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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季韫曾是平西王府的幕僚。

      他本是章郢的父亲,平西王章遂身边的人,但在章郢离家的那几年中,平西王府在先帝的打压之中摇摇欲坠,是季韫以自己的谋略和胆识,帮助平西王骗过朝廷,才换得章郢三年前的平安归来,以及如今平西王府的重新崛起。

      章郢便举荐他做官,命他暗中查探自己夫人的下落。

      很少人知道,章郢曾有个夫人。

      他的夫人,来历不明,但生性纯善,温柔乖巧,章郢在民间隐姓埋名的那几年,是这位糟糠之妻一直陪伴着他,一齐历经诸多风雨,后来变故陡生,两人失散至今,章郢已找了她整整三年。

      季韫此次前来,则是要说正事。

      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章郢。

      章郢坐在院中的石桌边,抬袖接过此信,展开略略一扫,冷淡道:“长宁公主?”

      季韫道:“这是下官特地为世子殿下截获的。”

      这封信,正是长宁公主的亲笔手书,是写给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宋兆的,她在信中使唤宋兆早日奔赴青州,并盯紧高氏一族,态度随便,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宋兆与她当真是关系匪浅。

      那封信上的字龙飞凤舞,带着狷狂不羁的劲道,结合这字里行间不经意的傲气,可以想象长宁公主当是一个怎样的人。

      目空一切。

      章郢扫了一眼,便随手掷开,冷淡道:“为我?”

      季韫微微一笑,道:“下官最近查探到一个消息,三年前,长宁公主曾经出现在南乡县,并亲手杀了县令高平,此事世子您也早就知道,只是那时并不能证明这与夫人有何关系。几日前,公主秘密来了南乡县。”

      章郢看着他,眸色微动,道:“所以?”

      季韫道:“下官派人好生照顾着,但下官的人暗中查探得知,这几日,公主每到深夜,都会独自前往城外的小树林。”

      深夜?小树林?

      章郢忽然问道:“可是一身白衣,怀抱纸钱,提着灯笼,身形纤瘦?”

      季韫一愣,“世子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

      郑襄和章绪这两个混小子,出门捉鬼反被人吓到,若是当日稍出纰漏,或许便直接被长宁绑走斩了。

      惊扰公主尊驾,够他俩喝一壶。

      更何况是长宁公主,这事摊上任何一个皇亲国戚都没关系,唯独这个长宁,是最不好惹的狠角色。

      章郢蓦地侧目,冰凉眸光再次掠过那信。

      他沉吟道:“你说说,她是个怎样的人?”

      ……

      长宁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季韫如今虽不到而立之年,但曾经在平西王府伺候,面对太子和齐王夺嫡之势,他能为平西王出谋划策,保住整个王府,甚至以一介布衣之身与钦差周旋,后来参加科举,更是夺得殿试榜首,如此既有才华又有胆识之人,应付不来的人屈指可数。

      他三年前,入京赶考,却被当时的御史大夫瞧中,执意招他做女婿,即便如此,季韫都敢在皇帝提出召他入御史台之时,将此事故意提出,退了婚事,却得罪了御史公。

      嘉文大长公主曾想强迫他做面首,却被他反将一军,被皇帝叱责了一顿。

      他能屈能伸,从不畏惧京中的那些大官们。

      但他却应付不来长宁公主。

      所以,当世子爷问起长宁如何之时,季韫头一次开始沉默。

      隔了许久,季韫憋出了一句,“脾气很不好。”

      季韫与人打交道,其实很少看人脾气,作为一个政客,他们大多是看人的弱点和需求,才能把握住这个人的软肋。

      但他对长宁,用了“脾气”这个词。

      季韫思索许久,才缓缓道:“长宁公主喜怒多变,她刚来南乡县之时,刺史安排的婢女进来收拾行装,谁知不小心碰到了一件衣裳,长宁当即发怒,命人将那婢女当庭打得浑身是血地拖了出去。”

      章郢略一挑眉,心底毫不客气地点评:冲动易怒,恃权放肆,可见她并不聪明。

      章郢淡声问道:“无人弹劾她?”

