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宠无度》赫连菲菲

17、第 17 章

　　“督公，督公!”

　　瑗宛以为避无可避了，外头骤然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郑敏的动作。

　　郑敏翻身坐起来，黑着脸问道：“什么事？”

　　外头小公公声音迟疑地传进来：“督公，官府抓人，说有个蟊贼跑进院子了。”

　　郑敏抿唇默了一息，扭身去瞧瑗宛。

　　她已爬起来，缩到床角去，眼中写满惊恐。郑敏笑了下，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等着。”

　　他淡淡吩咐，提步朝外走了去。

　　外头动静不小，隔窗听见有人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道歉说“督公恕罪，卑职失职”等语，郑敏不紧不慢地刺了那官员两句，跟着就有人回报，说蟊贼抓住了。

　　郑敏但笑不语。

　　他借道锦城，这一路大张旗鼓，送嫁只是幌子，试探华东官场风向，为自己敛财铺路、秘密谋划是真。他身边跟着朝中最精锐的护卫队，麾下更有无数专司情报的探子，住的虽是庄家献出来的别庄，可他住在里面，守卫自是森严，夸张点说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亦不为过。如今官府追踪蟊贼，竟追到他宿处来？锦城这些地方官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他眸子一眯，不必板起脸也叫人平白抖三抖，知州薛南风一脸无措，发生这等事他也不想的，今晚才从这儿参宴出来就接到上头指令，要抓的人身份紧要，不好落到郑督公手里，只得摆大阵仗深夜叨扰。

　　人是郑敏的人抓的，大内高手如云，远比锦城官差有经验，“蟊贼”被打得直不起腰，给推搡着带到郑敏跟前，薛南风要把人带走，堆笑说着不敢多累督公费心的客气话。

　　郑敏不给他机会，朝副手点点头示意刑讯，也不理薛南风有多难堪，就神色不虞地往回走。

　　外间灯火通明，一推开门就发觉最里面寝间的灯被人吹灭了。多年官场倾轧走过来的郑敏，第一时间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是识人的，被人送来给他陪床的小女人眉眼青涩，满脸写着不情愿，他适才不过吓一吓她，就将她心防攻破溃不成军。

　　她不是受过训练的人。

　　那么就是适才趁乱，有人潜进来了。

　　郑敏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唇边勾着抹笑浑若无事地朝里走。

　　他身上带有火器，没人知道他手脚功夫亦不浅，多年来他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多少人想扳倒他可没人能赢。

　　越发近了，帐子里隐隐看见一个缩成团的影子，瘦削无助，她是吓破了胆吧？

　　郑敏抬头去掀帐帘，借着从窗子透出的光线去瞧她模样，她泪痕未干，眼底水朦朦一片，微蹙着眉，樱唇丰美，像淬着汁的果实。

　　郑敏另一手扣着火器的机关，若没猜错那暗鬼就藏在床底，他猛地躬下腰，对着床底放了两铳。药弹射出去，回声尽是空的。郑敏方知所料有误，再抬眼，见床上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忽然咬牙下定决心般，撑着身体朝他扑了过来，口中娇声嚷道：“督公我怕。”

　　郑敏来不及反应，蓦地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他原本是躬身在床前，给她突然一扑就没能站起来。

　　他心里升起奇异的感觉，嗅着屋里那股香甜只觉血气上涌，这女人这般绝色，若没人打扰，二人在房里尽情玩乐该多妙。

　　明知屋中有人，郑敏却奇怪地升起绮念分了心。虽只是一瞬的心思别起，马上就归正来，正要抬手把她推出去，蓦地后背一声轻利的破空声，他还没觉出痛，已被一剑贯穿背心。

　　血溅三尺，瑗宛苍白的脸上点点滴滴沾着温热。

　　她仰起脸，涩然望着站在郑敏背后的男人。

　　他受了伤，一剑刺穿郑敏已用尽全部力气，但见他身子晃了晃，捂着胸口“簌”地单膝跪下去。

　　瑗宛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她茫然望着眼前缓缓倒下的郑敏，和那个已经脱力的男人。

