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长歌——帝女传说》洛水嫡仙

9、宸仪倾绝华

　　等下了书房，已过辰半。李睢收拾好课卷书籍，看着已经进来的各人侍从，略略盈笑，将自己和李丽质手里的课卷书籍交给了贴身女官谢偃月，她不仅是李睢的贴身使女，还是青衣卫里的佼佼者，服侍李睢已经有三年了，李睢还是比较放心她的。谢偃月的双胞胎妹妹谢偃宁接过李睢手上的食盒，随侍在她身后数步之遥。看着鱼贯而出的几人，李睢的身侧照旧跟着李丽质，优雅的宫步一丝不差的展现出高雅的修养和风仪。迈上一层一层的石阶，登上流廊曲折尽头的望安亭，李睢慢慢地坐了下来，看着一下子不拉的環元斋中人，李睢示意随侍将食盒放在了亭中整洁干净的桌上，大理白玉石雕砌的表面上光滑如镜，条理分明，纹色精致，映得出人影来。
　　她回头看了看李丽质，淡美地笑容绽开，欠身说道：“先生和诸位兄长习课多时，想必均感腹中浅空吧。睢备了些品食和饮品，若诸位不弃，就先垫垫空腹吧。睢园里的厨房还备有吃食，就不必担心我们了。先生和诸位兄长万安，睢与丽质就先告退回园了。”
　　李丽质随即也欠了欠身，跟着李睢缓步下阶，曲折走上一条林荫小道，通往东院侧门，渐渐的消失在葱翠的林间。
　　回到了浣仪居，李睢挥退众多侍从，只留下谢偃月和谢偃宁两人侍候。李丽质乖巧的自己去厨房找些早上剩下的点心过来，做到书案前继续习字，她仿佛也知道李睢的习惯似的，看着快要走进卧室的李睢，抬头明澈的笑着道：“姐姐，你先去歇息个把时辰吧，看来昨夜又忙了吧。”
　　李睢听后脚步一缓，回眸微笑说：“也好，记得过一个时辰叫我。记得午时我们要进宫到皇爷爷那儿伴驾。”又看向两个双胞胎，“好好照顾五郡主，不得有误。”
　　两人躬身福礼，口称应是。李丽质笑笑不语，微微可爱的耸了耸肩。
　　李睢埋头回卧室就寝，休息一阵子补上精神。
　　一个时辰之后，李睢换上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她看了看一旁的李丽质，笑了笑说：“好了，乐儿我们该去找母妃了。”
　　李丽质颌首：“好的，姐姐。”她的身上已经换上了比较庄重的袍服。
　　不过，另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屋外已经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绾绾，跟五儿，快些出来吧。车辇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就跟母妃一块去吧。”
　　李睢似乎微微一怔，然后看着李丽质，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头，轻轻的步出门外。门外的长孙滢，温柔似水，母性的光辉融入她的面庞，正在笑语盈盈地看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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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府所在的西内苑大概就是俗称的西宫，离太极宫（包括两边的东宫和掖庭宫）很近，两者之间都有宫门连接，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玄武门，并没有准备全套内命妇仪仗的长孙滢只是用了一辆秦王府的车辇，所以很快的从玄武门如太极宫北面。很巧的是，李渊很喜欢太极宫北面咸池殿、望云亭、淑景殿。凝阴阁一带的风光，所以在处理朝政闲暇之余总是住在这里的，而他的两个宠妃张婕妤和尹德妃的寝宫也在这里，不过让李睢很好奇的是，这两个女人不断的争宠争后位，难道就不对皇后寝殿立政殿感兴趣吗？而李渊这位皇爷爷，好像对湖池特别感兴趣，一年多后，她爹爹李世民在发动兵变的时候，这位大唐第一位皇帝就在和那两个女人在湖里泛舟的。
