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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第十一章

      “你说什么?!”

      江煜双眉紧皱,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江浩然的面庞,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儿子。

      干皱瘦削的双手搭在拐杖上方,敲打了几下地板,发出蹬蹬蹬的声音。

      从远处刮来一阵清风,恰巧吹来了一片落叶,飘飘扬扬地落在江浩然脚边。

      他微一勾唇,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掩下满心的欢喜:“只是传言,做不得真。”

      他俯身弯腰,捡起地上的落叶,食指捏着根茎一侧,慢悠悠地在空中打圈,放在掌心把玩。

      听闻他的话,江煜冷哼一声,剜了儿子一眼,戳穿他的话:“如果是假的,你也不会干巴巴跑过来,特意和我说了。”

      江煜目光瞟向远方,心思千回百转。他这一生跌宕起伏,早先不过是街头的小混混,后来因为做事狠戾,被推举做了头头。

      本来只是小打小闹,后来江煜的野心越来越大,他不甘心一辈子都只是个小混混的名头,所以带着帮里的兄弟,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

      早先年收高利贷的人还是很多,江煜也是其中之一,私人借贷的利率高得吓人,江煜就是靠着这个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和底下兄弟分了钱后,他又拿着钱开了地下赌场。再后来,南城有一半的□□都是江家的。

      只是其中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江煜自己也说不清。古人云:恶有恶报。江煜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荒唐事,招到的报应一定不少。

      结果却是父债子偿,江煜一生的报应,都报应在了一双儿女身上。

      江浩然瞥了父亲一眼,知道父亲又想起了他那个短命的大哥,心下不悦。从小到大,父亲最器重的就是大哥江海鸣,无论自己做什么,父亲都视而不见。

      在江煜眼里,只有江海鸣一个儿子。

      所幸,江浩然勾唇冷笑,江煜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唯一的意外是江煜竟然从宋家抱了自己的外孙过来,亲自抚养,还改去了江珩原来的姓氏,正式承认他是江家人。

      只要姓江,对江浩然来说都是威胁的存在。所以这么些年,他看江珩都不顺眼,特别是对方越来越能干,隐隐有超过自己的趋势。不,是已经超过了。

      江煜宁可将公司交由江珩打理,也不肯给他这个亲生儿子。

      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江浩然眼底掠过一丝狠戾,当年的事他可以做第一次,也不在乎多做一次。反正,死人才是最没有威胁的。

      他抿了下薄唇,再次睁眼,又恢复到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也是听人说的。”江浩然搀扶着父亲到亭子里面的石椅上坐下,殷勤地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杯,递到江煜面前。

      陶瓷杯上冒着腾腾热气,水汽氤氲,模糊了江浩然的视线。

      他看不清父亲的脸色,也摸不透父亲的想法。表面看江煜对他和江珩好像是一样的,可江浩然总是觉得,江煜对江珩的喜欢明显比自己多了一点。

      明明那只是一个挂着江家名的宋家人,凭什么和自己平等平坐。南城人只知道江家三少爷,可明明自己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二爷,却往往被人忽略。

      江煜不动声色地轻抿了一口大红袍,眼角微挑:“既然是道听途说的东西,那便不可信了。”

      “爸!”江浩然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手指微曲,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父亲打断了。

      江煜朝他摆摆手,撑着石桌站起,示意后面的佣人跟上:“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江浩然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只是不想点破而已。江浩然和江珩不和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只是他这个做舅舅的,有时候心胸连江珩都不如。

      这也是江煜迟迟没有将公司交与江浩然打理的原因。江家需要的,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老爷,要打电话让小少爷过来一趟吗?”管家扶着江煜进屋,察言观色道。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江煜点头,他端坐在软垫上,身子往后靠去,闭上眼睛假寐:“就让他过来一趟吧。”

      江浩然所说的并非都是传言,其实他和江珩两人的行踪,一言一行都在江煜眼皮子下。江珩抱养了一只白狐的事江煜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不过是只畜生,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即使江珩为了一只狐狸对人出手,他也不甚放在心上,心底还隐隐暗喜。

      有软肋是好事,至少对江煜来说是这样。江珩虽然是他一手养大的,可江煜有时也摸不清他这个孙子的心思。

      江珩心思细腻,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上过心。江煜一直担心自己拿捏不住这个孙子,不过现在好了。

      听说江珩对那只小白狐很是上心,事事亲为,就连去公司也是一同带了过去。

      这还是江煜见他如此沉迷于外物,只是——

      江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知道江珩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还是本意如此。

      .