　　就在适才郑敏被喊出去时，有人从后窗攀了进来，那时她正慌乱，摸去地上想拾起那两个药包，先在茶水里混入一些，又将其余的倒在手心紧紧握着。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郑敏不是寻常男人，就是她身上月信又至，他也未见得放弃折磨。过了初时的恐惧和慌乱，现在她已经沉静下来，郑敏爱美色，美色就是她的武器，先软下身段哄一哄他，再图旁的不迟。

　　窗口跃进来的人吓了她一跳，四目相对，她并不认识来人，却在对方紧紧捂住她的嘴说“别叫”那瞬，她知悉了对方身份。

　　这个嗓音，是那个初次遇到，吩咐手下将她“杀了”的男人。

　　若她没记错，他是个王爷。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在下一秒郑敏就推开了房门。男人松开她旋身离去吹灭了灯。

　　郑敏已经发觉不妥，火器出鞘朝床底射去。电光石火间瑗宛做出了选择。

　　她突然扑向郑敏，不顾生死地为夏奕寻到了机会。

　　他伤得很重，胸口处淋淋漓漓地涌着血。瑗宛是头次看见杀人的场面，可她没机会去害怕了。

　　刚才郑敏放了两铳，必然已经惊动了外头的人。

　　这念头刚起，就应声听见有人迟疑地敲门，“督公，督公？”

　　瑗宛立在那儿，望着地上重伤的夏奕。

　　若是给人闯入，发现郑敏被刺，那“王爷”的下场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定然会死。

　　夏奕垂头抿唇，将失血带来的眩晕压下，他抬起眼，视线在少女身上扫视了一遍，随着外头叫“督公”的说话声越来越急，他终于挣出力气发出简单的指令，“叫。”

　　瑗宛茫然望着他，一时没明白过来。

　　夏奕咬着牙，脸色越来越差，闭着眼道：“我让你叫，懂吗？”

　　叫什么，绝不会是叫喊“救命”吧？

　　念头一转，瑗宛陡然明白过来，她白皙洁净的脸蛋腾地红了个透，心底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拖延时间让自己多活一会儿紧要。

　　“啊……”

　　她张开樱唇，试探发出声音。

　　喉咙里又涩又痛，且面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真是太难堪了。

　　“啊，督公别……督公……”她闭着眼，忍着羞意鼓足了勇气将娇腻无限的声音传出去。

　　外头的人声音迟疑下去，意识到屋里正发生什么，屋里点着那香，督公一时忘形也是有的。

　　瑗宛挣扎了一会儿，见外头没了声息，她方住了口。然后转过涨红的脸，去瞧面前的男人。

　　夏奕脸色苍白如纸，捂着胸口咬牙强忍痛楚。瑗宛瞧他的手，指缝溢出深红的血。她呼吸一窒，跪下来瞧着他的伤道：“有毒，你被什么伤的？伤口有毒。”

　　夏奕如何不知，若非伤他的暗器上淬了毒，他又如何会被限制行动跑不脱？

　　他不吭声，额角青筋直跳，抿唇挨着那疼。瑗宛心急如焚，如今郑敏死了，她该如何出去？她选择帮助夏奕，是想借着他王爷的身份为自己挣出一份机会。若是他也毒发死在这里，等被人发现，屋里死了两个男人只剩她一个女人，届时百口莫辩，王家倒是会给她连累一同栽进去，可她自己的性命也便没了。

　　原本她是抱着死志来的，但现在若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她还是想抓住的。

　　瑗宛回身，望了望身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郑敏，她一咬牙，起身跨过去扯住他一只手臂将他拖到床底。

　　接着她回头，对上一头汗的夏奕。

　　为今之计，只有他活着，她才能借由适才的相助之功为自己求一息生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