　　这一次，李渊在张婕妤的承香殿，承香殿靠凝阴阁很近，西面还有一个内湖，风景优美，算是太极宫里的一处盛景。李睢跟在长孙滢的身后，向望承香殿内走去，另一手拉着李丽质，神情庄重。
　　还没进殿，正准备让人通报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的一个娇媚声音：“陛下，西内苑已经修建五年了，都已经快要修建成一座大宫殿了，就差秦王府的那一处了，不如另找一处宅子与秦王，把秦王府腾出来，连接整个西内苑，才好呢！”
　　然后李渊的声音略带宏厚：“德妃可有要求？”
　　尹德妃的声音更加妖媚：“陛下，臣妾就在想，等那座宫殿修好了之后，臣妾就想和张妹妹住进那个定徽园。”
　　李渊似乎有些惊讶：“哦？难道爱妃的紫云阁不好吗？”
　　尹德妃娇嗔，好像并没有在意她的年龄问题：“陛下赐的，那自然是好的，不过，那个园子听说是大唐最好的别苑了，臣妾想要那个园子做别宫，平时休闲时分住几天去散散心，多好啊，张妹妹你说是吗？”
　　另一个声音响起，里面带着一点澈朗：“陛下，臣妾单凭陛下做主。”语气恭敬里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李渊沉吟了半分：“长乐坊里已经有了一座朕刚刚命人造好的宫邸，正好就赏赐给秦王吧。”看着笑得妖娆而又得意的尹德妃，李渊微微冷笑，眼里数无一丝笑意：“命人加紧建造西内苑，朕只给他们一年半的时间，他们必须将整个西内苑建造成一幢宫殿，原来的园林、秦王府的建筑只能改，不能动，还要将它们融进那座宫殿。”
　　张婕妤略带好奇地问道：“陛下，这座宫殿可有名字了？”
　　李渊没有犹豫：“宸仪宫，是朕送给一个人的礼物。”眼里闪过意味深长的神色，却转而消失不见。
　　光笑得得意的尹德妃，没有注意到李渊眼里的冷光，和张婕妤那双清眸里对她的怜悯。
　　就在这时，在长孙滢的示意下，那个原本是玄甲虎贲里的宫廷侍卫才放开了内侍的嘴巴，那个内侍恐惧的看了眼前人一眼，才在他的迫胁下通报：“秦王妃到，定徽公主到，五郡主到……”
　　李渊似乎一怔，然后才朗声笑道：“是滢儿带朕的两个小孙女来了啊，进来吧。下次再来，不要通报了，就直接进来吧。”
　　李睢跟在长孙滢的身后走进大殿，完美的向上座的三人施礼：“臣媳/孙女拜见父皇/皇爷爷，拜见德妃娘娘，拜见婕妤娘娘。”
　　李渊乐呵呵地下阶扶起几人：“好了好了，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李衷，赐坐。”
　　李睢落座后，就听见尹德妃的声音响起：“哎呀，陛下，臣妾也算是秦王庶母，秦王平时不待见臣妾也就罢了……怎生秦王妃跟小郡主也待臣妾这般生疏？就算不叫祖母，叫声姨祖母也不好吗？”
　　李睢抬眸笑道，眸子里也疏无一丝笑意：“德妃娘娘年轻貌美，跟母妃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吧，叫声祖母岂不把您叫老了？”看着笑得得意的尹德妃，话音一转：“况且，德妃娘娘似乎搞错了，定徽的祖母是太穆皇后。”
　　尹德妃一下子脸僵住了，半晌脸上似花梨花带雨般的哭泣起来：“臣妾……哪敢与太穆皇后相比，只不过想跟陛下嫡子相善罢了……”
　　李丽质挑了挑眉，第一次在宫廷里露出属于她的锋芒：“德妃娘娘不是不敢跟皇祖母相比，而是根本就比不上。皇祖母聪颖过人，智深似海，乃是皇爷爷唯一的皇后，抚育太子伯伯，父王，叔王他们。可以说，大唐的江山，有皇祖母的一半。”
　　李睢接下去似乎不温不火地说道：“况且，德妃娘娘跟太子伯伯似乎相善的紧啊，况且娘娘还诞鄧王叔元享，不愁往后没有荣华富贵的日子啊。”状似无意地拖长那几个字，仿佛如有深意。
　　李渊听后，只是细细的回忆，自己的结发妻子，半晌才说道：“嗯，丽质说的好啊，朕的江山有皇后的一半啊。”慈爱地看着李丽质，笑说道：“滢儿把丽质教得很好，还有定徽，也教得好。”他转头看着侍立在阶下的李衷：“李衷，拟旨，秦王嫡次女丽质，资质聪敏，孝行有嘉，册为郡主，封邑长乐。”