      季韫语气凝重道:“这便是下官要说的第二点,长宁公主如今在朝中,可谓是权势滔天,乃是陛下跟前第一人,世子一定略有耳闻。”

      自三年前新帝继位,当今朝中几位皇子公主,早已备受压榨,唯有这与皇帝不是一母所生的长宁公主,格外受皇帝宠爱。

      她本是太子的同胞妹妹,而自太子被废后,长宁公主转投当初的齐王、如今的皇帝麾下,乃是明晃晃的皇党。

      长宁公主自三年前设立府卫,僭肖宫省,俸禄两千石,更盛亲王,不仅有钱,还有权,有势。朝中人人皆知,她不仅仅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亦是皇帝的亲信,甚至是他的一把刀。

      可瞬间出鞘杀人,也可收敛锋芒变得无害。

      “如今长宁门下幕僚无数,当今朝中几大当红权臣,皆是她曾经府中之人,宫中正得圣宠的玉昭仪,曾是长宁府中歌姬。”季韫道:“也因她势头过于刚猛,一月之前,户部新升上来仓部主事许刍,直接弹劾了长宁,却当街被公主府的狗咬成了残废。”

      这就有点意思了。

      一个小小的主事,怎么就有胆子弹劾只手遮天的长宁公主?

      季韫解释道:“许刍此人,据说是从地方调任上来的,负责赈灾征收粮草,此人刚做了高氏一族旁系的女婿,一路晋升并不单纯,不知朝中内情,只当长宁为一介女流之辈,这才摸了老虎屁股。”

      章郢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够狠。”

      他在夸长宁。

      可不是够狠?能在这样复杂的朝堂之中直接放狗咬人,可见这三年,长宁公主给京中那群迂腐官员留下了怎样的印象。

      虽然算不得聪明,但行事风格已合了章郢口味。

      章郢抬起杯盏,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清淡道:“继续说。”

      季韫观察世子殿下的脸色,微微诧异,这么多年以来,少有人能入得世子之眼,看来这世上相似之人都是互相吸引的,这位甚为难对付的公主,偏偏能入得了同样让朝廷头疼不已的平西王世子的眼。

      大雪初停,院中寒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头顶乔木的枝丫朝天伸展,枝干上凝结了露水,冰棱反射着蔼蔼明光,点缀着初春鲜绿。

      章郢身上的淡青衣袍,宛若一层薄雾,显示出气度高华。

      他慢慢喝茶,听季韫继续说着长宁公主。

      “六年前,先帝对外宣称长宁病重,在外静心养病,三年前大病痊愈才得以归京,而后弹劾南乡县一干欺上瞒下的官员,闹得青州变了天。可其中内情,旁人不得而知。”

      季韫微微抬眼,语气凝重了一丝:“此事有多种说法,但下官探听得知,其中最可信的解释,便是,六年前,长宁是被歹人所害,流落民间多年。”

      “三年前,恰恰是世子离开南乡县的时候,监察御史贺之清在此地寻到了流落在外的公主。皇家密辛不得外传,此事不得为外人知晓。”

      章郢倏然抬眼,深沉黑眸宛若罩了一层冰水。

      他冷淡道:“你莫不是怀疑,这等狠辣女子,却是我的夫人?”

      若这传言为真,时间、地点,全都一一吻合,唯独一点,长宁公主当初亲自埋葬了自己的夫君,可他章郢还好好地坐在这儿。

      还有,他的夫人那般单纯可爱,连杀鸡都不敢,更遑论直接杀人?