      老宅还是原先的模样,这些年下来,江煜几次修葺,都不曾变过他原先的样子。

      顺着蜿蜒的小路往前走去,棕红色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江珩踏上台阶,将手里的外套搁在管家手上,沉声道:“外公呢?”

      来之前管家已经和他通过话,一听到江浩然来过,江珩一下就明白江煜找自己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那个小东西。

      他嘲讽一笑,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外公从未对他放心过。

      小的时候江煜教过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江珩以为只要自己做到了,外公肯定更喜欢自己。

      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不为外物所动对江煜来说却是隐藏的威胁。

      江煜控制欲强,任何事都喜欢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他自己一手养大的江珩。

      “老爷在书房等你。”管家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朝江珩使了个眼色。

      江珩颔首,抬脚上了楼梯。

      江煜的书房在三楼的最里面,南北通风,采光极好。

      江珩敲门而入,一进门就看见江煜站在书桌旁,正握着毛笔龙飞凤舞。

      最后一滴墨完毕,江煜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帕子,轻擦手指。方框眼镜后的一双眸子澄澈空明,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拄着拐杖朝江珩走过去。

      “来了。”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听不出是古稀之年的老人。

      “外公。”江珩点点头,扶着江煜在一旁的躺椅坐下,自己则坐在佣人搬过来的小凳子上。

      他端坐在凳子上,双手搁在膝盖上,棕褐色的瞳孔之中映着江煜的面孔。

      江煜仰卧在躺椅之上,左手搭上右手的佛珠,细细捻着,慢悠悠地开口:“公司最近有什么事吗?”

      江珩摇头:“城西那块地已经拿下了,剩下的还在和徐家交涉。”他顿了顿,“这个项目徐家那边全权交给徐郝打理了。”

      “徐郝?”江煜微一沉吟,抬眸看向江珩,“我记得你和他关系不错?”

      江珩私底下并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就算是从小和他一直长大的徐郝,也是因为对方一直主动缠着他,不然以江珩这副冷面孔,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把对方吓跑。

      江煜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江珩,自从自从江珩成年,他就主动从老宅搬走,在外面自己找了房子。

      刚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寓,结果不出两个月,江珩就靠着自己炒股赚来的钱,重新为自己置办了一套别墅。

      就连江煜也感叹,自己这个外孙,生下来就是商人的料子。天赋后天全占了,有时连他都自叹不如。

      江珩做事比他还狠,从不给自己留任何的后路。年少轻狂有时也并非是坏事,就像公司那些老古板,江煜想铲除他们很久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江珩一上任,二话不说就把人全撤了,而且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深怕下一个卷铺盖走人的就是自己。

      “只是一般而已。”江珩淡淡地开口。

      江煜点点头,手指再次抚上佛珠,漫不经心道:“听说你抱养了一只狐狸,怎么不带过来瞧瞧?”

      江珩勾唇:“狐狸太吵,怕扰了外公的清净。”

      室内点着檀香,袅袅烟雾缭绕,在两人中间蔓延。江珩垂首细闻,江煜年轻时坏事做得太多,老年倒是开始信佛,信奉因果轮回那一套,开始学着人戒斋吃素,就连老宅也专门设立了一个小佛堂。

      江珩敛眸,掩去了眼底那一抹不屑,人他不信,佛祖他更是不相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只信这个。

      江煜淡淡地哦了一声,眸光锐利,身下的躺椅一晃一晃的,江珩听见外公随口说道:“不要玩物丧志就好。”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

      江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角带笑。

      玩物吗。

      她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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