　　李丽质屈膝下拜：“臣女叩谢圣恩。”
　　李渊满意的点头：“起来吧，丽质小小年纪就知法守礼，难得。”
　　尹德妃似乎很不满意现在的状况，她轻轻地擦了擦脸上似乎存在的泪痕：“陛下，臣妾有一事相禀，望圣上做主。”
　　李渊回过头来，看着眼下的这个女人，闪过不知意味的光：“爱妃说吧。”
　　尹德妃略带委屈地说：“是臣妾父亲，昨儿个看上了一座宅子，正准备买下，可是……可是……长孙大人却把它给抢了，还说，还说，臣妾父亲仗着陛下恩宠就肆无忌惮，他不吃那一套……”
　　这一次，连李丽质都惊讶了，这个笨女人在玩什么？一年前，尹文祖想要办杜如晦，在李睢的暗中插手下不了了之，杜如晦也没有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被截断了手指。今年又搞出了长孙无忌来，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杜如晦说起来只是秦王府的幕僚，只要秦王不闹起来，啥事情都没有；可长孙无忌不仅是秦王妃的哥哥，秦王府的幕僚，还是长孙氏、元氏、高氏的主子，代表了北魏皇族、北齐皇族的族主，直接控制了近半个关拢贵族世家，还是整个关陇集团的领袖。她尹家算个什么东西，一旦李渊的恩宠不再，他们家连个狗屎都算不上，现在不自量力的去搞长孙家？这等于把整个关拢集团推向了对立面去，就像是直接对关拢军贵的宣战啊，他们尹家也只是这几年才发家的吧，就开始对历经三朝显赫荣贵的大联盟集团去干架，真是……没话说了。
　　李渊直接看往了长孙滢：“滢儿，有这回事吗？”
　　长孙滢蹙眉思索，抬头问道：“不知德妃娘娘所说的是哪一日？”
　　尹德妃不知怎么的就是看她长孙家不顺眼，千方百计的要对着干：“秦王妃不知道吗？不就是前些日子长安第一花魁音歌被长孙大人包回了家嘛！长孙大人不敢回去面对夫人，就买了宅子金屋藏娇啊！真不愧是名门大家啊。”
　　长孙滢微微一笑：“德妃娘娘缪赞了，臣妇及家兄不敢当。家兄多年来不喜女色，若终有喜爱之人，想必家嫂也非妒忌之人，臣妇也替家兄欢喜。”
　　这话说的李渊也暗自点头，若长孙无忌真的能找到一个人，哪怕只是替身也好，这样李世民跟长孙无忌之间也能自然一些。
　　尹德妃并不罢休：“长孙大人身为我大唐名门之子，却不顾名誉，擅娶烟花女子，此乃德行有亏之事。”
　　这话说的李渊也不禁恼怒起来，长孙无忌不禁是大唐未来的宰辅之才，更是他最看中的晚辈，更何况，他和长孙晟当年的交情，其余人士却一脸淡然的看着事情发展：“爱妃慎言。”
　　尹德妃刚要说话，李睢就慢慢的接口：“德妃娘娘的意思是齐王叔也是德行不端了？皇爷爷也是教子无方了？齐王婶虽说出身倡门，却也是贤良淑德，德行有嘉，深得皇爷爷嘉赏，那皇爷爷也是识人不明了？曹魏武宣皇后卞氏，也是出生倡门，却是华夏史上的一代贤后，德妃娘娘怎能如生之说？”
　　一个接一个的问号跟大帽子差点没把她噎死，她马上说道：“定徽公主可知道，那音歌长得可是……”李渊低低地叫了一声：“爱妃。”尹德妃似乎不管不顾：“可是跟公主你挺象的。”话里的意思一览无余。
　　李睢却依旧巧笑倩兮：“那又如何？德妃娘娘的意思是？”
　　尹德妃马上回道：“本宫的意思是那音歌据说是和已故的秦王文昭恭和敏诚温德仁惠元妃长得那是一模一样啊。”半晌，还加了一句：“文昭元妃就是公主你的生母谢氏。”
　　李睢低头沉默，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如她之愿的脸上沾着泪痕，轻微的抽泣，让人直觉心酸，她有些泪眼朦胧的看向台阶上的李渊，小脸上满是悲伤：“皇爷爷，定徽是父王的女儿吗？”
　　李渊看着眼前的孙女，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人，在长孙晟放弃之后的唯一一次哭泣，再看看身旁一直没的安稳的女人，一阵掩饰不住的厌恶：“睢儿莫哭，你自然是你父王的女儿，朕的嫡长孙女。李衷，拟旨，秦王府嫡长女定徽公主睢，更号绝华，封邑晋阳。”
