”她答应。

　　“我也不喜欢去。”他安慰似的。

　　清亮的眸子张开，她脑海掠过姜瑶的脸，眼神暗下去，“你不能不去吧？”

　　“嗯，不能。有些事不能拒绝。”好久之后，他问：“叔叔阿姨知道你在我这儿吗？”

　　“不知道。”任璃又闭上眼。

　　“哪天我上门拜访他们。”他困倦地说着，“事太多，是我疏忽了。”仿佛在解释上次苏玟勃然大怒的事情。

　　“我爸外头有家，生了两个孩子，我妈也找了个伴儿，有没有孩子，我也不知道。”

　　“嗯。”他用脑袋蹭进她的发丝里，“我跟你一样，原生家庭不和谐。”

　　她眉头蹙了蹙，还是问出口，“跟我在一起，你爸知道吗？”

　　他将她的脸转过去看着他，神情有几分紧张，“他跟你说什么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彼此都在尝试读懂对方。

　　他疼惜地吻了她一口，“记住我的话，不要管他说什么，相信我就够了。”

　　默了默，他张开干燥的嘴唇，“尤其是在天翻地覆的时候，更要相信我，譬如我哥爬雪山失踪了。”

　　“失踪了？”任璃不相信，那么会精打细算的一个人。

　　“失踪了。”他重复。

　　“什么时候的事？”她还是觉得不可信。

　　“今晚十点，雪山求助中心收到他最后一次求助信号，然后联系了我们。”他掌心有点发冷，捧着她的侧脸。

　　“什么时候救到他？”她担心起来。

　　“可能救不到。”他神色黯淡，“山上天气很不好。”

　　“今天是他儿子的周岁宴，他怎么爬山去了？”她仍旧觉得荒唐。

　　“因为有案件牵涉到他供职南城时可能贪污，我爸让他出国躲避……”说着，他将她紧紧抱住，“求助中心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不想相信……如果……”

　　如果不与姜瑶交易，旧案就不会被挖出来，一切可以回到最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