      如果说,一个人能在瞬间性情大变,那也绝不会仅仅是因为丧夫。

      季韫也觉得奇怪,可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属下还听闻,三年前长宁公主回京时,曾被软禁在护国寺一段时日,期间曾失手杀过侍卫,后来回宫染了疾,至今每隔几日便要喝药。”

      长宁公主与今上并非一母同胞,她的亲哥哥,乃是三年前被废的德嘉太子,为何会被新帝软禁,期间发生什么,至今仍有不同揣测。

      但,最离奇的说法是,公主染上了狂躁之症,是以每日喝药不断,贴身伺候她的都是亲信,因为只有亲信,才不会贸然触怒她。

      这些都是季韫打探出来的密辛,是真是假,有待商榷。在很多人眼里,长宁只是性子冷酷而已。

      季韫细细说完长宁的事,再抬头时,却见世子殿下单手抚着白瓷杯沿,神态冷淡,若有所思,宽大的袖摆落在桌边,拢着一股暗香。

      章郢沉思片刻,问道:“所以,这样一个难缠之人,来南乡县是要做什么?”

      季韫语气深晦,道:“是为了您。”

      章郢骤然眯眸。

      “她身上带了圣旨,世子可还记得自己半年前曾公然赶跑了钦差,而后高宋两家一同揽了河西修堤的差事?后来此地突发大水,至今灾情不断。”

      章郢自然记得,他淡淡道:“修堤的差事,肥得流油,一向是士族互争,我若贸然搅和进来,便是成了人家的靶子。”

      确实如此。季韫想起后来的事情,却觉得头疼,“可半月前,河西有人上京拦了长宁的轿子,世子猜她做了什么?”

      章郢笑道:“莫不是直接弹劾高铨?”

      他不过随口一说,可面前的季韫,却陷入了沉默。

      季韫喃喃:“所以,殿下知道,为何朝中百官不敢贸然与长宁公主纠缠了罢,这分明就是个……”

      分明就是个疯子。

      高铨乃是高氏一族的家主,如今非但掌部分兵权,在军中有威望,哪怕只在朝中,也是正二品的大官,哪有人这样直接拔刀怼着人往死里砍的?砍到哪是哪,反正得给你戳几个血窟窿。

      章郢不禁失笑:“所以她这回,也一道捎上了我?”

      季韫捂脸道:“长宁公主说您,与高铨结党,当年您之所以不接修堤差事,是为了让给高氏。”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下章出来,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有动机可以解释的。
    至于女主改变的原因,后续还会继续交代,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开头那两章的事情,希望大家能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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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容照本出自高门望族,母亲是郡主,兄长是将军,一朝家族在党争中失势,满门下狱,她被迫进入教坊,全京城的纨绔子弟都等着好好欺负这位昔日的枝头牡丹。
      一支舞罢,容照从王孙贵族席间走过,被人侮辱调戏,拉扯衣裳,无助凄惶之下,她跌入了一边饮茶的太子怀中。
      满场皆静,这位天潢贵胄白皙俊秀,眉眼温柔,冲她微笑道:“阿照,你是想求孤吗?”
      虽是在笑,却生生教她背脊发凉。
      后来,众人发现,这位落入泥潭的容家姑娘,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大魏的皇后娘娘?
      从昔日天子赐婚的未婚夫妻,到而今云泥之别的太子和舞姬。
      容照一直知道,世人眼中冷淡寡欲的皇太子,实则偏执至极,非她不可。
      【小剧场】
      容照刚没入教坊那会儿,长安城内的王孙公子一个劲地往里头打通关系塞银子,让她陪侍的活儿排了三个月,惊动了上头的太常寺,引朝臣侧目,啧啧称奇。
      谁知容照出去赴宴的第一日,就得罪了太子,被关在了东宫。
      第二日,人还没被放出来。
      第三日……依旧没有。
      ……
      直到第十日,容照一身素白,被人搀着回来,精神萎靡,脸色苍白,教坊司内的宦官见了,不由感慨殿下御人严苛,想必是用了重刑。
      后来,这位宦官亲眼见着容照对太子爷伸手,“殿下抱我一下。”
      太子闻言过去,把她拦腰抱起。
      阅读指南:
      1.男女主看似只有婚约,实则早就暗通款曲,男主偏执,表里不一,癖好独特,雷者慎入。
      2.男主在女主落魄后另被赐婚娶他人为太子妃,但身心专一,女主是最后赢家。
      3.非虐文,相信作者。
      2019.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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