　　李睢直起身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德妃娘娘身在后宫，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父王说，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人进来看娘娘。”一句话就把她的后路全部堵死。
　　李渊一下子脸沉了，他不过是平时懒得计较，或者压根就没注意，现在嘛，后宫不通外臣，这个女人……哼！再联想到之前李睢的那句话，越想越怒：“德妃出言无状，今迁贤妃，闭门思过。”
　　尹德妃不知怎么的，却没有哭诉什么，只是福了福身，领着使女从后殿而去。
　　李渊有些兴致阑珊，李睢识趣的站起身来说道：“皇爷爷，我跟长乐去找元嘉王叔，可行否？”
　　李渊闻言点头：“去吧，朕跟滢儿再谈一会儿。元嘉最近搬到延嘉殿和他母妃宇文昭仪住，你们去那边就可。马上朕就去延嘉殿，你们就在宫里进午膳吧。”
　　李睢点点头，拉起李丽质向外走去，殿外的一处赫然出现了一顶小辇。
　　东宫宜秋宫
　　大唐的太子李建成端坐在上位，他有着传统的关拢贵族的英伟身躯，不过却有着一双如鹰的阴鸷眼睛，破坏了美感。此刻的他，脸色有些狰狞，整个人让人感到一阵阴狠，让台下的小宫女一阵发抖。
　　他冷冷地说：“已经确定了？”
　　那个宫女强忍住恐惧，兢兢业业的说道：“回太子殿下，我们娘娘说了，千真万确。皇上还是偏袒秦王妃跟公主，刚刚还把娘娘从德妃迁往贤妃，命娘娘闭门思过，还另赐了封号‘绝华’给秦王嫡长女，晋阳为封邑。”
　　李建成强忍住杀意，挥挥手：“好了，你退下吧。跟你么娘娘说，好好替孤办事，等孤登基后，她就是孤的皇后贵妃。”
　　那个宫女如蒙大赦般的退了出去。
　　殿里只剩下李建成跟他的暂时同盟李元吉，李建成那阴冷的目光直直现了出来：“很好，很好，晋阳绝华公主是吗？孤的女儿都没能当上公主，她不过一介藩王之女，安能如此？还是晋阳，晋阳，我大唐的龙兴之地，可比汉之南宫啊，大唐的命脉之地居然封给了一个女娃娃，哼！”
　　李元吉也是幽冷一片：“老二的女儿就是不同凡响啊。谁让老二他妈的痴情一片都痴得巧啊，那人居然是父皇爱了一辈子没得到的女人的唯一的嫡亲侄女，父皇就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也会待她亲厚的。再加上，老二他娘的艳福不浅啊，连长孙滢那个女人都嫁给了他，父皇总是要看这两个人的面子的。”
　　李建成有些阴狠：“老二的女儿他妈的也是个妖孽，才六岁就开始搞出那么多暗势力来，孤的‘绝杀’都折在她手里。要不是孤那边有人渗透到她那里，恐怕前些日子被带进去的俞七就出不来了。”
　　李元吉很嚣张的笑：“那又如何，俞七不也是被我们的人换出来了吗？现在她还不知道吧，她自以为是她手下易容而归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了。“顿了顿，又得意地说：“不过，便宜老二了，那个俞七，还真是个尤物啊。”说到这里，一脸的□□的色相。
　　李建成也差之不远：“不错，但还是比不上尹妩那个□□，”他转过了话题：“让俞七尽快动手，看准机会让李世民疏远他女儿。”
　　看着有些不情不愿的李元吉，李建成说道：“快去办，大不了等李世民死了，我就把俞七送给你当侍奴，秦王府的姬妾也随你挑。”
　　李元吉大喜：“成，大哥。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他快步走出殿外，眼里的色芒立刻不见，剩下的只有冰冷；我的大哥，真以为你弟弟我是傻子吗？而殿内的李建成也是幽冷一片，哼！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心眼，想要利用我？再等几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