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白无饭

8、无常

　　梁颖跪在了府衙的大堂里，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有的已经满面皱纹，有的还很稚嫩。只不过神态都一样，愤恨的看着她。哦，她犯了些罪，现在无人庇佑她了。
　　就像二十年前被母亲派来的嬷嬷压在床上，和那个成婚三个月夫君圆房的时候，她想，我最大的罪就是不应该生在这世界上。
　　梁颖十六岁的时候不是这样，她快乐且活泼，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心生向往，她想着要痛痛快快的玩一场方才不负此生。
　　可她的父母要她嫁人，是个不错的书生，虽然考不上官，但长得好，性格温和，自勉勤快，在书院里任教。虽然算低嫁，但他家里也富硕，按梁颖父母的想法应该能让她快活度日了。
　　但梁颖不喜欢男人，她对男人女人都不感什么兴趣，她只想着玩。于是她就被压着圆房了，也算不上痛苦，当然也没有快活，梁颖只觉得自己碎了一块。
　　她的报复从第二天就开始了，她马上就成为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床上床下的伺候，有时也玩一玩红袖添香的情趣，她精心准备了三年，甚至还生了一个孩子，有什么可以阻止她报复呢？什么都不行。
　　她给书生下了药，绑好了他，当着书生的面摔死了他的孩子，看着书生目眦欲裂的模样她觉得有趣，欣赏了一会儿，用湿布将他的脸蒙住，再把他的头抵进水盆里，然后看着书生挣扎到最后一秒。
　　她什么都没有处理，坐在那里等着，当时她可能在等差役，但是没有，她等来了她的父母。她的忠仆去请了她的父母！于是她的罪行被遮掩了。
　　谁也没想到，梁颖犯的第一个案子居然是在二十年前。主审官直觉不能让她再说下去，但梁颖已经说到第二桩了。
　　在家只呆了半个月，她的父母又为她物色好了人家，仍然是青年才俊，不过妻子新丧留了个孩子，家风不太正，但那男子知书达礼，性子磊落，不与家中人一般，她的父母想她可能是需要被磨一磨性子，又不希望她受苦。
　　梁颖第二次出门子的时候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理这第二个主人了。她这次的处理很快，但也花了一年半。
　　这一任也是个翩翩君子，同第一个比有些公子脾气 但也无伤大雅，对梁颖及其宠溺，梁颖把毒放在茶杯里，喂了他三个月。他死的时候是在睡梦里，可见梁颖对他的疼惜了。梁颖倒没性质处理他的孩子，毕竟不是她生的东西，她没资格处理。
　　因为家里的哥哥升迁了，家里又进了一步新丧夫的梁颖又回到了家里。她这次做得小心，竟然毫无痕迹，她父母只当她命薄。
　　人群里一个青年握起拳头，高喊是你害了我父亲。
　　梁颖抬头看他恍惚了一下。
　　很快又说起第三例来，她又在家呆了一年，有一日哥哥上司来访，意外看到庭院里发呆的她，便想纳了她。于是她换上了妾的衣服，又出了一次门。
　　这次的男人年纪比她要大一轮，不太好对付，但这个人除了满脑子家国社稷外，就只有梁颖了，那真是再好处理不过了，她只收了几个贿赂，羞辱了几个贵妇人，就有人把他处理好了。罢官返乡。
　　梁颖的哥哥把她接了回去，因为她，她哥哥才能更上一步。那男人死在了返乡途中，梁颖安排了几个人，但杀他还是她亲死动的手，她享受这种感觉。
　　堂上的一位高官已经坐不住了，他青年时因父亲宠爱她与父亲争吵后离家，再接到消息只说父亲死在他返乡途中。“毒妇！”他大骂一声。
　　梁颖根本没有搭理他，她已经说起第四个案子了，她的第四任丈夫是自己撞上来的，一个莽撞的年轻小将，比二十五的梁颖小了六岁，他是个赤忱的男子，时刻都欢喜，微笑，如果是十六岁的梁颖，大概会很高兴有了一个可爱的朋友，但可惜他遇到的梁颖已经不小了。
　　她又风风光光出了嫁，没有人敢说什么。小将军常年打仗，婚后五年她也没见他几回，她一个人的时候要快活些。每次小将军回来她就耐不住杀意，第五年大战结束，小将军要卸甲了。她想办法动了点手脚，小将军死在了战场上。
　　将军府被梁颖继承了，她再没有成婚。可总有男人不信邪，要去爱她，才死的那位是京里有名的纨绔，是个王爷，性子放荡，30余岁也没有成婚。
　　他见了梁颖一次，觉得她神秘有趣，便时时追逐她，久了就动了真情，想娶，向当皇帝的同胞兄长求了道圣旨。这个年纪的梁颖已经很不耐烦了，她当街把刀捅进王爷的心脏，反复捅了三刀才被制住。
　　杀了她！杀了她！看客们群情激奋。
　　有个人影扑向她，手里还握着刀。梁颖没在意，只是眼神放空，发着呆。
　　却又有一个人扑向她，替她挨了这记刀。
　　是那个被毒死的丈夫的孩子，他推开失控的刺客，也不捂住伤口，只像抱珍宝一样的把梁颖死死抱住。大堂里一片寂静。
　　“她该死，我知道。可她既怕疼，更怕由人处置，不得自主。求各位大人再等等，只要一刻钟就好，就一刻钟。”男人哀求着。
　　说完也不顾别人的看法，居然细声安慰起梁颖来。
　　“我知道你苦痛，一切都快结束了，可以哭也可以笑了。你总是作伪，我也没见你真哭，真笑的模样，你都要走了，好歹留我一些念想，哭哭笑笑都可以。我小时候就常常就偷看你去，看你一次就多喜欢一点我总想着自己生来就该是爱你的，我总想早一点出生就好了，我也知道，你生在这世上就是不欢喜，有没有我爱你都一样。我要再离你近些一定也会死在你手里……”
　　“我不杀你，我都知道。”梁颖笑了笑，看起来有几分轻快，她的嘴边溢出鲜血，“要陪一起吗？去看看地府是不是不一样的世界。”
　　“好。”男人笑着点点头，嘴里也溢出鲜血来。
　　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这里有两个人死了，一个有罪，一个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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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冷血杀手毒妇，就是爽，但做错了事还是要受制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